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三十四章 ...

  •   琳琅水榭四面环水,满室金色铃铛无风自响。

      晏翎双手被铁链束缚,整个人无力地垂在虚空。他的软剑被取走,四肢经脉也被尽数挑断,浑身上下布满鞭伤,甫一看去宛如行尸走肉。

      奉元帝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前,用一柄匕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语调轻佻暧昧:“庭书,你终于落在我的手里了。”

      晏翎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向他,嘴里充斥着铁锈味。

      “朕的好皇兄不是挺有能耐的吗,怎么还是落在我手里了呢?”奉元帝的指腹轻轻刮蹭着他的轮廓,匕首沿着如瓷的脖颈缓缓游移,最终在锁骨处停顿,“世人无不说你一身傲骨,不折不挠,朕今日便挖出你的骨头,看看它是否真如传闻所言——不、折、不、挠。”

      话毕手腕轻轻发力,锐利的刃口猝不及防地钉进他的皮肉,一寸一寸地剐在琵琶骨上。

      晏翎下意识皱紧眉稍,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颊滑下,尽数落在奉元帝的腕间。

      他清晰地听见利刃刮骨的嚓嚓声,却丝毫不觉疼痛。然而他越是不为所动,奉元帝下手就越狠:“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他每说一个词,匕首便在晏翎的肉中搅动一次,“什么仁义道德,什么纲纪伦理,朕通通不顾!朕既得不到你,旁人也无法得到,如此——倒不如毁掉,这也算是一种拥有,你说对吗皇兄?”

      晏翎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却笑得癫狂扭曲的脸,不禁勾出一抹讽刺的笑。他想开口,可是嗓子被炭火烧毁,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奉元帝吮净指尖的血液,忽然解开晏翎四肢的锁链,而后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拖行至殿外,锃亮的地砖上逶迤出一道鲜红血迹。

      游廊外正是一望无际的湖面,碧波层层深不见底。晏翎的脖子被掐得泛青,奉元帝将他扔在廊下,如缎的墨发有半数没入了湖水中。

      “你不是怕水吗?今日便去湖中游一游如何?放心,这里没有旁人,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奉元帝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若非话语如此恶毒,倒真像是在哄人。

      晏翎还未来得及喘几口气,便觉后背被人用力踩了一脚,很快——他被一股大力推入湖中,冰冷的湖水自头顶灌入,浑浊与窒息扑面而来。

      绵软的四肢在这时忽然挣扎起来,他用力浮出水面,贪婪地吸进一口气,窒息感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是个梦。

      晏翎缓缓起身,无力地按住眉心,寝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湖中爬出来一样。他下意识摸向脖颈和锁骨,虽是完好如初,可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余悸不散、痛楚不散。

      楼少游的话如同烙铁烙在了他的心上,以至于连梦都变得荒唐起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和晏煦都该是死敌,也只能是死敌,为何晏煦会对他生出这等荒唐的心思,他们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吗?

      晏翎虽不愿承认,可仔细回想着近来奉元帝对他的态度,似乎真的过于离谱……腹中蓦地泛起一股无言的恶心,他当即弯腰,趴在床沿干呕起来。

      柳长风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海鲜粥进入内室,见他呕个不停,忙放下手中物什将他扶在怀中缓缓顺气:“二郎这是有了?”

      晏翎皱眉,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了?”

      柳长风视线下移,盯在他的腹部。

      晏翎推了他一把,怒道:“滚!”

      柳长风但笑不语,掌心触到一片粘腻的衣角,问道:“又做噩梦了?”

      晏翎垂下眼睑,所有情绪都被婕妤覆盖住,让人难以察觉。

      以往总在漫天鲜血中睁眼,故亲之仇使得他在梦中窒息疼痛,可是今日这个梦……除了让他窒息和恐惧之外,更会让他恶心。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若奉元帝果真如梦中般疯狂偏执,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长风只当晏翎又被过往缠身,没有继续问下去。

      辛乐之办事效率奇快,不出半日便将左相府的舆图骗到了手里。左相府占地数顷,仅仆从就有两百三十三人,再加上日夜巡值的守卫,整个府邸逾五百人。

      因刘玄师曾被人行刺过,太后便从皇城司调派了数名高手护卫着刘玄师,故而整个相府防御极严,非单枪匹马能闯也。

      明日便是乞巧节,刘府上下正忙着搭建乞巧楼,府上守卫较为松懈,晏翎与辛乐之潜入相府后趁机打晕了两名小厮,而后易容成他们的模样悄无声息地混进人群。

      刘府太过广袤,且舆图上并未标出各个建筑的名称,想要找到刘玄师的书房绝非易事,更何况那封信不一定藏在书房里。

      乞巧楼搭建在后院,管事一边指挥着工匠一边张罗人将备好的磨喝乐、花瓜、酒炙、笔砚等物搬运至此处,目光瞥见廊下两人时当即喝道:“你们俩——去沁月楼把新漆的供桌抬过来。”

      晏翎和辛乐之怔了怔,旋即点头。

      待行至拐角处时,辛乐之立马掏出舆图,眉梢紧锁:“沁月楼在哪?”

      晏翎在图上扫了两圈,微微摇头:“这所府邸有半个皇宫大,就算要逛完也得好几个时辰,此番是我操之过急,贸然闯入于计划十分不利。”

      辛乐之好奇地盯着他:“我也挺纳闷儿的,依你的性子断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今日怎么火急火燎地探入了相府?”

      晏翎合上舆图,静默几息后说道:“咱俩分头行动,一旦找到书房就立马撤走。”

      “你为何不带上小侯爷?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

      “我怕他拖累我,在外接应即可。”

      辛乐之笑了笑:“这么久了,你还是不信任他?”

      晏翎瞥了他一眼:“赶紧行动,莫要惹人怀疑。”

      辛乐之离去之前往他手中塞了一包药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咱俩会暴露。这是我师弟秘制的迷·药,必要时可派上用场。”

      晏翎瞪了他一眼,随机接过药粉包与他分道扬镳。

      刘府的建筑以园林为主,其内亭台楼榭林立、河湖纵横交错,朱栏彩槛,遍植杨柳,奢靡又不失风雅。

      顾嬴说过,刘玄师每年从国库捞走的油水高达数十万两,再加上朝中巴结奉承他的官员年节所赠之钱财,倒是担得起“富可敌国”这个词儿。

      自回廊沿西而行,可见一座三层之高的阁楼,匾额上以金箔题有“藏书阁”三个小楷,其字迹正是出自刘玄师之手。

      晏翎定睛凝视着那座藏书阁,正欲前往时忽见回廊尽头行出几人,为首的正是刘府少当家刘严。

      眼下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晏翎只能退至一旁,躬身颔首静候刘严离去。

      刘严手里摇着一把乌木折扇自晏翎身前走过,后边跟着四名身手不凡的护卫,正是他平日里在外招摇放纵的资本。

      待刘严走过,晏翎转身,与他背道而行。

      “站住——”

      然而他刚迈出脚步,便被身后的刘严叫住了。

      刘严折回,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一并往前凑了几分:“好香。”

      晏翎眸光翕动,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有鬼蓝凝露的气息。

      他握紧了十指,犹豫着是否用上那包药粉,却听刘严嫌弃地松开了他:“长得如此丑陋,身子再香也提不起本公子的兴趣。”

      一名护卫当即吼道:“还不快滚!”

      晏翎微微垂眸,躬身退下。

      相府地形复杂,绕来绕去始终未能找见书房所在位置,长此下去恐会叫人发现端倪,晏翎思索再三,不得不暂时离开。

      然而正当他跃上墙头时,几名巡守的护卫正巧途径此地,见状立马喝道:“什么人?做什么的?”

      晏翎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跳下石墙拐进了一旁的竹林。

      “来人!有刺客!”

      守卫的呼喝声很快便引来了驻守相府的皇城司兵卫,晏翎纵身穿梭于林内,脚下借助竹柱的力道迅捷地飞过丛林,直逼向最后一道院墙。

      乞巧前后的盛京城车水马龙,晏翎跃过石墙投身人海,皇城司的护卫紧随其后,不停地喝道:“贼子站住!休得再跑!”

      晏翎忍不住暗骂辛乐之那张乌鸦嘴,脚下一刻也不停地拐进了旁侧的小巷中。

      盛京的街道四通八达,他在巷中穿梭片刻很快又回到了主街,眼下除了守卫相府的皇城司护卫在追缉他,连巡视京畿的殿前司侍卫也被惊动了。

      人潮拥挤难行,晏翎正在犹豫要不要躲进暗处卸下伪装时忽然被人拖拽入深巷,他本能地出手防卫,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双臂:“是我。”

      他回头,便见柳长风笑意盈盈地盯着他:“二郎不带上我,逃跑时如此狼狈,一点也不优雅。”

      此处并不隐蔽,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晏翎看向巷口,正打算与柳长风离去时忽觉头顶一松,发簪被人猝不及防地抽走,乌发如瀑倾泻,下一刻,连束腰的布带也悄然松散。

      追缉的几名侍卫拐入深巷,行人没瞧见几个,倒是在墙角处发现了一对偷情的人,其中一人衣衫不整,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剥光了。

      为首的侍卫眼神暗了暗,嘴里喝道:“喂——你们俩,有没有看见一位穿着褐色短打、身量极高的男子从这里经过?”

      抵在墙上亲吻的两人不为所动。

      那侍卫怒了,警惕地扣住腰间佩刀往前走去:“你们俩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

      后面的话被卡在了喉间,侍卫亦不再近前。

      柳长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几名侍卫,双手紧紧护住怀中人,唇角微扬:“怎么,大梁律法规定了光天化日不能与人当街亲吻?”

      侍卫忙拱手见礼:“卑职不知是小侯爷,多有得罪,还望小侯爷见谅!”

      柳长风压低眉头,语调不悦:“还不快滚,别扰了小爷兴致。”

      侍卫们当即转身离去。

      “等等。”柳长风又叫住了他们,“小爷家有悍妻,无奈之下才在外偷腥,还请诸位为我保密。”

      那侍卫回以暧昧的笑:“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待众人离去后,晏翎才从他怀里挣出,面上平静无波,可耳根却红得像块刚出炉的铁皮。

      柳长风低头,趁机又在他唇上轻点一下:“家妻娇悍,我只能在外面偷点甜心尝尝。”

      晏翎恼怒地推开他,却始终没有抬眼。柳长风轻笑一声,旋即脱下外衫为他仔细穿上:“走吧,回家。”

      晏翎打量着他,微微颦眉:“你衣衫不整,如何回家?”

      柳长风勾唇:“就当是我在外偷腥被二郎抓住了。”

      *

      徐州离盛京虽有六百里之遥,在皇城司快马兼程之下,奉元帝和楼少游仅用四日便抵达了。

      楼少游的祖父住在一处乡野之地,茅庐栅栏圈出一方天地,三鸡两鸭养得人生趣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闲适自在,惬意悠然。

      奉元帝抬了抬手,肖安等皇城司护卫当即静候在林中,他拉过楼少游的手笑道:“走吧,快到家了。”

      茅庐里炊烟袅袅,还未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楼少游轻轻推开栅栏门,茅屋内立马跑出一名小厮,正要质问是何人擅闯,待看清来人时当即喜上眉梢:“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小厮吆喝一声后就转回屋中,估摸着是去报信儿了。

      楼少游轻轻挣出被奉元帝握住的手,淡声道:“此处简陋,陛下若不嫌弃便进屋吃一杯清茶吧。”

      奉元帝笑了笑:“清雅幽静,比皇宫舒适,朕喜欢得很。”

      楼少游不再搭话,径自领路:“陛下请。”

      两人步入堂屋时,一名鬓发微白的老者从内屋行出,楼少游立马近前对他行礼:“祖父。”

      老爷子怔了怔,旋即笑道:“安儿,你怎得空回来?”视线瞥向门口那位着杏色襴衫的男子,不禁蹙眉,“这位是……”

      不待楼少游出声,奉元帝便开口了,一并对他揖礼:“鄙姓颜,是锦安的同僚,此番正好与锦安一道回乡省亲,途径此地特来探望您老人家。”

      楼少游没有看他,正好省了解释的功夫。

      老爷子捋虚一笑:“既是安儿的同僚,必当好生款待——小周,赶紧去备几道小菜,并将那坛窖藏的女儿红取来,正好陪少爷和这位颜郎君小酌几杯。”

      不待小周离去,楼少游就淡淡开口了,眼角依稀噙有笑意:“今日的午膳由我来做吧,祖父也有许久未尝过我做的饭,今日就当是我尽一尽孝道。”

      奉元帝微露讶异之色:“锦安还会烧菜做饭?”

      老爷子笑道:“郎君有所不知,我这孙儿除了字画娟秀,还烧得一手好菜。”

      奉元帝眉眼里有几许藏不住的温柔:“锦安的字我知晓,如他人一般俊秀,只是不知他还藏有厨艺,今日便沾了祖父的光,也叫我尝尝锦安的手艺。”

      楼少游做的菜肴虽简,但味道甚是绝妙,引得奉元帝连连称赞。

      老爷子心情舒畅,便与两个小辈共酌了几杯佳酿,楼少游平素甚少饮酒,今日顺着老爷子也饮下了不少。

      奉元帝细细说着楼少游在朝中为官的那些事儿,老爷子听得入迷,眼角的褶子几乎难以抹平。

      “我这孙儿打小便懂事,虽说性子淡了些,可心眼儿却是实打实的好,幼时在徐州城居住时,城中无人不知老朽的孙儿心地善良、懂事明理。”老爷子叹道,“可惜啊,他双亲走得早,未能亲眼见他成材。”

      奉元帝劝慰道:“祖父将锦安教养得如此优秀,锦安双亲必是十分欣慰。”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楼少游却一个字也没听清,他忍着万千疾心之苦吃完这顿午膳,直到奉元帝微醺时才起身对祖父深深做了个揖:“孙儿公务繁忙无法在家久居,未能尽孝膝前,还望祖父保重身体。祖父头疾未愈,平素要少饮些酒,若头疾犯了便让小周好生替您揉揉。”

      老爷子不解地看向他:“安儿这是又要走了?”

      楼少游没有抬头:“祖父保重。”话毕撩开袍角,在老爷子跟前跪地并磕了三个响头,“孙儿不孝,孙儿不孝,孙儿不孝。”

      老爷子也染上了醉意,见他行如此重礼,当下笑呵呵地将他扶起来:“你金科及第已是最大的孝义了,如今在朝为官,应以君上为重、百姓为重。祖父幼时教你的话定要时刻谨记心间,吾等读圣贤之书、学圣贤之道、修圣贤之身、立圣贤之志,皆是为国为民,唯有修身养性,方可立于天地。祖父眼下身子硬朗,不需要你操心,待祖父走不动时,你再回来尽孝罢。”

      楼少游忍住眼眶的酸涩之意,哑声应道:“孙儿谨记祖父教诲。”

      奉元帝瞧出了他目眶里的微润,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顿午膳很快便结束了,楼少游未做久留,不多会就随奉元帝离去了。

      女儿红后劲十足,奉元帝方才贪了杯,步入马车后已经有些飘忽了。楼少游酒量极佳,此番虽有醉意,脑子却十分清醒,祖父的音容样貌深深地刻在他的脑中,很快便逼出了两滴浊泪。

      奉元帝靠在他的肩头,双手环住他的腰,喃喃道:“锦安,从今以后朕不会再逼迫你,以前亏欠于你的,朕必好好补偿。”默了默,又道,“锦安,朕心悦你。”

      楼少游抬手抹去面上的泪痕,神色又恢复至清冷淡漠,奉元帝的话如回音般不绝于耳,他却恍若未闻。

      “锦安,”奉元帝紧紧搂着他,细声吟语着,“今日是乞巧节,朕向上天乞求,愿与你生生世世不离不分,你说上天能听见吗?”

      楼少游眸色暗了下去,对“生生世世”四个字畏惧不已。

      良久后,他淡淡开口:“上天必会如陛下所愿。”

      自徐州归来的途中,奉元帝果如承诺的那般未再逼迫楼少游行房事,就连宿在客栈时也遵从他的意愿分房而睡。肖安和武鸣私下调侃着,道是陛下对楼大人动了真情,如今将人当宝似的捧在手里。
      楼少游不知道这番议论,奉元帝亦不知情。

      于奉元帝而言,如今楼少游肯答应留在水榭居必是对他也有几分感情,那么他定然会给楼少游足够的名分和爱。从前楼少游于他而言不过是晏翎的一副替身罢了,可是久而久之的,此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愈来愈重,重到他甘愿为其放弃晏翎,甚至把江山奉还给晏翎也未尝不可。

      自此,与楼少游恣意红尘,逍遥无间。

      七月初十那日正是楼少游十八岁生辰,奉元帝想赶在那日返回盛京,然后陪他在水榭居过一个难忘的生辰,侍卫们不得不快马加鞭,终是在初十的傍晚回到京中。

      夏蝉依旧鸣动不休,似是为盛世平添了几分繁华。

      残阳高悬天际,如朱砂泼落,鲜红欲滴。

      过了南薰门便是盛京内城,楼少游撩开挡帘,看向车窗外的滚滚人潮,几息后忽然开口:“陛下,臣还未见过傍晚的盛京是何模样,臣想去城楼瞧一瞧。”

      奉元帝当即叫停马车:“朕也没见过,朕陪你一起罢。”

      楼少游不再应声,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行往城楼。

      微风吹动着城头的旌旗,也撩动着那袭雪白的衣角。晚霞染上天际,与苍色的山峦相接,宛若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城中街巷纵横交错,车水马龙,喧嚣不止,所有繁华皆在此刻映入眼底。

      楼少游立在城头,面色如清风般温旭。

      奉元帝与他并肩而立,共赏盛世繁华。

      倏然间,楼少游淡声开口:“此生能得陛下青睐,是臣之幸。”

      奉元帝目视着城中的车水马龙,唇角微扬:“孺慕锦安,亦朕之幸。”

      楼少游缓缓侧首,定睛凝视着他:“可是臣不想与陛下再有来世了,更不想有生生世世。”

      奉元帝怔了怔,心底蓦地涌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愕然回头,正想问他此话为何意,却见那抹白影迅速前倾,自城头一跃而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感谢“布布”送出的5平营养液~爱你~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