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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穿来已有三月余,柳长风几乎快忘了原身还有一段烂桃花,而这烂桃花正是晏翎和原身感情破裂的根源。

      程子瞻是兵部侍郎程玖纨的儿子,自幼养在扬州外祖母家,三年前程玖纨调往京中入职兵部时其子曾在盛京小住了几月,并结识了小信霆侯。

      柳长风沉默片刻后僵僵笑道:“原来是程公子,多年不见未能认出,实在抱歉。”说罢望向晏翎,微微勾唇,“想必程公子也听闻过淮安王的大名,这位便是吾妻——淮安王晏翎。”

      晏翎垂眸兀自饮茶,对他二人视若无睹,唯托住茶盏的指腹在隐隐颤抖 。

      程子瞻迈入厅中时就瞧见了这个皎月一般的男子,此番循着柳长风的话看过去,更觉他俊美无俦。须臾后,程子瞻躬身揖礼,浅浅开口:“见过王爷。”

      晏翎放下茶盏,却始终没有抬眼:“即是故人重逢,理当好生招待,小侯爷何不亲自下厨备一桌美酒佳肴宴请贵客?”

      语调凉薄,一听便是生气了。

      柳长风立马赔笑:“二郎说哪里话,我这一手厨艺从不轻易外露,只为内人烹炸煎煮。”

      “如此说来,倒是本王的荣幸了?”

      “二郎惯爱打趣我。”

      他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可程子瞻却听出了一股调情的味道,若再厚着脸皮赖下去倒真是有些不知好歹了,于是说道:“今日子瞻冒昧拜访扰了王爷,是子瞻之过,子瞻先行告退。”

      柳长风赶忙说道:“既知叨扰,日后便不必再来拜访了。”

      程子瞻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晏翎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待程子瞻离去后,他似笑非笑道:“程公子与你交好,你如此怠慢友人,就不怕遭人谴责吗?”

      “那二郎的意思是让我把人追回来再款待款待?”

      “你随意。”

      柳长风挑眉,语调忽然变得暧昧起来:“二郎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知悉过去未来?这位程公子可是原小侯爷的露水情缘,两人有过一段恩爱时光,虽不耻,却是真心相待。小侯爷甚至为了他和二郎断了夫妻情分,以至于二郎……”

      “够了!”晏翎漠然打断了他的话,眼底闪过一抹霜寒,“你所知的那些荒唐事不需要说与我听,我也不想听。”

      柳长风仔细分辨着他的神色,须臾后又道:“二郎觉得这些事会发生在小侯爷的身上吗?”

      晏翎听出了几分试探的味道,微微眯眼:“会不会发生难道小侯爷自己不清楚?”

      柳长风只定定地看着他,不予回答。晏翎知道眼前的这位小侯爷惯会装傻,可其心肠却比前世的夫君还要玲珑九曲,便不想再理会他:“我去瓦子听听曲儿,小侯爷自便。”

      “我也想听。”

      “你不想。”

      柳长风无奈笑道:“好好好我不想,二郎早去早回,莫要让我独守空房。”

      晏翎没有去瓦子听戏。

      奉元帝虽许了他可以随意出入宫廷探望四皇子,但他也时刻谨记着对太后的承诺,如今皇帝和太后于政见上偶尔会出现分歧,晏翎猜测或许是皇帝有了要独揽大权的心思,而这道解禁指令十有八·九便是与太后抗衡的结果。

      自上次离京就藩一事起,皇帝与太后的关系就越来越僵,后来奉元帝借贪墨赈灾银饷一事敲山震虎,伺机拔了刘玄师和太后不少羽翼,并将虢相的人大肆提拔,把朝中原本失衡的局面稍稍拨正了几分。

      奉元帝的变化确实出乎晏翎的意料,前世那位昏聩荒·淫的帝王身影似乎正在渐行渐远。

      若能借他之手除掉太后和刘玄师,也算为谢家和季家报仇雪恨。只是京畿的军权和禁军有一半握在太后手里,非一时三刻能撼动也。

      晏翎在太平坊买了一份鹅梨香饮子和樱桃蜜煎带入淳禾宫,晏骐偏好甜食,故而每回入宫他都要买上几份讨胞弟欢心。

      今日烈日炎炎,淳禾宫的内侍从光禄寺冰窖取来冰块儿置于殿中降暑,晏翎一入内殿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激得直哆嗦,晏骐见他到来,立马命人把冰块撤走。

      晏翎笑了笑:“天气炎热理当以冰消暑,无需撤走。”

      “哥哥畏寒,哥哥最重要。”晏骐一面拉他入座,一面从秦遇手里接过饮子和零嘴儿,面上的喜色不加掩喻,“樱桃蜜饯还是苏记的好吃。”

      晏翎道:“那为兄以后就只买苏记的蜜煎了。”

      “不不不——蜜煎香药还得是醉仙楼的好吃。”

      晏翎眸光温柔,仿若春风过境:“近来可有好好读书?每日功课都做完了吗?”

      晏骐连连点头,咽下嘴里食物后正打算开口,却听殿外传来一道朗越的嗓音:“承槿每日的功课都完成得甚好,朕时常监督着,皇兄无需担忧。”

      晏翎不露声色地敛去笑意,起身对奉元帝行礼:“臣拜见陛下。”

      奉元帝轻轻扶住他的双臂:“皇兄多礼了。”一并对晏骐道,“承槿也平身罢。”

      原本纷闹的气氛因皇帝的突然到来变得凝重起来,晏翎重新落座,面色又恢复至冷淡如冰。

      奉元帝收回视线,在一旁坐定:“总听承槿说盛京城内有诸多好吃的东西,朕一直没有机会出宫尝尝,皇兄若不嫌麻烦,下次入宫时给我也带一份吧。”

      晏翎颔首应道:“臣领旨。”

      奉元帝微微皱眉:“我并非以天子的身份命令你。”

      晏翎仍旧没有抬眼:“陛下是君,臣与陛下只能是君臣关系。”

      奉元帝的眸光暗了暗,旋即失笑:“罢了,不提这些。皇兄与承槿想必还未用膳,朕刚从御书房过来,肚子也空着,武鸣——吩咐淳禾宫的厨子多备两道小菜,朕想在此与皇兄皇弟一道用膳。”

      武鸣含笑应道:“遵旨。”

      这段时日奉元帝对四皇子甚是关照,淳禾宫上上下下的宫婢和内侍似乎都觉得皇帝在此用膳乃理所应当之事,唯有晏翎心中犯惑,目光微微闪动着,终是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奉元帝。

      奉元帝也瞧着他,两人四目交接,恰如烈火遇上坚冰。

      晏翎平静地收回视线,接过宫婢点好的茶水轻饮了几口。

      这顿午膳颇为丰盛,十道菜有八道是晏翎喜爱的,奉元帝漠然地瞥了武鸣一眼,武鸣微微低头,藏住了眼底的笑意。

      四皇子吃得没心没肺,余下两人各怀心事,未用多少便相继放下了玉箸。

      不多时,晏翎起身对奉元帝揖礼:“臣已饱腹,便不在宫中久留,谢过陛下盛待。”

      奉元帝看了窗外一眼:“眼下日头正是毒辣,皇兄不如等傍晚再出宫。”

      晏翎道:“臣身子特殊,并不惧此等烈日。”

      奉元帝眼神忽暗,终究没再多劝。

      行出淳禾宫正殿时立马有内侍过来撑伞蔽日,奉元帝与晏翎一同迈下石阶,及至他乘上步辇时奉元帝才出声:“皇兄。”

      晏翎驻足,回头看向他。

      奉元帝的神色十分复杂,犹豫许久才再次开口:“皇兄可愿重回明堂?”

      晏翎只当他在试探自己,当即回绝道:“臣闲散数月,早已是庸人一个,岂敢重归中庭。”

      奉元帝笑了笑:“烈日炎炎,皇兄快些出宫罢。”

      晏翎微一颔首,转身踏上步辇。

      目送皇帝和兄长离去后,晏骐转身回到内殿,趴在桌沿呕吐不止——

      一想到奉元帝看向兄长的眼神他就反胃。

      楼少游和奉元帝的事他早从太后那里得知了,就因为楼少游和兄长的性子相似,奉元帝便将人当作禁·脔,肆意玩弄。

      若没有楼少游,他又会找谁做哥哥的替身?若无替身,哥哥是不是早就像楼少游那样被他……

      晏骐不堪忍受,哗啦啦吐个不停,几乎连苦水儿都吐尽了。

      蓝喆被他吓到了,一面替他顺背一面递来温水漱口:“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方才的菜有问题?”

      晏骐吐得眼眶泛红,眼角也逼出了几滴泪。他摊坐在太师椅上,癫狂般笑出声来。

      蓝喆心惊肉跳,连忙对殿中的内侍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晏骐勾唇:“太医?呵呵呵……太医……”

      *

      琳琅水榭居因入夏之故进程减缓,工匠们顶不住酷暑,每日须避开最毒辣的时辰方可正常工作。奉元帝原本旨在重阳之前修建妥善,但几日前他忽然下旨大肆征召工役,并严令工部于七月竣工。

      如今盛京有不少年轻力壮的男子被征召入工部修建水榭居,若以现在的速度加以修建,不出一个月便可竣工。

      太后将户部呈来的票拟翻阅了一遭,顿时怒上心头:“避暑行宫那么多,他非得耗费百万银两修一座水榭居,如此劳民伤财,就不怕臣民诟病吗?!国库本就告急,现如今被他挥霍一空,若边关突发战事,我大梁又该如何应对?”

      刘玄师本想说些什么,一听见国库告急几个字,顿时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这些年他吃了国库的红利,若太后一个不高兴让他拿点票据充国库,无疑是得不偿失,遂避重就轻地给出了自己的提议:“本朝实行两税制征收赋税已有百年光景,为百姓减轻了不少重担。如今海晏河清,百姓衣食富裕,臣以为可以适当调整一下税收制。”

      御书房内仅太后和几名三品以上的重臣,故而刘玄师提出此议时并未受到多大的异样注视。

      太后问道:“刘相但说无妨。”

      “大梁百姓依据良田多寡上税,每户每丁只需在夏、秋两季缴纳赋税,眼下一无蝗灾二无旱涝,人人衣食无忧,当为国家献出微薄之力。若将税收增加为三税,每年春、夏、秋三季各纳一税,便可缓解国库之危。”

      不等太后发话,虢藩当即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贪得无厌属貔貅的,若尔等每年少吃一些血馒头,国库何至于亏空至此?繁荣不是强壮,富庶亦非久安,你只看见天子脚下笙歌燕舞,可知其他地方百姓疾苦?文人当以一笔书天下,你倒好,上下嘴皮一搭就定了百姓的生死!”

      刘玄师不以为意地看向他:“右相此言差矣,国库亏空非一时所为也,就算陛下不修行宫也无多少存货。我大梁每年供给北延的财帛就占了国税的三成,再加上招兵买马、各地赈灾,哪样不需要巨额支出?本官从未沾染过半分国饷,否责一个月之前的贪墨案就已定了本官的罪罄。”

      虢藩冷笑:“你还好意思提北延?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们一不伐谋二不伐交三不伐兵四不攻城,每逢谈判时直接向对方贡之以财帛,家贼难防!家贼难防!”

      刘玄师嘴角抽了抽:“虢老是属狗的吗,逮着什么咬什么!咱们现在讨论的是税收,你扯旁的做什么!”

      眼见着他二人就要打起来了,太后斥道:“两位丞相好歹也是文官之首,一谈政事便如市井刁民撒泼打诨,成何体统!”

      刘玄师和虢藩干瞪两眼,纷纷不再言语。

      太后无奈叹息着:“不日前蜀军来报,大理贼匪屡次侵·犯蜀地边界的子民,蜀军每每制止都要与大理军队发生冲突,长此以往难免滋生战事。现下国库亏空,不得不想法子填补些许。哀家以为刘相所言不无道理,只是两税改三税非长久之计,可代行几年,待边疆稳定、国库充盈后再削减赋税也未为不可。”

      虢藩劝谏道:“太后慎重!放眼历朝历代,激发官民矛盾最基本的要素便是赋税制度,若增加一季税收,恐民心难安呐!”

      刘玄师呛他:“那不如由虢相贴补银两填一填国库?”

      虢藩啐他:“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要填国库哪轮到我啊?刘相一片衣角就能抵寻常百姓三五年的收成,割二两肉怎么也能将国库填个三分满。”

      刘玄师:“你……”

      太后被他俩吵得头疼:“陛下呢?既然是陛下掏空了国库,那便由陛下来定夺。”

      内侍官立马近前答话:“回太后,陛下酉时七刻就已微服出宫了。”

      太后震愕:“出宫?!”
      “是。”
      “……身旁可有禁卫?”
      “有肖统领及皇城司众位高手随行左右。”
      “可还有旁人?”
      “此行仅陛下一人。”

      太后头更疼了:“真是越发地胡闹了!”

      奉元帝此行出宫确实没有带别的人,但他出宫之后直奔楼少游府邸,待暮色降临时便与他同游盛京夜市。

      入夏之后,蝉声喋喋,因昼夜长短之故,盛京的夜市自六月伊始便延时至二更方才敲响暮鼓。

      华灯初上时,城中的热气逐渐散去,蔫儿了一整日的百姓也在暮色中陆续涌入街市,撑起了盛京城的繁华之夜。

      楼少游褪去官服后常着白衣,以雅正朴素的玉簪束发,将他整个人衬得如同簪首的木兰花一般清丽脱俗、不染凡尘。

      奉元帝与他比肩而行,三五不时地侧首看上两眼,所有喜悦都在眼角荡开。

      皇帝鲜少在市井露面,故而此番微服入市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楼少游镇日公务繁忙,就算得闲时也被皇帝留在了宫中,从未见过盛京城的夜晚。他性情恬淡,无悲无喜,纵然入目皆是繁华,亦难牵动他的心,唯如墨的瞳孔中倒映出万盏明灯时,那双清隽的眉梢才会微微舒展开。

      奉元帝将他的一应变化尽数刻于心间,余光瞥见街边有售卖饮子的,当即命人买来两份:“此乃乳酪冰雪冷元子,以碎冰、蜂蜜、乳酪和澄沙制成,为消暑佳品,锦安尝尝?”

      以往奉元帝总在床上称呼楼少游的字,此刻于大庭广众之下亲昵唤出,楼少游面色微僵,好几息后才接过他递来的冰饮子:“多谢陛……多谢公子。”

      奉元帝对他的疏离习以为常,只勾了勾唇:“盛京的夜市异常喧嚣,听闻墨达楼有胡旋舞表演,咱们去看看吧。”话毕去牵楼少游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奉元帝看了他两眼,淡去的笑意很快又爬上面颊:“走吧。”

      楼少游跟着他穿过人山人海,直到手中的冷元子化成了水儿也没尝一口。

      墨达楼以往并非盛京夜市的瞩目点,只因不久前来了一队金发碧眼的楼兰舞姬入驻墨达楼,这儿才渐渐变得惹眼起来。

      每逢戌时,楼兰舞姬们便会裹着轻纱在楼中跳胡旋舞,身子曼妙灵动,面纱下的一双双碧眼更是勾魂摄魄,引来无数达官显贵的青睐。

      今日晏翎被柳长风强拉出来观看胡旋舞,一路吃吃喝喝,颇得乐趣。

      盛夏当以冰饮消暑,柳长风吃了好几份冰元子才觉过瘾,却又满是遗憾地叹道:“待二郎把身子养好,一定要尝尝冰激凌的味道。”

      晏翎捧着一份巴榄子默不作声,只偶尔剥几颗细细咀嚼,待咽下后方才开口:“小侯爷很喜欢看金发碧眼的女子?”

      “新疆姑娘我可没少见,”柳长风不以为意地说道,“只是没有见过古代的新疆姑娘罢了。”

      晏翎嗤道:“若是看中了哪一个,不妨娶回家吧。”

      柳长风挑眉:“二郎吃醋了?”

      晏翎漠然道:“我不喜酸食。”

      柳长风勾唇:“那二郎就多吃些甜口的,甜甜蜜蜜,日子才有盼头。”

      晏翎又剥了一颗巴榄子放入嘴里,彻底不搭理他了。

      拐过前方的街角便可抵达墨达楼。此处连通着朱雀门外街巷、州桥东街巷和东角楼街巷,三条人潮逐渐汇往一处,纷纷涌向墨达楼街巷。

      柳长风又买了两份樱桃煎嚼食着,偶尔分一块给晏翎,晏翎烦不胜烦,只能无奈张嘴咽下。

      四周人声鼎沸,喧嚷声不绝于耳,柳长风忽然听见有人在唤他,他环顾四周,最终于东面的人群里窥见了一片蓝色衣角。

      几尺之外的程子瞻对他招了招手:“长风哥!”

      柳长风咯噔了一下,忙看向身侧的晏翎,却见他目光投往西面,神色略显淡漠。

      柳长风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楼少游和奉元帝的身影赫然入目。

  • 作者有话要说:  柳长风:我也有追求者了,好耶!
    作者:你老婆是嗯匹文主角。
    柳长风:………………
    ps:对不起我真的写得很慢qaq以后更新时间大概就是十点以后了,大家早点睡,别熬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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