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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如今正值初夏,入夜后气温凉爽宜人,晏翎洗沐后便先行歇息了。

      窗外的蟋蟀虫鸣声时断时续,在静谧的夜里尤为清晰,足以让人调和心绪、卸掉疲惫——

      柳长风已将盗来的账簿交予晏翎,里面牵扯的朝臣甚广,无一不是左相的党羽。

      放眼历朝历代,贪污赈灾粮饷乃伤天害理之重罪,当处以极刑。刘玄师在朝中的势力无人能撼动,他圈养的蛀虫与日俱增,每每从国库拨发的赈灾银两都难免被人贪墨,最终约莫有七成流入了他的囊中,其家底儿之丰,填满国库绰绰有余。

      若此次能凭借这本册子顺藤摸瓜,至少能拔掉刘玄师大□□翼。

      晏翎微微合眼,试图屏去这些忧心之事,却在这时忽闻房门被人打开,他抬眼看去,便见柳长风面带坨红、步履蹒跚地进到了屋中。

      还未及近就已闻到浓醇的酒气,晏翎这才想起来,傍晚时郑冗、顾嬴及柳长风皆被陈文生叫去了前厅用膳,他因胃口不佳便推拒了。

      柳长风喝得酩酊大醉,但眼神里还有三分清醒,合上房门后兀自行至桌前倒了杯温水饮尽。

      晏翎看了他两眼,而后侧过身,拉上被褥决意睡去。但很快,那股酒气往这边靠了过来,晏翎还未及回头,便觉有一堵坚实的胸膛贴在了自己身后。

      “二郎,”柳长风把他圈在怀中,一并将脸埋进他的发间,“你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不好,我不负你,我定不负你。”

      混着酒香的灼热气息自发丝贴上脖颈,瘙得晏翎微感不适,他没有去细想柳长风的话是何意,只沉声命令着:“放开。”

      “不放。”柳长风收紧手臂,把脸更贴近了几寸,“完颜卿不是好人,肖安也不是好人,顾嬴他……他保护不了你,只有我才有资格陪你相携白头。”

      完颜卿不是好人晏翎知道,肖安不是好人晏翎亦清楚,可为何又扯上了顾嬴?

      晏翎只当他醉糊涂了,轻轻掰开他的手,耐心说道:“日后不许再喝这么多酒了,我可不想听你撒泼。”

      许是被他的推拒惹怒,柳长风猝然起身,转而将他压在身下,威胁道:“不管你愿意与否,你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若敢想着别人,我定不会放过你!”

      晏翎被他气笑了:“原来小侯爷喝醉后竟这般凶狠,连强取豪夺的戏码都拿出来了。如此说来,你平素对我的好都是装的?”

      柳长风板着脸,沉声道:“没错,全是装的,所以你最好识趣些,不要和别人纠缠不清。”

      “若我执意和别人纠缠不清呢?”

      “……我会生气!”

      “嗯?然后呢?”

      柳长风的瞳孔中蒙上了一层浅薄的光影,凝视榻上之人时仿佛在欣赏一块无暇的莹玉:“二郎,我的伤又疼了。”

      他试图放低语态,用自己的满身伤痕来博取同情。

      晏翎抬手覆上他的肩胛,隔着衣料轻轻抚摸着:“还疼吗?”

      柳长风蓦然怔住,顿觉有一股热气冲破酒气迅速下沉,将周身的醉意撞得破碎不堪。

      他的眼尾开始泛红,欲念在眸底蓄积,越堆越浓。

      晏翎发现了他的变化,却丝毫不显慌乱,反而得寸进尺地捧住他的面颊,指腹摩挲着刚毅的轮廓,柔声道:“回答我——伤口还疼吗?”

      柳长风从未见过他的温柔,一时间脑子变得浑浊不堪,直接无视掉他的问话,说道:“二郎,我们圆房吧。”

      晏翎将指尖覆在那双清俊的眉骨上,玩味似的笑了笑:“你现在石更得起来吗?”

      他也是男人,对男人醉酒后的身体状态了如指掌,故而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逗他、诱他。

      柳长风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凉水,久久没有缓过神。

      见他已经清醒,晏翎敛去温柔,面上又恢复至漠然:“还不起身,打算压到何时?”

      柳长风未予理睬,只一瞬不瞬地俯视着他,几息后遽然低头,吻在那双淡樱色的唇上。

      晏翎吃上猝不及防的吻,忙将双手抵在他的肩上,推了两下却纹丝不动。

      柳长风没由来地涌出一股征服欲,他越是挣扎便吻得越深,舌尖抵开齿关,汲取更多甘甜。

      晏翎被他的狂肆进攻逼得无路可退,待察觉到贴得严丝合缝的某处出现异动时,他毫不犹疑地阖上齿牙,咬在对方的舌间上。

      血腥气立时在两人口中洇开,柳长风吃痛地皱了皱眉,却仍没有要撤离的意图,反而捧着他的脸,益加疯狂地索求起来。

      晏翎反抗无果,很快便松开齿关不再咬噬,由他亲吻着。

      鲜血混合津汁越积越多,除了溢出的那一部分,余下的全被他二人吞咽殆尽,直到嘴唇渐渐泛麻,晏翎才捧着他的脸将其强行推开。

      柳长风眼尾赤红,不似欲念催发,倒像是有几分不甘在里面:“二郎……庭书,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看到的到底是我……还是另有其人?”

      ——抑或说,你所恨之人究竟是谁?因为这份恨,连其他的爱意都不愿接纳。

      晏翎擦净嘴角的血迹,漠然道:“若还不清醒便去冲个澡,休要在我这里撒泼耍赖。”

      柳长风双手撑在他的肩侧,呼吸略显急促,良久后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经由一番折腾,晏翎已然睡意全无。柳长风近来的话越来越古怪,他弄不明白,也不愿去明白。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一切恶源皆来自他曾经的信任与恋慕。

      他很清楚此柳长风非彼柳长风,可如今心底仅存一点微薄的信任,岂敢轻易交付出去?

      与其日后被人伤害,倒不如从一开始便把这份孽缘扼杀。

      柳长风在院中的石亭坐定,任由夜风拂面、吹散酒意。

      后院的几间厢房内均已熄了灯烛,唯有他和晏翎的房间尚有一丝柔和光亮。

      方才的事仿佛一枕黄粱梦,那些霸道又羞耻的台词简直像一把钢刀割在他的心上。

      晏翎于他而言就是一块一触即碎的美玉,碰都舍不得碰一下,又怎会做出强取豪夺的事来呢?

      当真是被顾嬴搞疯了,若不是这个原著里的正牌攻太晃眼,他才不会冲动到按着人就亲,眼下舌尖痛到麻木,恐怕未来几天得在溃疡中度过了。

      哎——

      柳长风在亭外的水渠中掬一捧凉水搓了搓脸,似乎又清醒了几分。

      罢了,感情的事得慢慢来,只要自己不作死走原著的渣攻路线,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如此安慰一番后,柳长风便安安心心地躺在了长椅上。

      晚膳时他被杜恩远灌了许多清酒,这会儿困意来袭,眼皮很快就合上了。

      *

      “这边——这边——还有这边,务必全部铺上火油,万不可偷懒懈怠!”杜恩远用布巾蒙面,指挥者一众衙役,“动作迅速,亦不可打草惊蛇,若事情办砸了,你们全都要掉脑袋!”

      陈文生战战兢兢地握着缰绳,后背的冷汗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杜郎中,这样做真的好吗?”

      他如何也想不到,今日的晚膳竟是一场鸿门宴,杜恩远将御史中丞和太医局提举以及王爷的那位夫婿全部灌醉,其目的就是要将他们烧死在孟县。

      杜恩远冷嗤:“陈大人莫非想临阵叛逃?”

      陈文生连连摆手:“下官绝无此意!只是……那顾大人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若是把他也杀了,如何对太后回话?”

      “太后那里自有刘相担着,你操这份闲心干嘛?”杜恩远漠然道,“咱们的账簿被盗,十有八·九与淮安王有关,更何况是太后要他死,吾等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至于那位顾中丞——”杜恩远笑了笑,“他曾是东宫冼马,东宫被废时他就投靠了太子,朝中对他异议诸多,谁知他是否真心忠于太后呢?宁可错杀,亦不能错放,想必太后娘娘定能体会本官用心之良苦。”

      “可是王爷并未饮酒,且他身手了得,只怕……”

      “怕什么怕?偌大的城池顷刻就要被火蛇吞噬,任他是大罗金仙也难逃出去。”

      “若城外的飞羽营将士入城营救,你我岂非死无身之地?”

      “落钥之后如何能进来?”

      陈文生顿觉胆寒。

      他在一方小县安稳度日,虽也知道朝中党派之争严峻,竟不想严峻到如此地步,一国亲王说杀就杀,现还要以满城百姓陪葬。

      他不知忠于刘相和太后是否有错,但滥杀无辜实为天道不容,如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绝非一国朝臣、一国太后所能为之。

      暗忖良久后,陈文生对杜恩远道:“开弓从无回头箭,既然要做就得彻彻底底——烦请杜郎中在此等候片刻,下官去隔壁街道督一督工,免得这群小子耍滑头。”

      杜恩远盯着他看了几息,而后笑道:“如此……便辛苦陈大人了。”

      陈文生含笑抱拳:“郎中客气。”话毕调转马头,径自往前方寂寥的街道疾驰而去。

      杜恩远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笑了笑,旋即招招手,一旁的侍卫立时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

      “蠢货就是蠢货,也不知收敛收敛心思。”杜恩远的笑意沉在嘴角,他轻轻勾动十指,只听“嗖”一声,离弦之箭快而准地插进了那道青绿色的官袍里。

      陈文生自马背坠落,痛苦地抽搐着。

      杜恩远不再看他,对四周的衙役吩咐道:“点火。”

      沿街的房舍外沿均被泼了火油,甫一接触焰苗便迅速蔓延开。

      “出城,下钥!”杜恩远丢下之句话后便领着一众衙役往城门赶去。

      柳长风是被一阵刺鼻的夜风吹醒的,他茫茫然睁眼,便见漆黑如墨的天际隐隐有亮光闪现,并着滚滚浓烟在星夜铺呈扩散。

      他只当自己喝多了还未清醒,翻了个身后继续合眼入睡。但很快,墙外传来了一阵尖啸:“来人啊,走水了——”

      不过瞬息,走水之声响彻四野,原本寂静的城市顿时变得喧嚣沸腾起来。

      柳长风惊坐而起,即刻跃上屋顶一探究竟。

      ——举目四顾,满城焰火。

      “操!”柳长风惊骇不已,忍不住咒骂了一句,而后迅速回到屋中叫醒了晏翎,“二郎快别睡了,城中走水,我们得赶紧出逃。”

      见他面露惊疑,柳长风亦不做解释,迅速取来衣衫塞入他怀中:“自己穿衣,我去隔壁叫他们。”

      郑冗和顾嬴酣睡不醒,被柳长风拖至院中时还在昏沉入睡,秦遇和柳元磨蹭许久才从房中出来,见他二人手里各提一只包裹,柳长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是逃命还是旅游啊!戴好口——面巾,出去后勿要和疫民接触,直接往城外跑。”

      晏翎自屋中行出,瞥了一眼泛红的夜空,问道:“可有通知府上其他人员?”

      柳长风还在掐顾嬴的脸:“如今府上人去楼空,除我们几人外再无人气,想必这城中之火也是那两个狗官放的——原来晚膳时拼命灌我们酒的用意竟是在这儿!”

      顾嬴和郑冗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即使醒了也难消宿醉之苦。晏翎问柳长风:“你能使轻功吗?”

      “沿屋脊可行。”

      “你且将郑冗送出城外,秦遇和柳元策马出城,顾嬴便交由我来照看。如今火势迅猛,万不可久留,出城后勿必救出百姓……”顿了顿,他又道,“能救多少是多少。”

      柳长风笑了笑:“郑大人还是由二郎护送吧,顾嬴交给我便是。”

      晏翎不与他争辩,几人捂上面巾后即刻循着方才的计划分头行动。

      近日天干气躁,城中房舍又多为木建,一旦结火很难扑灭。眼下已过三更,熟睡者均被震天的哭喊声惊醒,众人纷纷出逃,带着瘟症缠身的家属奔向城门所在之地。

      然而火舌舔舐之疾非疫民的脚力能比,四下里不断有房梁燃榻的声音响起,并着绝望的呼声没入烈火之中。

      街道上的百姓越积越多,秦遇和柳元各策马难行,好几次都险些踩踏了逃生者,四周的木梁结满火焰,三五不时地轰坍砸下,或拦住逃生者的去路,或落在逃生之人的头顶,耳畔很快就能闻及一阵阵凄惨的哀嚎声——

      “救命啊——救救我们吧!”

      “老天爷,你好绝情啊,水患瘟疫接踵而至,满城天火焚尽人心!”

      “天欲亡吾,天欲亡吾啊!”

      那些被烈焰吞噬的百姓不甘死亡,依旧顶着满身火苗狂奔疾行,直至皮焦肉烂才跪跌在地。

      晏翎搂着郑冗沿屋顶出逃,火舌在他脚下疯狂跃动,耳畔哀声震天,频频撞在他的心上。

      原本死寂的孟县竟在这时亮如白昼,晏翎仿佛在漫天的火光中瞧见了它曾有的繁华……

      郑冗的酒劲未过,嘴里直嚷嚷着:“我在飞,我又在飞!”

      柳长风的速度极快,饶是扛着顾嬴也能如履平地,想来他已经适应了这副身躯——晏翎遂将心思收回,专注脚下的每一步。

      孟城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待赶至城门下时,此处已聚集了数百名百姓,正试图齐力撞开那道巨型木栓,然而升降城钥的绳索早被砍断,若想破门而出,只能劈开那根巨木。

      城门之下的百姓皆身负疫症,饶是佩戴面巾亦会有感染的风险,晏翎此刻已顾不得许多,自屋顶跃下,屏退众人后拔出腰间软剑,将内息注入剑身,足以削铁的刃口立时嵌入巨木,待他手腕轻转,只听“咔嚓”一声,那巨栓顿时裂出几条缝隙,不过须臾便四散而落。

      推开城门前,柳长风按住他的手,问道:“二郎可要想清楚,这些疫民一旦出城,怕是再难控制。”
      晏翎怔了怔,继而转身对众人说道:“解疫之药很快就能送到,诸位今日若是信我,万望出城后勿要逃散。”

      “当官的贪墨银钱倒卖药草,你又能从何处弄来解疫情之药?我们凭什么信你!”质疑声起,附和者多。

      “在下淮安王晏翎,诸位皆我子民,我救诸位乃理所应当之事。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待此番事了,我定会给孟县百姓一个交代。”

      火势飞速蔓延,人群里不断有质疑声传出,晏翎看了柳长风一眼,见对方眼神坚定,他亦不再犹豫,以掌风助力,高耸巨大的城门应声而开。

      “殿下!”城门打开的瞬间,飞羽营众将士蜂拥而至,为首的昭武副尉龚左试图从他手中接过郑冗,“城门封锁、又无悬梯,属下等无法救援,还请……”

      “别废话,命将士们蒙好面巾入城救人。”晏翎叮嘱一声后便将郑冗带到城脚放下,秦遇和柳元也适时赶到。

      百姓如浪潮般涌出城门,在飞羽营将士的震慑下未能穿过城桥,只能待在城门外回望火光滔天的内城,俱是绝望不甘、掩面恸哭。

      柳长风自出城门后便一言不发,此刻正双目无神地蹲坐在墙脚处,晏翎目视着他的侧脸,须臾后走近几步,在他身旁缓缓蹲下:“小侯爷莫不是被满城大火吓到了?”

      柳长风抬眼,与他目光交接:“我生于太平盛世,从未目睹过困兽之死,如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自我眼前逝去,我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晏翎的神色古井无波,仿佛在听一席与己无关的话,良久后,他轻嗤道:“你若见过血雨腥风的盛京城,便不会如此伤春悲秋了。”

      ——那场暴雨下了整整三日,却洗不净大街小巷的血迹。满朝文武,亡者逾半;参与谋逆,九族连坐。

      几息后,晏翎又道:“你总唆使我做些大逆不道之事,现在知道了党派之争并非儿戏?”

      柳长风双手掩面,久久不语。

      “太后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活着,无论这把火是否是她指使,城中百姓因我而丧命却是不争的事实。”晏翎道,“我答应了孟城百姓会还他们一个公道自然不会食言,只希望这是我忍辱退让时,他们最后一次逼迫我。”

      太后这招棋,既能除掉晏翎,又解决了瘟疫的问题,很难不称其“一箭双雕”、“策无遗漏”。

      只是这法子委实丧绝人性,天理难容。

      孟城的火狂肆燃烧,尽管有飞羽营的将士入城营救,然而逃出火海者却不足千人。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清晨方才渐歇。一碧如洗的苍穹下青烟不绝,残垣断壁、焦炭屋梁、尸横遍地……

      顾嬴和郑冗自宿醉中醒来,见到满城破败时俱是不可置信。

      及至正午,以齐渊为首的王府暗卫陆续归来,每人驮载数袋药材,均是依着郑冗开具的药方分毫不差地抓捡入袋。

      闻及城中之事后,齐渊当即跪地请罪:“留殿下一人涉险,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晏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官话就别说了,即刻去帮郑大人熬药,然后分发给众人,不得出半分纰漏。”

      城中屋舍被毁,百姓们只能在城外搭建茅棚暂避风雨。晏翎一行人等虽未染上瘟疫,但经由昨夜之变故,郑冗不得不对他们几人严加监测,以艾叶、白芷、苍术、黄柏、羌活、石菖蒲等碾末制香,每日早晚各行一次熏香,用作消杀。

      囚锁在疫棚内的膏肓患者极难治愈,每日依旧有不少尸身被运往西郊焚埋,暗卫带回来的药材也只能供给三五日,且城中米粮也所剩无几,只盼虢相能说服皇帝,早日派人驰援。

      这两日晏翎食欲骤减,每每用膳时都只喝两口白粥了事,郑冗每隔三个时辰就要替他把一次脉,唯恐他染上煞气。

      柳长风知道他因为孟城之事郁结于心,便想着带他出去走一遭,算是舒散心结。晏翎没有拒绝,带上弓箭与他一块策马行往郊野。

      孟县数日不曾有人出城耕作,田郊俱已荒废,随处可见野兔穿行。

      两人猎捕了几只山鸡野兔,回来交由柳元洗杀殆尽,余下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柳长风的头上。

      郑冗日日与药材打交道,浑身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药香气,让人闻之心安。如今疫情严峻,众人的膳食里须得依从他的叮嘱添置几位药材同煮,以不变应万变、以备不时之需。

      就这样熬了有三日,总算把朝廷的人盼来,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

      此番派往孟县的是工部和户部的两位郎中,由他俩承转运司判官及转运使一职,全权负责孟县善后事宜。

      两位朗中除了监理孟县灾疫外,还带了奉元帝的口谕,命淮安王晏翎务必回京,不得抗旨。

      前后两道诏令,如今晏翎不得不返京了。

      然而就在他们决议动身的前夕,顾嬴忽然呕吐不止,且浑身呈发热之势,郑冗为他探完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晏翎忽升不详的预感,但还是抱着侥幸问道:“顾大人身患何疾?”

      顾嬴唇色苍白,不待郑冗回话便开始逐客:“下官无恙,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就要启程回京,路途之遥,务必歇息安稳方有精力赶路。”

      晏翎正欲上前,郑冗立马给柳长风使了个眼神,柳长风不做犹疑,强行将晏翎带至棚外。

      晏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旋即挣脱手臂,绕过他重新迈往顾嬴的草棚。

      柳长风用蛮力将他拽回:“顾嬴已经染上瘟疫,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见他默不作声,柳长风难忍怒意,沉声道,“你当真就这么在乎他?在乎到连自己的死活也不顾了?”

      晏翎回头,目光幽邃地看着他:“放手。”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晚上九点半左右更新,日6(尽量)
    晏翎:要回京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柳长风:夫唱夫随
    作者:回去之后就要修罗场了哦~
    柳长风VS晏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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