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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殿中气氛愈发怪异,奉元帝大抵猜出了刘贵妃的来意,于是对楼少游挥了挥手,正色道:“天色已晚,今日的奏疏便批阅至此,楼卿早些出宫罢。”

      楼少游领命,躬身退出殿外。

      刘贵妃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微微出神,直到皇帝的一声“爱妃”才让她缓过神来。

      “雨夜不宜出行,爱妃如今怀有龙裔,若有差池可如何是好?”奉元帝将她拉至自己身侧坐下,宠溺似的捏了捏她的面颊,“今晚朕去你宫里歇息。”

      刘贵妃娇羞一笑,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陛下镇日都在操劳国事,臣妾想见一面真是难如登天啊。”
      奉元帝轻抚她的肩背,宽慰道:“是朕之过,竟忽略了爱妃。”

      “陛下只要记挂着臣妾,臣妾便心满意足了。”说话间视线触及奉元帝身后藏有一物,她借着几分搂抱的力道悄悄摸索过去,很快便将其勾进手里藏匿妥当。

      翌日清晨,刘贵妃借着问安的由头去了奉安宫,一并将昨晚从御书房带走的东西呈给了太后。

      太后昨夜似乎睡得不太安稳,此刻精神萎靡,对手中圆溜溜的小瓷盒也不甚在意:“这是何物?”

      刘贵妃道:“臣妾愚钝,并不识得。”

      太后垂眼打量了几眼,旋即揭开盒盖,却在见到里面的东西时脸色陡变:“你从何处得来的?”

      刘贵妃怔了怔,如履薄冰地回答着:“是……是臣妾在御书房发现的。”

      太后盯着手中的物什,脸色铁青,须臾后用力掷在地上,那瓷盒贴着地毡咕噜噜滚过,隐约还能闻见一缕淡香。

      ——里面盛着一盒脂膏,乃闺房之物,正是合欢所用。若于宫廷中出现,便是秽乱宫闱,其罪可诛。

      可她方才竟说是从御书房拿来的……

      太后面如菜色,恼怒溢于言表:“哀家听说皇帝近来勤于政务,他便是用这个东西来务政的?!”

      刘贵妃坐在一旁绞紧手帕不敢言语——

      她自然知道里面的脂膏是用来做什么的,前两日她派人去查了楼少游,身家虽清白,可行事却不见有多光彩,日日伴在君侧,颇有魅惑主上之嫌疑。

      如今在御书房内发现了这种淫·秽之物,可见他整日都与皇帝在做些什么勾当,难怪近来陛下都不去后宫各院了,原来是着了男人的道!

      她不过是个嫔妃,聊及朝臣便等同于后宫干政,唯有让太后出面,方为上上之策。

      果不其然,太后的话如她所料:“去给哀家查查,皇帝最近在御书房都见了哪些人,一个也不许遗漏!”

      *

      原以为天降甘霖会福泽万民,却不想这场春雨竟持续了好几天。晏翎在山上的温泉别院精心调养着,体内寒气暂得舒缓,面上也渐渐有了红润之色。

      山中岁月虽静,却也枯燥乏味,晏翎已有许久不曾听戏,便想着下山后去瓦子里听几场解解闷,不料接连几日的暴雨造成多处山体坍塌,掩埋了下山的去路。

      眼下雨势汹涌无法疏通山路,一行人等只能继续留在别院,等待着云开雾散。

      好在山上食物并不匮乏,柳长风和辛乐之整日闲来无事,将山中能吃的野味都端上桌了,每日膳食丰富,极少有重样的时候。

      晏翎滋补得宜,眼见着脸上都多出了几两肉来。

      七日之后,天气终于放晴,待山中水汽散去,别院里的小厮们便搜刮出刀斧锄头等物,纷纷出动清扫路障。

      此番连日暴雨,又逢大风过境,山中树木多数倾颓断裂,与泥沙石块等一同横亘在路上,成为了下山的最大阻碍。

      清理了整整一日才将道路疏通,路面崎岖不平,且泥沼较深,不便车马行走,如此一来,又只能在山上再歇一晚。

      经过数日的调养,晏翎的脚伤业已痊愈,林中岁月平静,且每日都能泡上温泉,倒是让他的旧疾舒缓了不少,夜里也能睡得踏实,鲜少做噩梦了。

      翌日一早,晏翎便领着众人下山了。

      自北延皇太子入京后,晏翎就一直宿在王府,距今已有月余。他虽是一国亲王,却也是信霆侯府的府君,离家数日,也得回去看看老侯爷了。

      经由几天雨水冲刷,盛京城焕然一新,不过繁华之貌不减,依旧闹市如流、人潮鼎沸。

      晏翎素来爱穿襕衫,今日却换了身素雅的道袍,腰间以革带相束,再罩一件绣有兰叶纹络的月白对襟长衫,堪堪的玉树临风、风流天成。

      柳长风乘马车时总爱探出半颗脑袋欣赏外面的景致,观望一圈后,他兴致盎然地对晏翎说道:“历史上有一个叫做北宋的王朝,繁荣昌盛、闻名遐迩。其中有一幅传世名画《清明上河图》,便是将整个皇城的风貌淋漓展现,若二郎能见上一见,必会为之震撼。”

      晏翎不明白他口中的《清明上河图》是何物,却听出了他口里的赞叹之意,问道:“何为繁荣昌盛?”

      柳长风目不交睫地看着他,忽然笑道:“有明君有贤相,自可繁荣昌盛。”

      晏翎不由失笑:“你为何总要撺掇我行大逆不道之事,你究竟是何居心?”

      “二郎这话倒显得我心机深沉、别有用心似的。”柳长风面露难色,“我虽胸无大志,却也想尝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人可以咸鱼,但梦想总是要有的嘛~”

      见对方沉吟不语,他凑近几分,压低了嗓音说道:“我想做皇后。”

      晏翎眸光幽邃沉凝,似笑非笑:“简单——本王这就去同皇上说说,让他纳你入后宫,封个皇后就是。”

      柳长风:“……”

      正当这时,马车遽然一震,两人重心不稳纷纷往前跌去。

      街道上的行人似乎也颇受侵扰,惊呼声震耳欲聋。

      晏翎不露声色地从柳长风的怀中挣脱出来,旋即推开车门,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柳元指着前方那名纵马之人,愤愤道:“殿下,是他冲撞了咱们的马车!”

      那人一身银色轻甲腰佩错月弯刀,正是殿前司的都尉。

      晏翎沉声问道:“闹市纵马,你可知罪?”

      都尉认出了晏翎,当即下马向他见礼:“王爷恕罪,若非情况紧急,卑职怎敢闹市纵马!”说罢展开手中的一封信笺,封口的蜡印上盖有章纹,正是官府传书之用,“只是卑职确有急事奏呈天听,此事关乎万千百姓生死,这才闹市纵马惊扰了殿下!”

      柳长风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唬道:“既知惊扰了殿下,还不快快谢罪?”

      晏翎回头瞪了他一眼。

      都尉颔首:“卑职有罪,只是这——”

      “行了,你走吧。”晏翎懒得听他告罪的话,扬了扬手后重新坐回车内。都尉如蒙大赦,纵身上马扬尘而去。

      *

      此番在王府住了月余,甫一回到侯府,晏翎与柳长风都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一个是候府公子,一个是候府府君,却都对这所府邸异常陌生。只是他二人伪装得当,将这份不适深藏心底,叫人难以窥见。

      老侯爷镇日不归家,晏翎闲来无事,便在柳长风的指导下学会了垂钓,垂钓需得静心,晏翎正巧不愿四处走动,时常能在湖边坐上好几个时辰。

      柳长风知道晏翎的生活奢靡讲究,无论是王府还是山上的别院,都在浴房内建了一座宽敞的浴池。
      候府的两位主人没有他会享受,每日洗澡也只求干净利索,浴桶里滚一圈就算完事儿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亲眼见过晏翎泡澡的柳长风心里一直记挂着给他弄个单独的浴房出来,更何况初夏将至,天气愈渐暖热,晏翎定然会每日泡浴。

      于是他派柳元把京城内手艺最好的泥瓦匠请到侯府,而后将懿澜轩最南端的那间空房改建成浴房,内设一座方形浴池,并在浴房外搭建了一间烧水房,待水烧热后,可直接以渠引入,省时又省力。
      忙碌了两日才得以初见成效,午间用膳时柳长风忍不住邀功:“我为二郎殚精竭虑,二郎该如何嘉奖我呢?”

      晏翎咽下嘴里的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

      “亲我一下。”

      “……”晏翎收回视线,不去搭理他。

      柳长风继续得寸进尺:“我夜夜睡在小榻上,腿都伸不利索,实在是太过难受,二郎何时才肯让我上床呢?”

      晏翎放下玉箸,脸色也沉了下来。

      柳长风赶紧认错:“不逗了不逗了——若我真想要什么,二郎会如我所愿吗?”

      “不会。”晏翎的回答干脆利落。

      柳长风失笑,还想再与他讨价还价,忙不迭听见门外有小厮的声音响起:“殿下、公子,皇城司的人来了。”

      片刻后,一名头戴短翅幞头、着紫色官服、腰佩长刀的男子步入正厅,对桌前的两人拱手揖礼:“下官见过王爷、见过小侯爷。”

      晏翎盯着来人,面色冷凝、眸光暗沉,但说出口的话却异常平静:“肖大人勿要多礼。不知大人缘何至此?”

      肖安勾唇,淡淡一笑:“下官奉太后懿旨,宣王爷入宫。”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要发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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