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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本宫只想垂帘听政(3) ...

  •   程宛回府的消息,还是让徐溯颇为惊讶。

      新帝刚去,徐溯要守孝27日,才能举行登基大典,之后才能册封程宛等后妃。今早上朝后,他去了一趟淑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宫里。同她说起了程宛鞭打御史千金的事。

      对于程宛这个儿媳妇,太后也是不满意的。可那个时候她娘家势单力薄,在先帝众多的妃嫔中,她一不是嫡后,二不是宠妃,如果没有程家的助力,儿子断然不会立下战功,从而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如今继位大事已定,再重新看来,程宛的确不是个很好的人选。徐溯再次在太后面前提起了立后的事。可这样一个母家出身商户,为人鲁莽不懂温柔,能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打官家千金的人,真的担当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吗?简直是个母老虎!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表妹杜仙蕙,那是一张多么清丽脱俗的面孔!出尘如不沾染一丝烟火气息的仙子,冰清玉洁如出水芙蓉,那温婉娇羞一笑,简直将他的心都笑化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有了万里江山也还是想要美人在侧。

      这样的想法,却立刻遭到了太后的严厉拒绝。即便王妃德行有亏,但糟糠之妻尚且不下堂,何况程宛背后还有手握兵权的程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至于喜不喜欢的,有了江山还怕没有美人?虽然太后也很喜欢自己的侄女,奈何娘家那一大家子将来还得仰仗她呢,顶多让她进宫做个宠妃了。

      以前做魏王,徐溯处处隐忍。没想到做了帝王,也还是要身不由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给不了正妻的名分。徐溯不禁把气都怪到程宛身上。

      而那个女人,竟然就这么闹着小性子跑回了娘家。程望是大将军又如何?那也是做臣子的,现在他是君,程望和程宛都是臣,都得听他的才是。

      正在他憋着一股闷火,想着如何解决这事时,程宛却笑盈盈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甚少看见程宛如此和颜悦色,看起来竟然还有一丝温婉贤淑是怎么回事?

      “皇上。”程宛大大方方地行礼,也不见平时的粗鲁。

      “皇上忙了一天辛苦了,前几日还要为臣妾的事情伤神,是臣妾的不是,给皇上赔罪。”程宛福了福身子。

      平日里程宛不但举止粗鲁笨拙,而且喜好穿金戴银,打扮着实俗气,眼下穿着家常衣服,徐溯眼前一亮。

      “阿宛啊,朕已经训斥过王御史管教无方,也罚了他的俸禄。他女儿的事,让你受委屈了。”阿宛是程宛的小字。

      “让皇上费心了,这件事情上,臣妾不该行事冲动、亲自出手教训。小姑娘家年纪还小,口无遮拦的,叫过来听训几句便是。”

      徐溯大为惊讶地打量着程宛,刚刚心中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你能这样想朕很欣慰。待过几天朕过了登基大典,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往常那些将军千金的小性子也该收一收。”

      程宛笑眯眯,“臣妾知道。如今局势刚稳,又有其他藩王虎视眈眈。眼下正是需要稳定臣子心的时候。那些言官儒生喜好谏言,皇上和臣妾的一言一行都要彰显皇室风范,唯有仁厚待人,方能在史书流芳百世。”

      徐溯可畅快极了,接了侍女端上来的一碗茶,“阿宛这样说,朕就放心了。”看来回娘家的这几天,程家没少对程宛进行劝诫。

      程宛接着说道:“这样还不够。明天臣妾就亲自去王御史家中,与其言和。听说王家小姐事后羞愤意图自尽,出了这样的事,在京中没了名声,往后说亲事也是难的。不如让她进宫,臣妾也好时常对其进行训勉,这也是臣妾身为皇后的本分。正好叫京中的官员们都看看,皇上登基,前朝将迎来新的清明仁爱之治。”

      徐溯颇为惊讶,以前程宛做魏王妃的时候,处处辖制他。成婚几年,府里除了在她之前的一个老妾室,旁的侧妃一个没有。如今竟能主动提出让别的女子进宫。

      没想到程家还是很识趣的。

      看着徐溯面上渐渐起的得意之色,程宛在心中冷笑,也不过是个同天下薄幸男人都一样的,还非要在杜仙蕙面前装成个痴情人。如若真是一心一意,当初又何必为了夺帝位而舍弃杜仙蕙、娶了她?说白了,还不是最爱他自己!

      她话锋一转,“不过皇上也不该太过纵着这些言官。您想,一个小小的御史之女竟敢背地里议论皇亲国戚,非议臣妾就是非议您。知道的人,是以为皇上仁厚、惜才爱才;不知道的,说不定日后都会效仿王御史之流。”

      果然,听罢这话徐溯脸一冷,眉头紧蹙。程宛淡笑,她知道徐溯多疑,显然对王御史是有了隔阂与不满。如此这般,就算王家女进宫,不用她动手,也成不了气候。

      第二日,程宛果然依言去了王御史家中。京中的传言,一时风向突变。

      茶楼里,店小二新上了泡好的茶。

      “听说魏王妃昨日去了王御史家里,亲自登门讲和。”

      “什么讲和?那本来就是王家大小姐的错!堂堂魏王妃,又即将是一国之母,他王御史有几个胆子,竟然纵容幺女在背后非议王妃出身。简直胆大妄为!教女无方!”

      “是啊!就这,皇上还只是轻拿轻放地训斥了一下王御史,魏王妃还亲自去王御史家安抚,王妃可真是贤德!”

      “看来大夏朝又要出一位贤后了!”

      “咳咳,我可听说,那王御史家的女儿也要入宫了。”

      茶楼的一角,两个戴着帷帽的女子放下茶钱,离开了座位。上了门外的一辆马车。

      刚到了马车上,两个人便拿下了帷帽遮挡的轻纱。

      “小姐,简直是岂有此理!那王璇又蠢又笨,就她那个样子平时还在你面前自诩个才女。明明就是她尖酸刻薄、在背后说魏王妃的母亲是商户女,现在竟然能进宫!凭什么呀?那魏王妃莫不是傻吧?”身穿粉衣的丫鬟打抱不平。

      “莲儿!出门在外慎言!”身穿月白色衣裙的少女眸子里透出一股清冷,出言制止身边的丫鬟。

      莲儿撇撇嘴,“小姐,我是替您委屈。王爷明明心中有您,这么多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可偏偏娶了那样一位魏王妃。论姿容、才华、性情,哪点比得上您?不就是有个会带兵打仗的父亲!”

      杜仙蕙流露一丝落寞,有个会带兵打仗的父亲,可这就是她程宛最大的长处。谁让自己没有呢。

      “魏王妃也就罢了,那王璇算个什么?王爷如今都是新帝了,也该……莲儿的意思是,您为了王爷,都等了那么久,眼看着岁数可不得再耽误了。”莲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杜仙蕙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啊,她王璇算个什么?杜仙蕙手中的帕子攥紧,原本心中的不急,渐渐地急切起来。

      徐溯登基,魏王府的王妃、侧室也都跟着进了宫。

      程宛被册封为皇后,王府里的另外一个侧室被封为德妃。

      没多久,程宛就收到了来自家里的消息,堂妹程宁给定了亲,说了一门蜀地的亲事,姑爷家是程家的旧相识,定亲的是嫡出二公子,前年中了举人,正等着新帝开恩科再考进士。

      程宁听说是个普通的举人,百般不愿意,更不想离开京城到巴蜀那么远的地方去。哭着闹着要见程宛,求长姐跟祖母求求情,说自己舍不得爹娘。

      程宛听说后,笑眯眯地满足了她这个愿望,跟徐溯提了一嘴,给二叔稍稍升了一级官位,一同调到巴蜀去了。

      不知不觉国丧期已过,程宛知道这才是任务的开始。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太后就把程宛叫到了长庆宫。

      “皇帝登基,前朝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皇后要处理后宫的事务也多,辛苦你了。这些日子,皇后身子可还好?”

      程宛回道:“回母后,臣妾身为皇后,管理后宫也是应该的。承蒙母后关照,臣妾一切安好。”

      太后“嗯”了一声,“那就好。当初在魏王府的时候,皇帝后院人就不多,如今后宫更是空虚。德妃是个闷罐子,想来同你也说不上几句话。等过些日子,后宫的姐妹多了,你那边也就热闹了。”

      程宛眯了眯眼,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当初魏王在争储时毫无优势、需要程家助力时,母子俩待她可真是和颜悦色。没想到这才刚登基就沉不住气了。

      “是,臣妾也这么认为。宫里太冷清了,还需姐妹多些的好,这样我和德妃也都能有个伴。”

      “哦?你真这么想?”太后没想到程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挺通情达理地同意了。这与她以前的样子大相径庭。想想自皇帝登基以来,程宛的确没有再像以前那般刚直。太后转念又想,自然是因为自己儿子如今做了天子,天下哪个女子不为天子所倾心?就算是将军之女又如何?

      “你能这样想就好。皇上后宫空虚、子嗣单薄,如今膝下只有德妃育有一子,你身为皇后需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哀家也明白,皇后为六宫之事日夜操劳,也有你的辛苦,所以哀家打算再为你添一二姐妹,共同分担。哀家有一个侄女,乳名仙蕙,为人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哀家打算让她进宫,皇后可有异议?”

      程宛依旧笑眯眯的,“太后觉得好,臣妾就觉得好。”

      看着波澜不惊的儿媳,杜氏却莫名心生一丝凉意,总觉得这笑里藏刀似的。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之前儿子和侄女都已经轮番来磨过她好几次了,她早已不胜其烦,正愁程宛不同意,眼下总算事情顺利,再说了仙蕙是她的亲侄女,又那么贴心,能进宫来陪伴,总比日日面对程宛这个并不讨她喜欢的人好。

      “母后,臣妾觉得,光有一位杜表妹还不够。先前允诺入宫的王御史千金也该安排她进来了;此外,臣妾认为眼下立刻就安排选秀,太过仓促,又劳民伤财。不如从平日里对皇上有功的臣子之中,选几个合适的人入宫。”

      都同意了杜仙蕙的事,其他的只要是对能为儿子开枝散叶有利,杜氏自然乐意。“就按你说的办,这事就全权交由皇后了。”

      “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杜氏刚跟程宛提起这件事没几天,杜家就迫不及待地安排杜仙蕙入宫了。与她一起入宫的还有王璇。

      徐溯早已对他心心念念的表妹望穿秋水,如今终于能团聚,当即就封杜仙蕙为宸妃。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杜家上下欢喜成一团。

      “仙儿啊,你与你皇帝表哥从小就青梅竹马,如今果然没辜负你的一片真心。”杜母高兴地拍着女儿的手背,现如今,她也算是皇帝的丈母娘了。以后看谁还敢再看轻他们杜家!

      杜仙蕙也似蜜糖晕开在心底,忽而又面露悲伤。

      “仙儿这是怎么了?”

      杜仙蕙撇撇嘴,“可我终究没能做成表哥的原配嫡妻,宸妃再好也只是个妃位,前头总有皇后,女儿进宫还得每每对她跪拜行礼。”

      杜母得知女儿是因此惆怅,不以为然,“嗨,我当是什么!娘跟你说,那程皇后论相貌、才情、品性,没有一点比得上你。程家一家子都是带兵打仗出来的兵混子!她那娘还是个商户。家世跟京中的百年世家大族完全没法比。你也最清楚不过,你皇帝表哥娶她,还不是当初为了能够拉拢程望,顺利继承大统!不然能轮得到她?”

      杜仙蕙听了母亲的话,嘴角隐隐弯了弯,神情中颇有一丝得意。

      杜母接着说道:“再说了,你这进宫又不是单枪匹马,咱不还有太后么?太后是你的亲姑姑,她不向着你还能向着外人?你呀就放宽心,好好笼络住帝心、赶紧诞下皇子才是要紧。那程皇后嫁入魏王府五年了,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还把持着王府后院、除了在她前头的两个,连个妾都不给你表哥纳。现如今进宫,往后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她更生不出来。只要你能先于她生下皇子,皇上和太后一定会立你的孩子做太子,到时候这皇后之位还远么?”

      听到这里,杜仙蕙终于露出了笑容,“娘,女儿都明白了。”

      五月初八,黄道吉日,杜仙蕙带着两名贴身婢女,高高兴兴进宫了。

      她没想到的是,同她一道进宫的,还有另外九人。其中一个她认得,便是那王御史家的女儿王璇;其余八人有的是京官之女,有的是江南、巴蜀、西南等各地官员的女儿、妹妹,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杜仙蕙咬咬牙,心里忍不住冒出一股子酸意。本还以为进了宫只要对付一个程宛,没想到突然多出这么多对手来。

      不过那又怎样?谁又能抵得过她与表哥青梅竹马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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