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爱，四海潮生》风声边界

3、三儿

　　一顿折腾，表上的小针也悠哉偏向十二点。

　　老虎叼一根烟靠在墙上，好半天，自己准媳妇终于在一群边拎衣服，边赔笑脸的店员簇拥下轻移莲步，挂着一抹客气而不生分的微笑姗姗而来。

　　想想出门时那些个东家一口，西家一句的‘经验之谈’，老虎清清嗓子，一手将烟头插在手边一盆君子兰下，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饿不？”

　　这边，叶同学这几天在其兄的陪同下通过观看十余部经典爱情片以及吸收王伯冯妈一干老一辈口中所谓的三从四德之道，得结论，一个拥有中国优良传统的温雅女子，此刻应点头，扯一块手帕遮在脸上‘say yes’。

　　于是，二人达成共识——出门搓一顿。

　　银色小跑再次呼呼的开上大马路，老虎大爷一手扯开领口，这才痛快的喘上口气，“爱吃啥？”
　　“随你。”

　　得，这话他爱听。老虎摸摸生着胡茬的下巴，嘴巴不住的往上咧，“你，平日里都爱干啥？”咋说也是自己女人，了解了解，也方便以后更深入的‘交流’不是。

　　平日？干啥？叶总想上一想，自动换成两行可理解的小英文，于是应对得体，“看书，听音乐，养养花……赚钱。”好吧，她说实话。

　　老虎一呛，连带车也跟着一抖擞。

　　“你呢？”本着安全第一的理念，叶总转移话题。

　　老虎眉一皱，“谈判，探讨政事，规划发展前景……把那些个狗娘养的打扁。”得，他也坦白交代。

　　萧瑟的小风卷着落叶走过。

　　“那啥，我记着有家酒楼的大闸蟹还行。”

　　“哦，好。”

　　“你管的那片公司，都主要干些啥？”

　　一阵静默后，一对准未婚夫妇不放弃，试图开启第二段对话。

　　叶总想上一想，“涉猎范围很广，现阶段以餐饮业为主。”

　　“开饭馆的。”虎爷脑海中勾勒出的景象如下，一，小娘们儿唾沫一吐，贼兮兮的划拉着手上一把红红绿绿的小票；二，小娘们儿小腰一掐，没事找事的叼着个烟屁股说要克扣人家工钱；三，小娘们儿笑脸一露，点头哈腰和一帮子受保护费的地痞周旋……于是拍拍胸膛，一脸正气，“敢有上门闹事的，找我。”

　　嘴角一动……“多谢。”她，心领。

　　“婚后的生活，你有什么打算？”

　　第三计划，启动。

　　男主人撸撸板寸，“该咋的还咋的。”

　　志同道合。女主人嘴角一勾。

　　“娃的事……”岂料虎爷想一想，补上一句，“你看着办。”

　　娃？叶总右眉一扬，换英语，无，德语，无，法语，无，西班牙语……怪，自家夫君何以总是口出‘匪夷所思’之语？“你的意思是……”虚心受教。

　　“今年先别琢磨，搁第二年，到那时候我估摸着能把手上的事整个差不离，孩子咱俩一起带。”当爹！嘿，听着都舒坦。

　　孩，孩子？叶总有些发怔，

　　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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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酒楼，是……挺不错。

　　看了那四个金灿灿的大字能有半分钟，小女人眨眨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忽然发现，世界真的这么小。

　　“有啥忌口的没？”老虎问。别白白净净一娃，送回去时给人多出一脸麻子。

　　是忌口，而非不吃。于是叶总乖乖摇头。

　　老虎点头，嗯，这还像回事。

　　开路。

　　叶总居右，手若白玉，礼貌的挽起男人手臂。

　　老虎的心蓦然漏跳小半拍，侧低过头，小丫头干净秀气的脸近在咫尺，眼角含笑似的微微上扬，唇微抿，几缕发丝随风荡漾在额前，别有一番东方风情。

　　这，是他的女人……一个认知初具雏形，似乎有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尖尖细细的，在一个眨眼间的蓦然，闯进他的心里，啥滋味？他虎爷吧唧吧唧嘴巴，得一口一口的品。

　　手一揽，将自己的小女人搂进怀里，举步前进。

　　第一回体验如此豪放之‘本土待遇’的叶总步子一顿，OK，由他。

　　这边，正背着手视察工作的总经理随眼一瞥，远远见到虎爷挺拔张扬的身姿，嘴巴咧上去，才走上前两步，一愣，待眯起眼看清怀中人的脸，整个人顷刻僵住，‘哐啷’！电闪雷鸣，那叫，那叫晴天一个霹雳！

　　“叶，叶，叶……”手脚抽搐，不能自持。

　　却见男人怀中的佳人食指竖起，轻轻一比。

　　能坐上这个位子，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于是总经理忙压住一个九十度的大躬，微一点头，采取‘视而不见’战术，火速率一行人撤离现场。

　　门一进，照虎爷的老规矩，服务员引两人步入一依山靠水的小间里。

　　“按上回那样的上，蟹子挑几只肥的。”老虎一摸口袋，皱皱眉头，于是一手掏出几张票子拍在桌上，“顺道再给爷整包万宝路，赶紧的。”

　　服务小生美滋滋的收下钱，退场。

　　老虎脱下西服扔在沙发上，手一伸搭上雕琢有山茶花的椅背，勾起二郎腿，整一张扬霸道的大爷做派，反观叶小姐，坐在其准夫婿对面，纤长的手放在膝上，抬起，缓缓捻起茶杯移到嘴边，浅酌一小口，又放回原处，一双眼微微一眨，连带漂亮的睫毛也一扇一扇的，那小模样，叫人看了舒服进心里。

　　“这里不错。”上下两层，本是低价批售花卉草木的展厅，前两年由叶氏收购，连同几万盆花草一并买下，改建一方面添购一切酒店必备，另一方面按布局又安置几处山山水水，辅之亭台回廊、小桥石椅，东方风韵十足，更有几分文人水墨画似的意境，携友人来此谈笑共饮，也是快事一件。

　　“还成。”菜做得不咋地，模样行，味儿淡，不符他虎爷一贯‘形糙味重’的标准。

　　还成？惯于追求完美的叶小姐琢磨琢磨这二字，一时间，密密麻麻的数据、报告分批次涌入脑中，逐一分析，雅间四周盆景摆放不够讲究？北方名吃入南水土不服？服务生身着旗袍的款式太正式……

　　虎爷大嘴一张，咕嘟一口喝干杯中茶水，抹抹嘴巴，“估摸着你能喜欢。”依他，平日里没啥要紧事哪儿会来这破地方。

　　哦……思绪畅游而归，

　　“谢谢。”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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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曾赞叶家老三为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的接班人——“没有人离开他时不是神清气爽的”。

　　尝试，将婚姻看作一场生意。

　　多一份暧昧，少一抹锋芒，

　　不过如此。

　　“咱两小时候还见过。”男人三下两下剥开一只大闸蟹，盖子推到小女人面前，自己把蟹钳放进嘴里，连壳一并嚼碎吞下。

　　自家相公嘴里一阵阵的‘咔嚓’声，叶总手上的象牙筷子微微一顿，赞叹一句，世界真奇妙……“父亲也提起过。”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据说，初次与莫先生邂逅时，她裹着绿底红碎花的小襁褓，见了他直笑，小嘴一张，给人上来一句不怎么矜持的‘亲亲’……此一役，更是为老一辈称奇，顺理成章的归结为了“缘分”。

　　指腹为婚？老虎吧嗒吧嗒嘴，“这俩老爷子啊，真成。”

　　她抿嘴一笑，想想，依临走前冯妈留的指示，顺手给他加了一筷子菜。

　　老虎一眨巴眼，半天，才回过味，

　　“那啥，下回带你去地道的东北馆子，那味儿，才叫个正。”眼一偏，不再看女人的小脸，天知道咋会忽然觉得别扭。

　　正想答应，手机却开始震动，

　　“抱歉，接个电话。”一看号码，叶总眉一皱。

　　大手忽的逮住她的腕子，不让她走，“你，你……”男人眉头隆起，上回事儿他可还记得，这小娘们儿，是不又想撂他！

　　叶总何许人也，微一笑，指指座位上GUCCI的帆布提包，“稍等我一下，好吗？”

　　老虎这才放手。

　　女人的身影离开，久久，却没能收回自个儿的眼。

　　没出息！大男人忙收回目光，一低，复又落在她才放下的筷子上，想起，她好看的手，粉嫩的小嘴巴，细长的眼……

　　“娘的！”老虎一捋板寸，只差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这是中了哪门子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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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裁，下午会面，‘城南’那边依旧态度不明，合同的事想改日请您当面再谈，您看，下周日是否合适。”

　　叶雨菲停在回廊的尽头，捏着手机，神情平静，

　　和年轻一辈的打交道，打人情牌已是可有可无。

　　“不必约了。”她曲起手指，顶一顶眉心。

　　商场如战场，亦讲求一个“兵贵神速”。

　　“那，您的意思是……”

　　叶氏与挪威的渔场‘城南’合作已有三十多年，上一年，老场主正式对外宣布退休，并将家业交给儿子莫雷诺打理。

　　新君上任，正是春风得意时。

　　然而在得知自家渔场竟一连十几年以亏损的姿态向叶氏提供优质食材后，年轻的场主大为震惊，惊呼‘这简直与强盗无异！’。

　　也巧，这份以五年为限的合约将在年底到期。

　　年轻人，野心勃勃，眼中只存利益。

　　于是，上个月，莫雷诺不顾老一辈反对，回绝了叶氏续约的要求。

　　谈判崩裂。

　　作为叶氏总裁，那么，她或许只能对失去这位朋友道一声遗憾……但，这并不表示她允许叶氏失去一名优秀的合作‘伙伴’。

　　“慕容小姐人在国内？”

　　“是，昨日刚从新加坡回来。”

　　“好，下午三点，叫她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

　　三分二十六秒，挂断。

　　冰冷的大理石，倒映出女人秀气的脸，

　　眉一扬，嘴角向上一勾。

　　叶家老三，她认准的路，旁人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