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飞来横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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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针扎一般。
头疼的要爆开了，偏偏耳边还吵闹不休。
“伊登——，你怎么样，伤到那里了？”一个男人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字里行间尽是紧张。
他却没什么心思去分辨，眼前更是模糊一片，看不清听不明，只晓得自己头疼欲裂，恨不得翻在地上打滚。
“伊登——，伊登——，你怎么了，伤到了那里？”那个声音渗入了恐惧，与此同时他被一双手紧紧抱住。
伊登紧闭着眼睛反射性地皱紧眉头，他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光线和声音如针一般不断刺激着神经深处，使他身体不停地扭动，本能地抗拒任何带有束缚性的接触。
但是那个人却不放手，紧张兮兮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刺得他耳膜生疼。
“陛下，陛下，您先放开殿下，医生来了，您这样他没法看”
陛下？哥哥？这个词勉强勾起了他的一分清明。可是那个声音一点也不像哥哥啊？
来不及多想，就有人上前来，捧着他的头摸索了半天，这翻来覆去的摆弄使他愈发焦躁，他闭着眼睛翻滚着“…别碰我”
“伊登，那里疼？”那个紧张的声音又叫了起来。“医生，他怎么了，他到底伤到了那里”
“陛下，臣仔细检查过了，亲王殿下的头部左后侧红肿，但并未发现破损性伤口，想来应无大碍”
“没事？那他为什么这么痛苦？”那个声音不依不饶，厉声命令医生再仔细检查一遍。
这个人是谁？伊登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这人不是哥哥，哥哥从来不会这般呵斥下属。可是别人叫他陛下？陛下不就是哥哥吗？伊登愈发疑惑，强忍着头疼睁开眼睛。
首先是一片金色，不断晃动的金色。
继而是蓝，不是天空，那属于冬日的海洋。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抹清凉的蓝色，他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就好像发烧时哥哥用冰袋帮自己冷敷的感觉。
视觉慢慢地恢复，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不断晃动的金色原来是头发，蓝则是眼眸，它们的主人正紧盯着自己。
这是一个英俊的金发男子，自己的哥哥也是美男子，可这个人是和哥哥完全不同的类型。他的五官俊朗而英挺，似乎面部的每一根线条都在诠释着什么叫自信，如果不是此刻那双眼睛里蕴含着太多的担忧，这样的面相绝对是偏傲慢那型的。
伊登不负责任地想着，他已经确信自己不认得这个人，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惶恐地看着自己，扫视四周，惊讶愈发强烈，周围尽是不认识的面孔，但他们身上的制服却有些眼熟。
愣了一秒钟后，他反应过来，那是德克斯的军服，心一瞬间坠入冰窖“…你是谁？你们是什么人？”
德克斯历公元二百一十七年，本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再平和不过的一年，秋末时节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人失忆了。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这个失忆的当事人身份贵重而敏感。
克林斯曼亲王（自从西泽受封珈蓝神殿主祭后，这个称号就成了伊登的专用名词），国王陛下的情人。他们之间的种种逸闻轶事，爱恨缠绵，使得德克斯的百姓的目光从不屑到震惊，当然这目光都是只针对克林斯曼亲王一个人的，他们对的国王陛下那是自始而终地打从心底崇敬。
正是基于这种近乎盲目的崇敬，百姓们对国王的情人是个男人这回事早已经麻木不仁了，他们相信如果不是对方性别这个不可逾越的问题，后冠早就戴到了那位郁金香王子的头上。
只有德克斯的少女们每当谈起这回事时，原本爽利的口吻总是会多出一份幽怨。那么完美而深情的帝王居然便宜了一个男人，她们能不怨嘛。
克林斯曼亲王坠马失忆这件事如平地一声雷，打破了秋日里的平静，然后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飞遍了千家万户。
据说克林斯曼亲王也不是完全失去记忆，他谁都记得，就是不认得国王陛下。
据说陛下雷霆暴怒，当场甩袖走人。
据说亲王被他哥哥接了回去，现住在珈蓝神殿里，而国王陛下根本没去看过他，两人现已分居。
单纯的百姓听了也为国王陛下抱委屈，毕竟万般宠爱的人单单不记得自己，实在是太难堪了点。
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开始揣测到国王是不是会有新情人以及局势变动等方面去了。
宠爱克林斯曼亲王=莫顿和平归附，没有人不认为这是国王爱屋及乌的结果。
一旦国王心冷了，这种宠爱不复存在，那么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就在外面人云亦云，小道消息满天飞的时候，一封信静悄悄地送到了王宫。
尊敬的陛下：
请原谅我这么晚才给您回信，说实话若不是基于最基本的礼仪，在我看来您的信根本就没有回的必要。
失忆这毛病不常见，却绝不至于稀罕到惊世骇俗，因此对您在信中所表达的雷霆般的震惊与愤怒，鄙人无法理解。
我猜想是不是您最近太闲了，脑袋里的理智荒废退化，以至于让冲动的魔鬼占了上风。
您当我弟弟是什么人？您以为他是卖身的男妓吗？靠着他，我可以继续过着体面的贵族生活，莫顿人得以安居乐业？如果您真这么认为，那伊登真可谓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男妓了。他忘记您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令人发指。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匍匐在您的脚下为自己的罪过痛哭流涕，顺便在自己的脖子上系上狗链子并且毕恭毕敬地把链子的另一端递到您手上。
事情真得是这样吗？神殿在莫顿的威望不用我说您也清楚，若不是基于此，想必习惯了征伐的您也懒得用怀柔之道收服莫顿。毕竟没有一个国王会希望自己辛苦打下的国土上荒无人烟。
当然我不否认在莫顿和平并入德克斯的过程中有您对伊登的感情因素存在，但这种因素所占的比例有多大您心里清楚。您是国王，权利顶峰的最强的掠夺着，在这个位置坐的人，除了亡国者鲜少有人稀罕演绎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老套戏码。所以别老摆出一副施恩者的嘴脸，您得到的远比你付出的多得多。
话题扯远了，我们还是来说说伊登吧。您整天叫嚣着要独占他所有的感情，甚至毫无理由地嫉妒我和他之间与生俱来的亲密关系。可您真的了解他吗？您有看清过他的内心世界吗？
人人都知道他是莫顿的王子，你可知道在他长大之前这个称号很少有人用，人们更习惯称呼他为魔鬼之子。
我们的母亲，神殿大祭司因生他而亡。且不说祭司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深受神光福泽，我们一族的女性向来强悍，骑马弯弓样样精通，从没有因生产遇难的先例。于是伊登的出生便被有心人编排成了灾难的预兆。
事实上母亲的死另有原因，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便公开。世人不知，对神殿的崇敬演变为无边的恨意，源源不断地堆到我可怜的弟弟身上。
即使是最低贱的宫女都不屑于接近他，诺大一个宫殿，除了我没人和他说话。
人的心是这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喜欢谁就偏袒谁，不论他做什么都顺眼。反之亦然。
我护着弟弟的行为被解释为神对魔鬼的感化。
我被捧到云间，他被踩在泥沼里。
伊登是那样敏感的一个孩子，慢慢的变得不哭不笑，安静得像块石头。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冷漠寡言对除了我以外的世界无动于衷，就好像我的影子。我虽心疼，可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精力去纠正他。
本来他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他在武学方面的天分。第一次看到他拿剑，我就知道他是天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狂喜之余我做出了决定，我要利用他的天分恢复他王子的荣誉。
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这种为他好的举动让他受了多少磨难。
我诱哄威逼，千方百计无所不用，逼着他和人说话交往，强迫他学习礼仪风度，生拉硬拽地将他从自己那狭小却单纯的世界里拖了出来，一直拖到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
他并不怕人，但幼年的经历让他厌恶与人交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改变，不明白为什么要去讨好那些不喜欢他的人。
无论他怎样反抗，我都不管不顾地拖着他向前走。我是为他好，可我也有私心。作为一个年轻的帝王，我太需要一个强而有力却又忠诚无二的臂膀了。
辛苦没有白费，就在我对他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满意时，他的心态却让我越来越担心。
赢了战役就归结为部下英勇。
面对欢呼和拥戴，他认为这是民众的爱屋及乌。
收到少女的倾慕则归咎于长得像我。
若是遇到批评与讽刺，他则满不在乎充耳不闻。
我观察了好久，发现他真不是在谦虚，他的大方更类似于一种冷血。
一个披着王子的外皮，尽着王子的义务，却从骨子里漠视应享有荣耀的异类。
我还是太激进了，忘记了他曾被人漠视遗忘了那么久。一个影子即使被迫改变姿态，直立于人前，内心依然是黑色的。
这样的弟弟让我心痛不已，我所能做的就是对他愈加放纵宠爱，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身上能多一份儿人气。
慢慢的他成了大臣们口诛笔伐的纨绔子弟，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桃色新闻主角。
可当你们大军压境，他心甘情愿被送出去顶罪时，我便知道，这个弟弟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一直都是那个习惯了被忽视被挑剔被舍弃的孩子，他眼中从来没有不甘，他的性格愈挫愈勇，因为他原本就什么都不在乎，只除了我。
我不认为自己做过什么值得他死心塌地的事情，我所做的不过是一个兄长该做的，可这个内心孤僻却又性格刚毅的孩子只为了最初的一丝温暖就忠诚到令人不忍。
尊敬的陛下，请不要以为我说了这么多是在炫耀。事实上这样的伊登能爱上我以外的人才真正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奇迹。
我并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感情是如何萌芽的，我只知道最初的开端无论如何称不上美好。
这段无人看好无人祝福的情感能开花结果实在是出人意料，不过作为最直接的受益人，我想我没有理由抱怨。
而作为他的哥哥，我对他能敞开心扉谈恋爱这种事更是双手双脚赞成的。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哪怕是一条狗，只要他能让我亲爱的弟弟体会道这世间最美妙的情感世界，我也是一万个感激的。
我的弟弟爱您，这是他亲口承认的，在我面前他没有撒谎的必要。就算他不说我也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出来。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您真不是个好对象，您的地位使得您的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您不定时发作的独占欲更是使您的形象倾向于一个愚蠢的偏执狂。
我不明白，您到底想要伊登怎么做您才会满意。要他只看着你，只想着你，天天围着你打转，并保证在你有所需要的时候张开腿躺到床上？
给您一句忠告，您还是自恋得了，您那非凡的脑袋实在让我等望尘莫及。
至于我的弟弟就不劳您操心了，他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十六岁，正是礼仪与教养初成却还未学会圆滑与谄媚的纯情年纪，实在不适合伺候您这般喜怒无常的人物。
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一个有心理障碍的弟弟就够我为难的了，若是他再找一个精神不稳定的伴侣，我想我这辈子就不用干别的了。
您也别打算用任何手段施压于他，国家大义什么的，他已经做得够多了，他不欠我不欠莫顿更不欠您。
总归一句话，曾经抛开一切浪迹天涯的我们不介意再来一次，无论如何这次我不会再把弟弟打包送给您。相信尊贵的陛下也是不屑于死缠烂打的。
附带说一句，其实我十分感谢上天重新给了我一次教育弟弟的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不再激进，务必倾尽全力、耐心细致地把他教养成一个有着正常人生观恋爱观的阳光青年。
伊登的监护人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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