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提议 ...
-
唐离看着宋珩着实有点儿可怜，既然答应了要照顾他，自然当仁不让。
她让人先找了一坛子烈酒来，用干净的白布蘸了酒，对赤着上身的宋珩道：“我先替四爷清理一下伤口，可能有点儿疼，四爷忍着些。”
宋珩没吭声，只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唐离便挽起袖子，用蘸了白酒的帕子，替他把伤处的血渍清理干净。
谁知道那鞭子上都有什么？细菌什么的就别奢望没有了，只盼着宋珩别因此得了破伤风就好。
宋珩咬牙忍得很是辛苦，后背两肩的肌肉都乍起来了，却是一声没吭。
唐离看了他好几回。行吧，这人也不算是毫无可取之处。
都清理完了，唐离这才又替他敷上伤药。
她洗净了手，想要退出去让宋珩好好歇歇，宋珩却叫住她，道：“唐氏……”
唐离：“……”
这称呼听着实在是逆耳，可他有他的原则，她和他又达不成一致，只能他叫他的，她听她的。唐离问：“四爷有什么事？”
宋珩眉间皱了个大疙瘩，可见他心中很有几分郁气：“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啊？他一提到从前，唐离虽并无心虚和愧疚，但终究是有点儿不大自在的。宋珩的性子或许有缺陷，但这不能抹杀他仍旧是个活生生的人的事实。
或许他和唐离真的有过一段美好的“从前”，但现在，他终于错失了也将永远错失那个让他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的小姑娘。
唐离对他满心悲悯。
既然谈到这儿了，还就真得好好说道说道了，唐离重新坐回床侧，沉默的盯着宋珩了几息，道：“从前我什么样？”
宋珩一时答不上来，他能感觉到唐离的疏离、淡漠，还有那份淡淡的嘲弄。
“从前我是个话少，温驯的傻子，但现在我不是。四爷若是不肯接受，要么你休了我，要么咱俩合离。”
“你还敢提……”宋珩挺身要起，这一动牵扯到伤处，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只得又趴了下去。
他怒视唐离道：“你不是她。”
他这样的人，五感较常人尤其的敏感，所以他这话不是诈唐离的假话，他应该当真能感觉到唐离前后细微的不同。
唐离心猛的跳了跳。
的确，她不是唐离，没了记忆不过是借口，就算有一天她弄清了唐家的是非原委，她也不会是从前那个娇憨、美丽的“甜宝儿”，不会是那个或许给过宋珩暗示的甜糯可爱的小姑娘。“”
“对不起。”
宋珩莫名其妙的看着唐离。
“自从病了这一场，糊涂了这么些年，再清醒过来，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这是极尽委婉的说法，不只是不记得了，从前的承诺自然也不算数，就是她的性情也和从前不大一样。
“所以，我可能再也不会是你记忆里你喜欢的那个唐离。”
果然，宋珩眉宇间薰满了失落和惆怅。
唐离很能体会他的失落和心痛，但人生不是只有明媚温暖，也有风雨苦难，这是每个人都该承受的宿命，没谁能例外，所以，她对他也只有理解二字而已。
唐离道：“等四爷伤好，过了这段时间，你我还是和离吧。”
宋珩皱眉，深深的盯着唐离，眼里是时隐时现的风暴。
眼见他又要暴躁，唐离也有些头疼。
他的性子怎么说呢，和他整个人完全相反。他这个人是挺禁得住造作、折腾的体质，但他的性子却像细瓷，格外脆弱，稍微有点儿情绪上的风吹草动，于别人无足轻重，于他，却能掀起惊滔骇浪，伤人伤己。
而且他似乎很不擅长和人交流，偏偏心里又埋藏着格外浓烈的岩浆，别人一句无心之言，他就会特别太意。
可越是在意，他越是不屑、冷傲，其实心里早就是滔天怒焰。又没有发泄的出口，更没有道理可讲，到最后就只能付诸于他强横的拳脚。
宋珩胸脯的起伏慢慢平稳，他道：“和离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不只想，她还一定要做成。唐离并不和他杠，只淡淡的笑笑，道：“这些日子我会好好照顾四爷，也愿意和四爷和平相处。”
但也仅此而已。
宋珩没再给任何回应，唐离无从探知他的内心，也不太有这个想法，横竖她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暂时和平相处就行。
唐离也就慢慢退出了内室。
在走出落地罩的那一瞬间，唐离回了下头。
宋珩冷硬的趴伏着，瞧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的神情，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唐离觉得他似乎很伤心。
*
唐离问竹青：“我和九王爷打过交道？”
竹青道：“从前的事，婢子们不清楚，不过在迎亲那日，姑娘从喜轿里摔出来，是九王爷扶姑娘起来的。”
到这会儿唐离才明白，那日那时的她，已经被“死亡”过一回了。如果不是姜宴做过什么，不会有现在的她。而着实令人可悲的是，唐离本尊，确实已经死在出嫁的路上。
唐离忽然就想起在唐家小院做的那个梦来，不由得浑身发冷。
到底是梦还是灵异？是因为本尊芳魂不远，所以在她熟悉亲近的地方，才托梦给自己的吗？亦或是本尊心有怨怼，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害死，故此魂魄仍旧盘桓于世，苦于无处安放，所以才会入自己的梦？
唐离就不明白了，一个小姑娘而已，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如果说她阻碍了如今的大太太冯氏嫁进唐家，可有唐盛的坚持，哪儿有子女反对父亲续弦的？况且彼时唐离已经变成了个傻子，压根不再是任何人，尤其是冯氏的阻碍。
如今时隔四年，大太太已经在唐府盘根错节，生根发芽，儿子、女儿都写进了唐家族谱，也都有了各自的好亲事，唐离这个压根不构成阻碍的阻碍又已经出嫁，完全是颗毫无用处的角色。
唐大太太再细致，也顶多是找眼线继续盯着她，还能有什么仇什么怨，令大太太非要致她于死地呢？
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谁要害唐离？
唐离在心里挑拣了一圈，也不觉得本尊会有什么仇人。
她一个闺中弱质，又四年不曾出门，去哪儿和外人结怨？
既不是外人，那府里剩下的可全是她的血脉亲人。若是亲人对她下毒手，目的又是什么呢？
再有，姜宴知道多少内情？那日两队人马相逢，是巧合还是人为？他对她又是什么态度？
宋家呢？他们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拯救者还是毁灭者？
***
宋珩受了伤，对外还可以推托是被顾宣德打的，但瞒不了唐家。
原本唐家派了管事媳妇，最多是派唐宫前来探望也就是了，但唐盛还是亲自跑了一趟。
一是宋珩的事，他毕竟是在唐家挨的揍，顾氏母子是来赔过罪了，可唐家也得给宋家一个解释，一个交待。
二是这事之所以会闹起来，说到底还是因为顾氏嫁妆的事。
宋邡虽不计较这些银钱，但他不愿意背“宋家昧了媳妇嫁妆”的污名。
他对唐盛颇有微词，因此让人送信儿时便不大委婉。
唐家是否想昧顾氏的嫁妆，宋邡不在乎也不关心，但唐家做事不地道那是唐家自己的事，可别把宋家拉下水。
唐氏的嫁妆单子就明明白白地在那儿呢，嫁妆都是有数的。
虽说她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可有唐韶嫁给定国公府在前，唐离又行二，还是个傻子，除了公中的三千两银子，剩下的东西都是华而不实，瞧着虚热闹而已，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
宋邡固然可以不挑剔嫁妆多少，横竖那是媳妇安身立命的东西，得多贪婪的人家才会打媳妇嫁妆的主意？再则早前宋家就打定主意要养唐离这个傻姑娘一辈子的。
可宋家不能枉背污名，既然顾家要个清楚明白，那就劳烦唐家自己把这事抹干净。
唐盛带了唐宫一块儿来的，见过宋邡，便打发唐宫去探望宋珩。
他和宋邡见过礼，两人分宾主落座，等下人上了茶，唐盛便问宋珩：“四郎的伤如何了？我带了些上好的补气补血的药材，还请德阳兄笑纳。”
宋邡心里老大不痛，也只能故作轻松的道：“他皮糙肉厚，伤势无碍。”
唐盛道：“德阳兄宽怀大量，弟向荣十分惭愧，都是弟管家不严，才会让四郎遭此无妄之灾，请德阳兄放心，绝无下次。”
宋邡微皱了皱眉，面上却堆出个淡笑来，道：“唐兄客气了，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这么说，岂非让我无地自容？说到底，还不是我教子无方嘛。四郎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寻常事本不是事儿，在他这儿就非得闹成大事。算了吧，兴安兄早已经作古，家下无人支撑，我已经决计不再计较，没的倒让人当成你我两家欺负顾家孤儿寡母。”
唐盛颔首：“德阳兄言之有理，宣德和淮德也算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昔年也曾视作亲生子侄。不过几年未见，谁想竟会如此顽劣？想必是在乡下蛮荒之地疏于管教，唉，毕竟光安兄已不再……不过有了这次教训，想必他兄弟二人再不敢目中无人、狂妄嚣张。”
（修）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提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