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舅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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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傻宝》
晚来风徐/文
敷衍了一圈，唐大太太对唐老太太道：“母亲，时辰差不多了，入席吧。今儿老爷不在，三叔和四叔也有事，就由府里小哥儿几个陪着两位姑爷，胜在年纪相当，最是有话说，一家子骨肉，没了长辈拘束，反倒更自在。”
唐老太太点头：“是这个理儿，也不必分什么内外，就让他们哥儿几个在外间，咱们娘们几个在里间吧。”
诸人说说笑笑，才要入席，外头丫鬟进来，往上行了个礼，声如蚊蝇般的禀报：“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大姑太太，顾家……来人了。”
在座诸人都静默下来。
唐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顾家是何许人家，居然有震慑全场的效果？
一时场面十分尴尬，大姑太太唐氏毫不客气的嗤笑出声。
诸人都望过去，她偏又假装拍打着胡聪儿，道：“你个没眼力见儿的，作死都不挑时候，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没吃过还是没见过好东西？难不成唐家样样都是好的？白眉赤眼，你伸手又来讨？”
这是典型的指桑骂槐。
唐老太太蹙了蹙眉，狠瞪了唐氏一眼。这话听着虽解气，可也太小家子气了，没的丢唐家的脸面。
大姑太太唐氏接受到母亲不悦的目光，终于消停下去。
唐老太太目光平垂，道：“顾家这个时候来，想必是有要紧事。”
有时候气度并不只是给别人脸面，也是体现自家素质的时候。唐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这点儿道理还是懂的。
可惜唐三太太年轻不懂唐老太太的苦心，嗤笑一声，道：“顾家真是落套了，来前也没提前递个贴子？又赶在这个时候，好在咱们唐家供得起，不差这几碗上好的粳米饭。”
这话说的，倒像是顾家故意踩着饭点儿来，已经穷得吃不起饭了一样。
到底姑爷们都在，话说得太刻薄了不是什么好事，唐四太太忙打圆场，问那低头的丫鬟：“顾家可有好几年没消息了，来的都是谁？”
丫鬟也恨顾家，干吗这个时候来？没的让自己担了这破差事，倒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心里提心吊胆不说，脸面上也挂不住。
见唐四太太问，忙回禀道：“回老太太，几位太太和姑太太，来的是顾大太太，带着两位表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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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离听得“表少爷”，心道：原来是亲戚啊。只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亲戚。
唐大太太是个圆滑且精明的人，依照唐离的猜测，她是长嫂，怕是管着府里中馈，几个妯娌当中，也一直唯她马首是瞻，于情于理，唐家有客来，该她起身出面揽了这差事才对。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兜搭，不但不接茬，且面色不愉，神色紧绷，坐在那儿仿佛没听见，竟是一动不动。
有一种“与我无关”的矫枉过正，仿佛是刻意避嫌一样。
竹青借着给唐离倒水的功夫，低声提醒道：“顾大太太是姑娘的嫡亲舅母。”
唐离猛的看向她。
合着吃了半天瓜，是我自己的瓜？
竹青不敢再多说，忙退到她身后。
大姑太太唐氏挺身而出道：“母亲，顾大太太不是个好相与的，弟妹们面嫩，还是我去一趟吧。横竖我是个脸皮厚的，她要客客气气的就罢了，她要敢作妖，看我不一口唾沫啐她脸上。什么玩意，一个外姓人罢了，敢来唐家撒野？”
唐离蹙了蹙眉。
从前有什么恩怨且不论，这位姑母实在没什么自知之明。她口口声声说“顾大太太是外人”，居然“敢来唐家撒野”，那她呢？一个出嫁了的姑太太，却赖在娘家，还拖家带口的，竟然越俎代疱的想要替唐家做主，她又算什么东西？
当即盯住了大姑太太，清脆的扬声道：“撒野。”
诸人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齐齐看向她。
唐老太太原本一直没作声，显见的是不赞同大姑太太的话的。被唐离冷丁叫破，也吓了一跳，随即呵斥道：“住口，怎么和你姑母说话呢？”
喝斥完了才一抚额，她是个傻子，和她计较什么？
唐离却直直的盯着她，看那意思是要怼她一句“住口”。
唐老太太生怕她开口，被个傻子骂，面上也无光，她抢在唐离开口前，对唐三太太和唐四太太道：“你们大姑姐出面，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你们妯娌两个去迎迎，就说我头疼，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好生打发了就是了。”
这语气，隐隐带着嫌弃，竟似顾大太太不是带有传染病，怕也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唐四太太起身，却先看一眼唐离，犹豫了一瞬，还是对唐老太太道：“老太太，顾大太太怕是来看……甜宝儿的。”
唐离站起身。
唐三太太啧了一声，对大姑太太唐氏阴阳怪气的道：“瞧见没，二丫头傻虽傻，到底带着血缘，这不听说一个顾字，旁人还没怎么样，二丫头倒急不可耐起来了。”
“急不可耐”的唐离立时看向她：“住口。”
唐离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醒目了，可诸人见惯不怪。一次两次还能当个稀奇看，这会儿便自动自发的忽略了她。
唐三太太本是取笑的意思，意在寻个同盟，不想大姑太太唐氏却没接这茬，只撇了撇嘴，道：“二丫头没了亲娘，可不就指望着舅家过活了。”
唐离不由得侧目：原来这位姑母不是不会说人话啊？
大姑太太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唐三太太，道：“将来我们家慧姐儿、聪哥儿几个还指望着舅舅、舅母呢，三弟妹可是有怨言？”
唐三太太不由得面色讪然，自悔说错了话。
大姑太太是出嫁女，可丈夫前几年没了，夫家落败，便拖家带口依着唐家过活，唐家对于她的子女们来说可不就是舅家。
自己是贬损唐离呢，不成想捎带着倒把大姑太太给得罪了。
她忙道：“姑太太多心了不是？我哪儿有什么怨言，求还求不得呢，姑太太在，我们多个说话解闷的，就是他们哥儿几个、姐儿几个也都多了个伴儿不是？”
这话却没挠到大姑太太的心坎上，她嗤笑着哼了一声。这个家还轮不到老三夫妇做主，愿意不愿意的，她且没这个资格呢。
唐老太太不耐的道：“老三媳妇，怎么就你话多？！”
唐三太太低头吱唔了一声“媳妇知错”，这才消停了。
唐老太太转向唐四太太，道：“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那就带着二丫头去给亲家太太瞧瞧吧，免得让她挑理，倒像我们亏待了二丫头一样。怎么说也是我们唐家的姑娘，唐家怎么做事，还轮不到顾家置喙。”
唐四太太便笑道：“老太太多想了不是？顾大太太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再说这几年顾家在京城几乎没什么水花，听说是带了儿子、侄女，拉拉杂杂一大家子回了顾大太太的老家陵安，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这个时候回了京城，想必是听说了甜宝儿成亲，故此过来看一眼，好歹尽了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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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太太年纪在四十上下，可头发花白，形容憔悴，说她五十也有人信，和三十出头的唐四太太比，生生像是两辈人儿。
夸张点儿说，她和唐老太太坐一处，互称姐妹，旁人都不觉得违和。
但顾大太太神色坚毅，花色老旧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生生有几分挺括的气质。
她身后站着两个年轻男人，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十六七岁，面貌都和顾大太太有几分相似。
唐三太太皮笑肉不笑的迎上来道：“哟，我当是谁，这可真是稀客，怪不得一大早树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的一直叫，原来是顾家嫂嫂。”
唐四太太就厚道多了，问：“顾家嫂嫂几时回的京城？也没提前送个信儿，我们好歹是亲戚里道的，别的帮不上，帮着收拾收拾院子总还行。”
顾大太太回了一礼，看向唐四太太的眼神颇有点儿感激，正色道：“不敢当，回京有些赶，前儿才到的京城，琢磨着今儿个甜宝儿回门，一时心切，这才枉顾礼仪，登门打扰，还望三太太、四太太见谅。”
说罢便把眸光落到唐离脸上，那双仿佛淬透了世间人情冷暖和风雨的眼睛里就带了云山雾罩的湿意，她情不自禁的上前：“甜宝儿？果然是甜宝儿吧？都长这么高了？要是你外祖母，你娘能看见，不知道有多欢喜。”
人和人之间是有气场的，自唐离回到唐家，她就没在唐家人身上找到可以让她放心和依靠的温暖和安定。
可只一眼，她就知道顾大太太对她是真的关心和疼惜。
她上前两步。
顾大太太无需她开口，已经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我的儿，看你出落的这般模样，你娘，你舅舅，你外祖父地下有知，只怕也都安心了。”
不知为什么，唐离心里一空，心脏都跟着重重坠落，既闷又疼。
她感受到了顾大太太的悲凄和痛楚，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她还真是个小可怜，亲娘没了，舅舅也不在了，外祖家也没了人，就剩这么一个混得落魄的舅母。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舅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