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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初入乾京 佳灵情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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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平静下来之后,气氛变得异常尴尬,仿佛一股无形的压抑弥漫在空气中,竟到了无人敢开口的地步。宋云之轻咳了一声,打算说点什么缓解当下的氛围。
就在这时,一道五色光芒划破长空,即便是白昼,也依然耀眼无比。
“是刘影在找我们!”江元易眼神一凝,说罢,他迅速从披风暗袋中取出信号弹,向天际发射。
“还有件事,孟念一他……”江元易望向宋云之,声音略显低沉。
宋云之背对着他,并未回头,沉默良久,方才低声道:“元元,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只要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又过了两个时辰,刘影放下登山索,宋云之借助锁链之力,终于登上了地面。
“乾京。”宋云之对江元易说道。
江元易微微颔首,他已迫不及待要救出蓝水儿。
刘影知晓孟念一遇害的消息,悲痛不已,整整一个下午都沉浸在愤怒与哀伤之中,对白晓晓更是恨之入骨。
宋云之虽未言语,但每当刘影提及孟念一之名,他总是借故做些动作,以掩饰心中那一抹隐痛。
江元易见状,轻轻示意刘影不必再提。
众人回到营地休整了两日后,宋云之安排刘影先带人返回镇远府,而后再至乾京与他们会合。
——
六月二十五,马蹄飞驰,二人顺利抵达乾京,较三个月之期提前数日。
“去哪儿找李重冰?”江元易问。
“天色已晚,我们风尘仆仆,你若不累,马也该歇一歇了。”宋云之说着,拍了拍坐骑,继续道,“先去蔚然城在乾京的布点休整,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江元易皱眉,似是有些不情愿:“嗯…虽然有个落脚的地方不错。但等我们救出水儿妹妹,定然不能住在那里!她一个女孩子出入那些花街柳巷,终究不妥。”
“你以为我们蔚然城的眼线皆是烟花之地?”宋云之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布点在乾京的最重要任务,是盯住朝廷动向。烟花之地固然能搭建关系网,但乾京最大的酒楼‘佳灵客栈’才是我们的真正据点。在乾京,达官显贵设宴皆选此处,就连前来朝贡的小国使臣,衣食住行亦由佳灵客栈承办。”
“啧啧……这么厉害!那倒要见识一番。”江元易笑着调侃。
言谈间,两人已至佳灵客栈。
——
佳灵客栈气势恢宏,亭台楼榭,小桥流水,景致秀丽。客栈建于水塘之上,荷花密布,娇嫩雅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门脸宽达五丈有余,正前方设有露台,四周悬挂彩色灯笼,璀璨斑斓。露台之上,餐桌摆放整齐,虽是露天环境,然在夜色映衬之下,别有一番风味,座无虚席。
“美酒佳肴迎挚友,名楼雅座待高朋。乾京最大客栈,果然名不虚传。”江元易由衷称赞。
宋云之颇为得意:“怎么样?跟着哥哥我,不吃亏吧?”
“哥你个头……”江元易不禁腹诽,他是真的听不得宋云之嘴里‘哥哥弟弟’的称呼。
两人刚踏入门槛,店小二便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两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本店已客满。无论是用膳还是住店,都无法再接待了!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果然是乾京的招牌客栈,连拒绝人的态度都如此温和。”江元易小声调侃。
宋云之未作理会,淡然道:“我要见掌柜计瑾台,烦请通传。”
店小二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转身与账房低语两句。
不多时,账房先生急忙迎了上来,态度恭敬:“两位贵客可是掌柜的朋友?实在不巧,今日午间,京郊林尚书府上遣人来接掌柜,商议小公子生辰宴的事,恐怕今日无法归店。”
他虽不识宋云之二人,却看得出他们气度不凡。京中但凡能直呼计瑾台姓名之人,绝非寻常。
宋云之微微蹙眉,略感为难,毕竟他未曾料到暗桩竟不在客栈。
江元易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
宋云之侧目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
“这位先生,”宋云之看向账房,“我们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且与贵店掌柜乃至交好友,能否通融,安排房间歇息?”
账房先生拱手致意,苦笑道:“公子,本该义不容辞。但近日,于阗国使臣入京,随行官员众多,占去大半房间。今日午前,所有客房皆已订满。”
宋云之原本打算在江元易面前展现蔚然城的能量,谁知连自家据点都进不去,未免有些狼狈。
账房先生心思缜密,生怕怠慢了掌柜的贵客,遂试探道:“若二位不嫌弃,客栈尚有一间空房,可供歇息。”
“莫非要我们住柴房?”宋云之冷淡地问,眼中隐隐透出不悦。
“小人不敢!”账房先生连忙道,“此房陈设极尽精美,只是……”
“就此安排吧。”宋云之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一来天色已晚,二来这一路奔波,他只想让江元易尽快歇息。
“二位请随我来。”
——
客栈大厅热闹非凡,大堂中央摆满方桌,四周则是雅间屏障,楼上皆为客房。来往宾客衣饰华贵,尽显官宦门第风范。
掌柜吩咐店小二:“带二位客人至‘水月阁’。”
“水月阁有贵客两位!”店小二一路吆喝,引得全场刹那寂静,众人纷纷投以探究目光。
宋云之微微皱眉,驻足不前。
江元易虽觉诧异,但心想:房间定是客栈最上乘之选,旁人关注,大抵是出于羡慕。
此时,一名微醺客人踉跄上前,朝宋云之努嘴,问江元易:“你是随他而来的?”
“嗯。”江元易随口应道。
“恕在下冒昧,这是我的名帖,与公子一见如故。日后,若不嫌弃,还望多多联络。”
说罢,男子将名帖递上,转身回席。
江元易怔怔望着名帖,心道:“乾京之人,还真是热情。”
——
水月阁。
店小二将二人领至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门扉厚重,与他房略显不同。
江元易推门而入,皱眉嘀咕:“这房间……怎么有些奇怪?”
进入房间后,最引人注目的,是屋顶中央铁质横梁上悬挂的吊钩,吊钩正下方是一个刑架,而刑架之下铺着一张白狐裘绒毯。
西侧床榻罩着一层轻薄的纱幔,旁边立着一扇几乎透明的屏风,屏风之后依稀可见一口厚重的圆形浴桶。
正对房门的是一处露天凉阁,茶桌上摆放着一只插满兰花的花瓶,外面是一片水塘,满池荷花之外别无他物,私密性极佳。
最让人不解的,是东墙上悬挂着形态各异的器具。
“这些是刑具吧?”江元易拿起一个形似脚镣的东西,朝宋云之问道。
宋云之脸色变幻,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江元易继续在房内闲逛,一会儿摸摸皮鞭,一会儿看看夹子,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圆形的小球上,满脸疑惑。
“好生奇怪,这些刑具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喏,你看这个球还带着一条带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江元易拿起小球,仔细端详。
“堵嘴用的。”
“啊,这倒是个好方法,可以让犯人闭嘴。”江元易若有所思地点头。
宋云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心想:“谁家审问犯人是为了让他闭嘴的?”
他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元元,今日你也累了,店小二说热水已备好,你便早些沐浴休息吧。”
“确实有些疲惫了。”江元易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那透明的屏风上,顿时犯了难,“可这……沐浴该如何?”
“元元,你害羞的模样真可爱。”宋云之眨了眨眼,戏谑地道。
“可爱你大爷的!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再胡说,我就用那球堵住你的嘴,再用鞭子抽死你。”
宋云之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他心想,若江元易知晓这些器具的真正用途,再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怕是会恨不得咬掉舌头。
江元易不解地望着宋云之,正欲发问,宋云之已收敛笑意,道:“好了,我先出去。”说罢,他快步走出了房门。
——
客栈大厅内,客人逐渐散去,仅剩寥寥几桌。
“小二,来壶密云龙,再配一盘蜜饯。”宋云之挑了南侧靠窗的雅座坐下。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高声应道:“一壶密云龙,一盘金桔蜜饯!”
宋云之透过窗户望向夜空,喃喃自语:“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王宇那边是否一切正常?”
“小二,取纸笔来。”
不多时,小二端来茶点,顺带一叠纸笔。
宋云之提笔写下:“已达乾京,城安好否?”
他蜷起食指,贴在唇下,吹出一声略带旋律的哨音。
片刻后,一只灰绿色的信鸽飞落窗前。
宋云之将信笺绑至鸽子左腿,轻轻抚摸它的羽毛。
鸽子低声“咕咕”了两下,旋即振翅高飞,消失于夜空。
“给谁写信呢?”江元易的声音传来,他径直在宋云之对面坐下。
宋云之一抬眼,便闻到江元易身上淡淡的皂香。他不自觉地转头看去,正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
因刚沐浴过,江元易面颊微红,红唇皓齿,在灯火映照下,竟透出几分惑人的魅力。
宋云之猛然回神,心跳微乱。
“我疯了吗?”
但那股燥热却从小腹处逐渐蔓延开来。
江元易见他未答话,以为他不愿透露,微微有些不悦,却未表现出来。
“大晚上用信鸽传信……莫不是思念蔚然城的红颜知己?”江元易笑着打趣。
宋云之看着他那副促狭模样,心中的燥意瞬间散去一半。
他以为江元易并不在意自己是否有相好,不欲继续此话题。
宋云之取出在白晓晓房内搜出的信件,细细研读。
江元易随手拿起一封,目光忽然凝住。
“周……周天令……”他低声念道,随后再三确认,神色愈发凝重。
思索片刻,他不经意地问道:“周天令,你可曾听闻?”
宋云之闻言,抬眸望向江元易。
他微微点头,道:“周天令乃可号令玉灵山商会的令牌,我自然听过。”
江元易点了点头。
他并非不信任宋云之,只是爷爷临终前曾告知——周天令在蔚然城。
宋云之虽可信,但蔚然城是敌是友,他尚未弄清。
而周天令事关重大,他不敢以爷爷的遗愿为赌。
“还有一点我一直不解。”江元易缓缓道,“孟念一曾说,季江楼是替皇帝办事的。”
说到孟念一,他特意看了宋云之一眼,见其神色平静,方才继续:“这很奇怪。”
“你觉得哪里奇怪?”宋云之轻轻吹了吹茶水,缓缓品尝。
“若季江楼真为皇帝效力,那么皇帝早已掌控七煞教,可轩辕镜本是朝廷押送之宝,为何七煞教又要抢夺?”
江元易一边思索,一边言语流畅地分析。
“嗯,我也在思考此事。”宋云之望了一眼窗外,夜色深沉,露台之上已无一人。
“更让我费解的是,身为七煞教教主的白晓晓,竟愿冒险潜伏于我们身侧。”
“而且,当日我用袖箭射伤她,她明知自己中的是箭毒木,却依然不肯交换解药。”
“换言之,她宁愿死,也不愿交换解药。”
“你觉得,她的目的是什么?”
“让我们全部死。”江元易毫不犹豫地答道。
宋云之轻轻颔首,神色微沉。
“那么,最让我不解的是——”
他盯着江元易,语气低缓,却字字沉重。
“皇帝……究竟想让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