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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两百六十车水马龙荡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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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条斯理的踱步到白浅浅面前,下一刻,王子携疯了一般将她按在城楼上,怒声质问:“还记得车水马龙的日子吗?那才是国泰民安的时候!看看这淮北皇城!这昔日里的辉煌!因为汝空荡无人!都是因为汝!都是因为汝!”
白浅浅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奈何王子携力气太大了。
“国师为官多年,清正廉明,可就是因为这样,得罪了多少人,因为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那些人,早就想把汝除掉了。”
“汝以为汝屠杀西部百姓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汝以为汝在后宫被那些太监龌龊过的事情,是怎么传得大街小巷的?”
“汝失去骨肉至亲,一定急需发泄的出口,而吾散发的谣言,正好撞上刀口,这下国师大人不得彻底疯魔?”
“如此高清冷凝的人,面对心爱之人的厌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汝在心爱之人的眼里,心里,都变脏了。”
她也只能在这个时候逞点口舌之快,但随着她发出声音,王子携手中的力道,不断加重。
“这不比流言诛心,更可——”
只听咔嚓一声,方睛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白浅浅的脖子掐断,失去意识的她,被随手扔在地上。
结果了白浅浅,王子携直起身子,侧目看了看方睛羽,她呆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他没有走过去,只是冷笑道:“吾本来还不明白,汝为何一定要嫁给吾?好歹是北晴皇族之后,丞相千金,郡主身份,为何一定要纡尊降贵,做个妾室?”
“寻常人家都知道,当个贵妾,还不如嫁个平凡的,对汝好的平头百姓!何况汝一介皇族!”
方睛羽对着如此失态的他,害怕的退了几步。
“汝二人杀了那神族,引发了天怒,汝要自己去认罪,还是吾压着汝去!”
“睛羽不知道国师大人在说什么?”
“陛下能把汝赐给吾,也能把汝废掉。”他总算挪动了脚步,抬起脚往她那走去。
“睛羽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国师大人这般动怒?”
“那个叫白菜的神族,是汝和江惊才联手杀死的!江丞相不懂那朱雀遗留的命书,但汝懂!”
他从袖袍里取出一本册子,狠狠的拍在她脸上。
方睛羽被他的举动吓到,身子震颤了一下,那册子砸在地上,她僵硬的捡起。
此刻的她,未敢直视。他怎么会知道,是自己,帮助江惊才解读了阵法?
“白浅浅和贵族想搅动这六界的浑水,而汝想搅动这六国的命盘,可汝别忘了,三族堕落,还有吾王子携!一朝臣子为国师,吾能为这天下,为这大地做的,远超汝想象!”
“吾不会让北晴皇室,踏足这个,他用命换来的太平疆土。”
王子携咆哮着一步步逼近,方睛羽并未后退,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那汝自己呢?”
王子携顿住。
他似乎,一直都在为他人而活,一次为自己所活的时候,都找不出来。
他高站在城墙上,身后走过的痕迹,已经被大雪覆盖。寒冷的冬夜,因为瘟疫,又是深夜,街上没有行人,凌晨时分的天边,更没有朝霞,只有白茫茫的一层层雾气。
睫毛上满是落下的雪花,他颤了颤睫毛,身子已经感觉不到温度。
他抬起头,看向远远的皇宫,原本金黄色的屋顶,如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雪,已经和初雪融为一体。
他就这么看着,突然眼前一黑,他看不见了。
他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视线只有一片模糊可见。
因为那些羞辱,可怕的流言穿透了一层层墙体,钻进自己的耳朵,哭了几天几夜,眼睛终于哭瞎了吗?
吾的小叔叔,子携好想再看汝一眼,可子携,看不见了。
“对,睛羽接近国师大人,嫁给国师大人,就是想从王家,得到神女的血液。吾倒是没想到,白浅浅一个接着一个,杀掉王家的姑娘。”
见他知晓了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方睛羽也不再隐瞒。
“睛羽是为了吾的国,对不起,所谓爱您,一切,吾都是装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汝不装了,太好了。”他自嘲的哼笑间,呆滞无神的双眼,渐渐泛起红血丝,泪水失控的溢出眼眶。
王子携哼笑着,往前走去,一把抱住她往前冲去,二人因为惯性,翻身摔下了城楼。
方睛羽来不及抓住什么,脑袋已经砸在了地面。
一声巨响,王子携和方睛羽的脑门迸溅出血液。二人瘫倒在地,隐约间,王子携好像看到城楼上,有人影晃动。
之后,原本模糊的视线,缓缓拉黑。
那些年汝东征西战,全然没了记忆,过得颠簸,但有四位兄长照顾。
吾在后宫为弟弟妹妹操劳过度,受尽风霜,好不容易熬到国师的位置,却是一个劳碌命,年年复年年,熬到今日。
恨只恨先帝无道,把龙唐搅得生灵涂炭,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又累汝十几年,明明他是冲云阳龙氏来的。
小叔叔一刀一人单挑了敌国皇宫上千猛将,可纵汝再英勇善战,怎提防十面的笑面埋藏,狼子野心。
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吾为了保护弟弟妹妹,在朝中兢兢业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到头来!吾还是谁也没护住!
吾守了百姓十几年,到头来却是一字一句的贬低,嘲讽,讥笑,羞辱。
吾做了那么多,可逃不过这世俗。
可能吾希望,汝能好好的。臣祝陛下,未来,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王子携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脸上只有酸涩的温柔。
国师府里的秦璟辞,才刚刚转醒,却在枕边发现了一封和离信。
他连自尽,都安排好了秦璟辞的未来,写了和离书,希望她能找道真心待她的未来夫婿。
他做了这么多,只为了安心的去,不亏欠的去。
只愿一纸和离书,能让汝,从头来过。下辈子,别爱了吾这种人。不值得。
子携先走一步,忘川途中,吾再不踏入轮回。临到末途,纵有千般感慨,也抵不过一句,来世不来人间。
方睛羽被砸下城楼,并没有断气,她只感觉自己被人翻过了身子,昏沉的她隐约感到腹部有一阵疼痛的撕裂。
北晴的水域发现了大面积的海物减产,而北晴想借助祖先的鲛人尸体,刨开她的肚子取出鲛珠,改变现状。
鲛珠是神物,是成神的那位鲛人祖先的内丹,能赋予大海新的生命力。
近年的过度捕捞,导致的海里的水产大面积减产,北晴是个靠海产渡日的国家,因为捕捞不到鱼,已经有很多人,吃不饱饭了。
但谁知道,那具尸体被偷了。而偷尸的人,竟是鬼王的人。
黑荒偷走尸体,只有一个目的,鲛珠,能起死回生,比起长生不老药,神位的鲛人拥有的鲛珠,更管用。
她一路查过来,找到那具尸体的时候,鲛珠已经下落不明。直到,北晴发生海啸,死伤无数,她接收到新的密令。
分裂云唐,让云帝和他的臣子,两败俱伤,北晴军队,便可抵达云唐,直捣黄龙。
嫁给王子携,也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但王子携防她防的太严密了,以至于她想尽办法,才获取了他的信任,才有了在西部,她耗尽法力,延迟了大雨。
前段时间,江惊才找到她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机会来了。
万万没想到,瘟疫却在这个时候,席卷了整个六国,云唐第一个沦陷,紧接着其他五国,包括北晴都被瘟疫吞没。
白浅浅在此时,约了她出来,她前来赴约,没想到,王子携竟然早就知道了,还跟了出来!
二人还未开始说话,王子携已经冲上来掐住她的脖子了。
王子携,只能是白浅浅引来的,而他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只能是白浅浅告诉他的。
方睛羽只是想着,却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甚至,丹田里的力量,不断的流逝。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消失,是自己苏醒以后,修炼出来的鲛珠,被人取走了。
“谢谢睛羽郡主的鲛珠,白浅浅,收下了。”
她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句话,恍惚间,她仿佛回到大海,海风散发着咸咸的气息,她脚下踩着湿湿的砂砾,眼角落下珍珠。
她一步步走进大海里,海水渐渐没过了身体,仿佛忘记了,自己被开膛破肚后的可怕痛楚。
原先在西部为了给救援争取时间,她消耗了鲛珠的力量,已经活不了了,现在又被剖出鲛珠,她已经,没命可活了。
吾本该是遨游在大海的鲛人,为何,以人的身份活了半世?
她感慨着,动了动沉甸甸的脑袋,睁着模糊的视线,看向王子携,吾本该作为一个女子,好好爱自己的夫君,为何,会负担那么多?
她伸手握住王子携的手,缓缓失去了意识。
其实,睛羽说的是气话。
睛羽是喜欢您的,国师大人。
从当初,汝救了表姐,用心的帮助百姓的时候,吾就喜欢上汝了。
吾只是气不过,秦璟辞和睛羽一样是逼婚,为什么汝不恨她,还对她那么好?
若有来世,能不能给睛羽一个机会?
这天晨起,鹰犬卫的人巡逻中,发现了被开膛破肚的方睛羽,还有断气的王子携。
“陛下!陛下!!”
白榆闯进白玉宫,江翰栖还在被窝里睡着,被他吵醒后,快速的穿上衣服,寻声而去。
“何事如此慌张?”
白榆寻到他,单膝跪地朝他禀报:“国师大人......”
“子携怎么了?”
“国师大人......殁了。”
江翰栖身子一僵,呼吸一窒,下一刻已经扑上去揪住白榆的领子。
“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没了!!”
“国师大人......是自尽的,他留下一封遗书。连带的,坠楼的还有......他的妾室,睛羽郡主。”
这几个月来民间风言风语,伤害着他,他早该想到,他这么高洁的人,怎么受得了。
白榆双手捧着一封信,递给江翰栖。
“这是......国师大人的遗书。”
小叔叔,子携不能再替您守护百姓了,更不能,败坏您的名声。
别人的疯言疯语,子携不想牵连您。希望下辈子,子携能做个女子,光明正大的喜欢您。
臣很开心,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改变世界。
希望来世,子携会生活在一个,您努力构建出来的,男女平等的世界。
子携就剩下一个妹妹,说儿,还望姑父,照顾好她。
“不......怎么会这样......”
正当江翰栖握着信件失神的时候,王见风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二人身后。
“退下吧。”
白榆向二人行礼,快步退去。
“为什么......连子携也走了,汝会不会也离开吾?”江翰栖僵着的身子,突然一软,摔在地上。
“阿栖!”
王见风眼疾手快的扶稳他的身子,江翰栖红了双眼,王见风单膝跪地,支撑着身子,轻轻抱住他。
“没事的,吾还在呢。”
他抱着王见风,死死的收紧臂力,仿佛一松手,她就消失了。
“阿娘~”
王见风刚安抚好江翰栖的情绪,正走神呢,一个肉呼呼的小家伙就贴了过来。
“怎么啦小蘑菇?”
“阿娘~”
奶声奶气的小家伙挤开自己的父亲,就往王见风怀里钻。
江翰栖回过神,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娃娃,灵芝这几天特别不安,但也不会闹,只会紧紧地抱着王见风,一声又一声地喊着阿娘。
他跟太岁不一样,太岁说话流利,但灵芝只有四个月大,能喊一声阿娘已经是很厉害了。
“乖乖,阿娘抱着呢。”亲了亲小家伙,王见风抱起他,牵着江翰栖的手回了寝殿。
就在江翰栖刚刚消化完王子携的死讯时,他再次收到噩耗。
“报!边境急报!西境携其他部族,袭击吾云唐边境,吾军将士死伤惨重!江家军请求陛下派兵支援!!”
拓拔乌拉死了,西境联合其他三境,直逼云唐境内,这原本是能理解的事情。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在拓跋乌拉死了快两年后?
不是应该在拓跋乌拉死的时候,就要出兵了吗?
王见风摸了摸他几天没刮胡子的脸,现在他已经憔悴得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