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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两百六十一皇权特许命监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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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翰栖不顾瘟疫横行的此时,召见所有大臣在朝堂议事。
“西境无非是看中原六国此刻被瘟疫席卷,才趁虚而入,陛下!臣,恳请陛下御驾出征!狠狠的杀杀那些个小贼的锐气!”
此刻江翰栖憔悴的脸,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他没什么心情去和大臣们争议,御驾亲征的事情。
以他的能力,御驾亲征鼓舞士气,并且最能打退西境大军,是目前最好的思路。
但他不想,因为一旦她去了,面对的,不一定是打不退西境大军,也不是瘟疫吞噬淮北,最大的可能是,他再也见不到她的皇后了。
看着脚下一张张赞同此法的脸,江翰栖突然开口。
“朕要带皇后一起去。”
“陛下!此去路途遥远!车马颠簸,皇后娘娘千金之躯,没有上过战场也就罢了,大战的营地如此简陋,娘娘身娇肉贵,怎受得了?”
“是啊陛下!娘娘好歹是妖王,近日不少妖族出事,身为妖王的娘娘应当坐镇淮北,镇压住那些个猎杀妖族的邪魔外道!”
江翰栖咬了咬食指,他很清楚,自己眼前的臣子,一半,早就是鬼族的人了,还有一半,是人是鬼,他现在也分不清。
算了,战事要紧。
他坐直了身子,朝脚下的人喊道:“白榆。”
“臣在。”
白榆从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地朝他叩拜。
“朕御驾出征,命汝监国,若朝中或民间,有任何官员或百姓,违反云唐律法,朕许汝特权,先斩后奏。”
“臣接旨。”
白榆叩谢,再次起身回到原位时,朝廷上已经有百姓忍不住抗议起来了。
“文武百官,独他一人,皇权特许,先斩后奏!陛下就不担心他谋反吗?”
坐不住了!江翰栖抬着眼扫向他,阴冷的眼神吓退了那发问的臣子。
“他要如何谋反?兵权朕给了江惊才,而云唐上下,除了鹰犬卫,他还有什么?区区几千人的鹰犬卫,在西部死了那么多,现在他还剩几个人可以用?”
“谋反?他怎么谋?恩?”
江翰栖冷到跌破冰点的话语声,压得大臣们喘不过气来。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起身离开。
“退朝。”
江翰栖很快整军待发,他穿着铠甲戴着头盔,骑上白色的骏马,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仿佛一个勇士,将上阵厮杀,捍卫自己的国家。
王见风抱着灵芝站在大军前方,似乎是收到消息,刚刚赶过来。
江翰栖跃下马车,朝她走过去。
“为什么不让太子监国?”
本来让人送了信过去,没想到她还是过来了,来就来呗,还不是来给自己送别的,是来质问自己的。
即便心里想着,他还是耐着性子,回道:“灵芝才多大,四个多月,话都说不利索,不像太岁,是个不知年岁的老妖怪。”
“吾指的是唐东临。”
“......毕竟不是自己家里人,监国,朕丞相都信不过了,何况他了。”
“打断骨头连着筋,江惊才到底是江家血脉,白榆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如放他出来。”
江翰栖一顿,才明白,原来她是为了江惊才来的。
“江惊才杀了白菜,白菜当时的身份是妖族,他动了国家的底线。本来因为璟辞,又因为瘟疫,不少妖族被猎杀,国家重臣知法犯法,不该杀吗?现在放了,朕如何服众?”
“别想着服众,别忘了朝中一半的大臣都是鬼族的人。一群吃闲饭的,还挂着职位。他到底是自家人,朝臣都知道江惊才不会被问罪,再囚着他,朝中局势,谁来制衡。”
江翰栖沉思片刻,回道:“皇后做主便是。”
江翰栖回头看了看大军,王见风已经放下灵芝越过他,往前去。
抬起右手,指尖轻抚着那匹白马的额头,她又侧身在马背脊椎上,划了一下。
这是上古时代,神族赐福的一种仪式。
江翰栖本就被催促着出征,一直在皇宫准备,根本没来得及去白玉宫跟她告别,被她这么一举动,心里顿时各种慌麻,总感觉,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但她却像是在和自己告别。
他心里一慌,上前两步紧紧拥住她。
她轻轻回抱,抵在他耳边说道:“这可是陛下的战马?”
“对啊,神女殿下有坐骑吗?”
“没有,因为本座自己会飞。”
说到这里,江翰栖想起自家儿子也会飞,莫名有些眼角发酸。
“那神女殿下能不能也给小人赐个福?”
王见风轻笑着,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滑过他的后脑勺和脊椎。
她边说道:“雕月汝还没有用到极致。”
“什么意思?”
“雕月最大的能力,汝还没有发挥出来,汝若是有妖丹,就能被雕月当成同类,被它承认,让雕月的妖灵超脱出来,彻底和汝刀人合一,才叫极致,才叫真正的会用。”
“可吾已经和雕月滴血认主了。”
“滴血,非认主,而是,控制。汝上阵杀敌,总会流血,雕月食了汝的血,便会停止躁动,任汝使用。”
“死把妖刀相聚会刀鸣,是因为他们在通话,雕月是老大,其他四把,是手下。故而雕月在,能镇住刀鸣,若有一天,四把刀同时吟唱,而雕月在场,那么,灾难就要来了。”
她似乎随意的说了一句,江翰栖不以为然。
“那神女殿下,有没有什么很酷的招式教教小人,例如乐于的术光伏,沅巳的花绽世界,小人想学学。”
“乐于用招式是为了最小程度的破坏情况下,制服敌人。本座从来不用招式,都是赤手空拳上,最多加一根鞭子和一面鼓。”
“那神女的鞭子小人见过,可鼓呢?”
“鞭子收起来了,鼓......鼓丢了。”
“那神女殿下找了吗?”
“不用找,它会回来的。”
江翰栖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眉头紧蹙,双臂死死的缠着王见风,似乎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阿风。”
“吾在。”
“答应吾,无论吾什么时候回来,汝都能在家等着吾。”
“好,吾答应汝。”
得到她的承诺,江翰栖缓缓松开她,朝她伸出右手的尾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王见风好笑的看着他幼稚的行为,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尾指勾住他。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脚下的灵芝安静的看着爹爹娘亲的抱抱,见他们完事了,才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摆。
江翰栖蹲了下来,灵芝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亲了亲。
还一边亲着,一边小心的观察着一旁王见风的表情。
“阿娘……”
亲完这边,又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裙摆,江翰栖无耐的抱起他,捏了捏他的小脸。
灵芝伸手向王见风求抱抱,被她接过以后又拽着江翰栖的脖子不放,二人怕他摔着又近了几分,把儿子夹在中间,一个捧着屁股一个扶着腰。
灵芝左边啾啾两口,右边也啾啾两口,亲了好一会儿,江翰栖才被放走。
江翰栖上了马,一步三回头,王见风站在城门口,抱着怀里的儿子,看着军队远去,缓缓收回笑脸的面上,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寒冰。
“阿娘。”
似乎被她的眼神吓到,灵芝害怕的喊了一声。
“嘘~”
“听,马蹄踏响,那是汝阿爹西去的长途。”
一阵气风迎面而来。灵芝有些冷的缩了缩脑袋,环着她的脖子紧紧拥着,小脸贴着她的脸,浮现出几分童稚的无辜。
身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王见风并未理会,而是等到军队的尾巴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地女娘娘,又见面了。”
“本座还以为,那场献祭,汝真的死了。”
“浅浅命硬,当年在西境吃了那么多苦,还不是活了下来。区区一场献祭,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汝到底想做什么?”
“做个交易吧,娘娘。”
“本座跟极端的疯子,没什么好交易的。”
“如果,浅浅是说,如果。如果吾愿意交出所有的血丸和长生不老药,娘娘是否,能让女子,拥有一个新生?”
二人就像是朋友间在闲聊一般,氛围和谐到不能再和谐了。
“……吾不能。”
此刻,她却露出冷淡,拒绝了她的请求。
“不!汝能!”
“只要汝想,汝就能做到。”白浅浅的语气和肯定,并且很坚定。
“呵,那汝太高估吾了。”她冷笑一声,终于把视线移到白浅浅身上。
“同为女子,汝就不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吗?”
“吾做的,还不够多吗?”
面对白浅浅的质问,王见风倒是来脾气了。
“一次又一次为这个世界提供需求的灵气,本座受够了。”
白浅浅似乎打定主意,一定要说服她,只听她搬出了最后的手段。
“最后一场天灾,马上就要再次来临了,如果提前服下血丸或者长生不老药,就能规避这次瘟疫灭世。”
王见风嘲讽的勾起嘴角,冷笑道:“如果能提前规避,就不叫天灾了。汝以为,瘟疫杀不死的,天道就找不到其他方法了吗?”
“那汝就眼睁睁的看着,所有女子被摧毁吗?”
“这世界,不是为了人而存在的,六界众生,哪一个,不是世界。”
王见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冷笑道:“白浅浅,汝的目光,太短浅了。”
“地陷坍塌,大水袭卷大陆,飓风撕裂大地,它有无数方法,达到它的目的。”
“天道,不是汝能斗的过的。”
说完,白浅浅只觉得后脑勺一阵一阵的疼,紧接着视线模糊一片,然后拉黑,她顿时感到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天道早就知道了,马笠姝会在这一世,放弃自己的神格,那么,接收了她神格的人,将作为下一任瘟神。白浅浅,汝知道,瘟神降下的瘟疫,如何结束吗?”
“只要瘟神逝世,世间将重归,春暖花开。该给这个世界,带来下一次新生了。第二任瘟神,白浅浅。”
她只是听王见风说完,便昏死过去。
“带小蘑菇先回白玉宫,吾晚点回家。”
她将怀中的小家伙递给白浅浅身边的乐于,他安静的点点头,没有多问。
白浅浅只记得,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鼻腔里慢慢的都是,烟熏的味道。
“看看她那发型,都是勾栏样式,再看看看她头上那支步搖,哪里是个罪奴能戴的,也就丞相大人看不清她真面目,惯着她在淮北四处乱窜。”
“她可真的厉害,那股子娇柔做作的模样,吾都觉得恶心,江丞相竟然能受的下去。”
“吾就想知道,她一个没了清白的罪奴是怎么洗清身份,把丞相大人弄到手的?”
“吾也好奇,这个小蹄子,怎么就让江丞相那么个君子若兰,事事严谨的忠臣贤良,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叛国叛主!叛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线终于清晰了,而眼前,都是嘀嘀咕咕的百姓,其中男男女女都有。
而人群中,王见风远远的站着,立于人群正中央。
王见风高举着火把,走到白浅浅面前。
“吾都要死了,娘娘也是个体面人,就不能让浅浅死得体面点吗?”
她咬着牙,责备着王见风,因为听着刚刚百姓们的闲言碎语,她约莫猜到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王见风应该是把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都散播给百姓了。
她这是在报复吾,用闲言碎语,逼死王子携。
“呵呵~看看,这还是鬼王族的头目吗?用最硬的表情,说出最怂的话。”
王见风哼笑着伸着手,将手中的火把递到她的脸庞,照亮了黑夜中白浅浅那脏兮兮的脸蛋。
“丞相大人会来救吾的,吾不会死的!”
看着她垂死挣扎,王见风忍不住再次发出刺耳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
“汝笑什么!”
“吾在笑,死到临头,汝还奢望着一个被囚在大狱里的男人,来救汝。”
王见风阐述着的事实,她不是没想过,她不过是想自欺欺人罢了。
“本座特意命白榆过去,亲自看管他,汝恐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王见风从腰间抽出一张帕子,仔细的在白浅浅脏兮兮的小脸上擦干净。
她温柔的问着夺命的话:“午夜要到了,汝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说吧,汝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是!吾是杀了那么多人!可他们多痛快啊!汝也知道,除了死亡,还有很多事,可以生不如死!”
白浅浅的眼眶早就红了,她也知道今天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有时候,汝想死,没那么简单。姐姐和马笠姝都是一样的性情,一样入朝为官,但不同的是,她背后有龙傲天有马家,有整个马氏为她撑起一片天,还有一个王子执,宠她爱她,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呵护。”
“可姐姐没有,所以她最终以悲剧收场,死在了无人知晓的世界。”
“是!吾自卑且自傲,看着身边的人为了利益,争来抢去,却想着推他们一把,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自己作壁上观。”
“对他,吾表面假装不求不争,其实是因为求而不得,争而无勇。因为吾知道,江惊才心中另一个人,比吾重要!”
“吾不过是借着权利的斗争,给了自己内心一个台阶下,好让吾支撑着这个为了他而设立的局中局!”
王见风认真的听着她的遗言,嘴角挂着随意的笑。
“知道吾为什么讨厌马笠姝,讨厌王家的姑娘吗?因为她们拥有的一切,是所有女孩都羡慕的!”
“性子家世,身份地位,法力天赋!她们从一出生就拥有了足够的宠爱,家财万贯不说,爱她们的人让她们可以肆无忌惮的长大!让她们有着任性妄为的资本,哪像吾,自小懂事严谨,却没有得到偏心与宠爱!凭什么!!”
这句话,白浅浅几乎是哭着吼出来的。
“凭本小姐有个重男轻女的爹,凭吾娘,是个买回来的妾室,凭吾出身,就低人一等。”
王见风眼底并未展露同情,因为她知道,白浅浅不是个自哀自怨的人。
果然,说完这些话,她又扯出一抹古怪的笑。
“汝以为,吾真的被鬼族部众背叛了吗,这不过是吾和黑荒一开始就设好的局,苦肉计是烂到家,可是好用。”
白浅浅动了动脑袋,视线往四周看了看,再次回到王见风的脸上。
“汝且看看,满门忠烈的江家军,世代忠诚的侯爵府,是否会在今时今日,出个乱臣贼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待着她发泄完自己的遗言,王见风才缓缓开口:“吾本来以为,汝和龙傲天的合作,是因为对云帝的新政的支持。汝姐姐就是清楚男子的暴虐,才会如此努力处理民间女子喊冤的案件,甚至努力,清扫国中所有的青楼。”
提到白清清,白浅浅的眼底只剩下一片愤怒:“汝没资格提吾姐姐!!”
“吾就是清楚男子的残酷手段,才要挑起战争!以杀止杀,何时是个头?不如,从根源绝断。”
“汝以为西境那三万大军,为什么会死在江翰栖的圣旨下?汝以为一直无坚不摧的边境守军,为什么会在此时,被攻破?”
“硝烟一起,所有男人都出去打战了,剩下的,就是女人的乐土,到时候剩下的,就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女子。”
“女人会教育后来的会长大的娃娃,男娃娃和女娃娃都一样接受同样的教育,女子懂得不被压迫,男子懂得尊重女子!这才是改变世界的机会!”
“毁灭,才是不被奴役的改变,让这世界开始一个新生,这才是正途!”
王见风安静的听着她说完,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疑惑。
“汝怎么会知道,江翰栖会允许,自己江家三万将士,自刎在西部?”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轮到白浅浅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