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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两百五十九斗篷摆下玉兰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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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宫里,王见风听到坊间的传闻,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召白榆过来。
棘手的麻烦事再多,都要解决。
白榆跪在大殿内,王见风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她都快数不清,自己这些天到底叹了几口气了。
“江惊才所犯,是死罪。而且,别忘了,死的那个,是谁。”
白榆跪了好几天,不吃不喝不说,膝盖都快麻了,脸色也变得很差。
“娘娘,臣知道。哥哥的死吾也很痛心,但他也是一片孝心,臣只求,娘娘能求陛下,给他一个痛快。”
王见风冷笑一声,质问道:“汝还知道,伤害妖族,是要受凌迟处死的?”
白榆低下头,似乎不知道如何回话。
“行啦。跪了这么久,汝就只是想求这个?”
王见风还以为这小子是要求江惊才的活路,所以一直不见他,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些个臣子的信念。
“陛下的国政,谁也不能违反,臣请愿,陪他一起受罚。”
“何必呢。死的明明是汝自己的亲哥哥。”
王见风见他苍白的脸色,都开始发青了,上前扶起他。
“别跪了,该干嘛干嘛去,有百姓举报,发现有妖族的尸体陈尸多地。江惊才那日在大殿上用药救了璟辞的事情,被有心人记住了,鬼族对半神的所为,吾不允许,在妖族身上,再发生一次。”
“臣遵旨,臣告退。”
处理完白榆的事情,王见风又叫了高效。
“高效,对汝而言,本宫是什么人?”
看着高坐上的王见风,一身凛冽,高效一时猜不出她的心思。
“娘娘是云唐最尊贵的女人!是云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那本宫的话,汝听不听?”
“娘娘的话,奴才自然是听进耳里,扎进心里,埋进骨子里。”
脚下那人卑微到骨子里,王见风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说儿和他能不能长久?
“那好,告诉本宫,汝对皇宫的人有多了解?”
“回娘娘的话,奴才八岁进宫,至今十三载,皇宫上下几千口人,不说禁军侍卫,光是太监宫女,小的都见过。”
以前他没权没势,皇宫哪个部门他没去过?哪个部门没干过活?
“子携和他五个弟妹,当年在皇宫里,过的都是什么生活?汝可知道?”
“这......”
她的话问到这里,高效才明白,王见风是想干什么。
她轻轻一挑眉,语气加重了几分。
“怎么?方才不是还唯本宫的话是从,现在就要隐瞒本宫了?”
高效磕着头,死死的将脸埋在地上。
“娘娘饶命!奴才不敢!是陛下的旨意,不允许奴才对娘娘提起半字!”
她无奈的咬了咬下唇,是啊,差点忘了,江翰栖可以进出白玉宫,自然能比禁足的自己早一步知道。
“本宫许汝一个心愿如何?”
“娘娘......”
他缓缓抬起头,好半天咬咬牙,面上浮出一层硬气。
“奴才就一个心愿,只要能让奴才做回男人,奴才的命都是娘娘的。可娘娘做得到吗?”
他就是知道王见风不可能做到,才说出这种要求。
“别人做不到,可汝的娘娘,不是普通人。自然是能。”
他一顿,苦笑着回道:“娘娘!您可也别糊弄奴才,这哪有断掉数年的东西再接回去的道理!”
王见风翘起二郎腿,嘴角一扬,笑道:“本宫没说帮汝接回去,本宫是要帮汝再长出来。”
高效浑身一震,早就听闻云阳龙氏的女子,血脉有起死回生之效,莫非不是传闻?
可当年阿说和另外两位姑娘放了这么多血,也没见那些个太监长出来!
“江翰栖只说不让汝提,没说,不让汝帮本宫查。”
高效被她的橄榄枝撩得心里发慌,若真是能让他坐回男人,那他也可以让阿说,有个完整的未来!
“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办!”
高效起身就往外走去,王见风叫住他。
“慢着。”
“娘娘还有何吩咐?”
王见风顿了顿,再次开口,道:“都写在纸上呈上来,汝不说,吾不说,没人知道是汝给本宫的。”
“是!娘娘!”
高效静悄悄的出了白玉宫,赶在深夜之前,回到了宫内。
看了手上厚厚的纸张,满是口供,上面还带着手印,她眉头一挑,道:“只是毒打虐待,割手放血,没有别的?”
“奴才不敢欺瞒娘娘!”
虽说在人界,男子喜欢同性这种事情,一百个人里就有一个,并不罕见,可那又如何?
天界亦然如此,男子喜欢男子,女子喜欢女子,也有不少,何况是照着他们形态和七情六欲造出来的人族了,正常不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吾打心底里,觉得子携是因为小时候了,遇到了什么非人的待遇,才会改变了喜欢的性别。
而且,这种想法,疯狂放大。
如今,直觉成真了。
哥哥六个孩子就只剩下子携这么一个男娃娃,哥哥莫不是要绝后了。一想到这里,王见风心里难受,总感觉自己,对不起哥哥。
她抬起手,敲了敲那一沓纸张,道:“这些,留下口供的,一并杖毙。”
“是!娘娘!奴才一定找个僻静的地方处理干净。”
“慢着。杖毙太便宜他们了,把眼睛摘了,耳朵剐了,舌头割了,让他们再听不到,看不到,说不出。这件事情,汝知吾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是。”
王见风的指尖散发出妖力,那一沓口供被她的寒气凝成冰块,随着再次敲下的指尖,瞬间化为冰沙。
“听说,淮北有些达官贵人,有些特殊癖好,不少官员与人谋和,开了暗窑。扔到暗娼馆子,让他们好好尝尝,嚼人舌根的下场。”
“奴才领命。”
淮北传言的国师一事,慢慢的被压了下去,即便如此,王子携依旧不敢出门。
他感觉得到,一旦自己出门,便会被人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
一想到这,曾经那些又脏又丑陋的画面,仿佛噩梦一般,在他脑海里,再次出现。王子携有点反胃,一边哭着,一边干呕起来。
想起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他无数遍封闭自己,又庆幸自己当年没死,还护着弟弟妹妹长大了。
整洁的屋子里,王子携握着秦璟辞的手,她还在昏迷,快半个月了。他一言不发,微微发红的眼眶,带着一丝疲倦。
那些羞辱,耻辱,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他躲在家中,对谁都闭门不见,直到,他收到一封信。
王子说捡起家门口用石头压着的一封信,往四周看了看。
好半天,她什么都没发现,只能捡起,回到府中,将信交给王子携。
而随着这封信的到来,六国,爆发了第一波,可怕的瘟疫。
白玉宫门口,王子说和高效收拾好了行装,正踏上马车。
王子说在马车里掀起帘子,顶着有些微红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宫门内的她。
“去吧,和高效好好过日子。找个没人的深山,躲过这场瘟疫。龙御也要随身带好,别离身了,只要龙御在身上,没人能伤害汝们。”
王见风嘱咐两句,毫无留恋的转身回去。
高效感激的朝王见风的背影用力鞠了一躬,然后坐上马车,扬起鞭子,驾着马车离开了。
天罚降世,短短三日间,六国空荡。
或许是有了西部十六座城池的先例,这次被瘟疫席卷的淮北,变成了一座空城,没有人敢出门,也没有人敢在大街上晃荡,生怕被传染,然后落个被屠杀的下场。
这瘟疫和当初白浅浅在西部制造的人造瘟疫不同,西部府瘟疫来得又急又凶,并发到死亡不到十四时辰,而这次染了瘟疫的人,病发很慢,甚至一开始没有任何征兆。
官府这次防控瘟疫的手段很规范,所有百姓家中没有中招的,都足不出户,中招了的,分开宅院居住,乖乖做好防护。
朝廷官府和百姓的配合,很大程度上减缓了瘟疫的蔓延,白浅浅并不清楚,马笠姝封印在她身上的瘟疫,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她只想快刀斩乱麻,结果了王子携,却在此事,得知了王子说和高效逃离淮北。
王家四个人死在她手上,她哪能让王子说也活着离开,趁着江惊才被下狱,黑荒也没空管她,骑着快马出城。
白浅浅找到王子说,感觉的危险的高效挡在王子说面前,他不会武功,生生被捅了一刀,然后被扔在了一旁。
白浅浅根本没费多少功夫,就砍下了王子说的脑袋,高效身受重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子说死在自己面前。
寒冬的暴雪再次降下,他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一点点爬向王子说,试图将她被斩断的头颅接回去。
可是鲜血流了一地,连天上的暴雪,都无法掩盖血迹,融化来温热的血流中。
“阿说......吾带汝回皇宫......”
“吾去找陛下......找娘娘......求他们救汝......”
“阿说......撑住......”
任高效怎么想都想不到,他为了心爱的人忤逆自己的君主,付出了忠诚,却换来了她的死。
“不......”
暴雪很快掩盖了二人的身体,高效渐渐失去意识。
因为江翰栖未雨绸缪,云唐的每座城池药物充足,朝廷命官府一家一家派药,街道上只能看到巡逻的鹰犬卫,官兵都看不到一个。
而不少城池从瘟疫开始之前,频繁发现被猎杀的妖族尸体。很快鹰犬卫就确认了,猎杀妖族的都是想炼制,血丸的人。
这批人,不是鬼族,而是有点钱财的百姓。为了活命,无数人尝试着烈杀妖族,试图炼制血丸。
一切都是因为,长生不老药是从妖族身上取得的,越强大的妖族身上的血液就越纯正这个谣言。
也不知道这谣言怎么传出来的,坊间止都止不住。
而最好笑的是,这场瘟疫没有维持太久,冬季的尾巴到来,短短一个月,云唐六国,死了一半的人。
活下来的人,都没有被感染,但是,却发生了一场暴乱。
一个自称得了疫症的男人,挨家挨户的往窗户里洒血,他高声呼喊着,吾死,也要拉更多人陪葬。
不少百姓被他的举动刺激到,拿出自己家里的锄头和木棍,直接将这个男人活活打死在大街上。
官府派了官兵镇压,当时被撒了血的百姓家里,所有活口,都被杀了。
江翰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的国家,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口了。
预料中的大水没来,来的,是无数场暴雪。
王见风劝慰他,放任事态发展,鬼族幕后的残兵败将,很快就会浮上水面。他听进去了,反正瘟疫他治不了,百姓,他也救不了,不如拼死一搏,赌一把。
因为粮食紧缺,再加上新政下行,江翰栖为了防止之前庆微红汤的事迹,再次出现在云唐六国,下达了一个新的政策。
要求每家每户,领取赈灾食物的人,必须是家中女子。
他幼年曾在一本画本子里看过,救灾时官府采用的手段。此举是为了避免,食物不够的情况下,有平民会杀掉妇女老幼,来节省粮食。
为了让女子和孩子活下来,尤其是饥荒瘟疫盛行之年,为了省下一口粮食,为了活下来,女子和小孩肯定是最早被杀的。
他颁布此令后,为了领粮食,就需要家中女子,也是变相的保护了女子。
不少民间百姓,抗议,状告官府,家中就是没女人的就不配领粮了吗?
官员却要求拿着户籍来领取粮食,其中就抓了不少为了省下口粮,杀了不少妻女和家中女眷的败类。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大寒,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到来。
和以往不同,本该准备过年的几百座城池,现在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河川的水已经结了冰,直直的冻到水底,所有的江河,都只剩下又厚又硬的冰面。
空中下着暴雪,随着雪越来越大,王子携一步一步在雪地上踏出脚印,他往城墙上走去,没穿鞋子的脚底粘着薄霜,冬雪的冰冷带着刺骨的疼痛,钻进他的身体。
他身披一件白色斗篷,下摆点缀着玉兰花的刺绣,绣工独特,显得穿这一副的主人,高洁无瑕。
玉兰花的寓意是,永远不变的爱情,这是秦璟辞对他的心意。
他干枯的嘴唇扯着讽刺的笑,因为瘟疫,陛下圣恩,更是准许守城门的官兵告病回家,这下好了,没人再愿意出来坚守岗位。
到底不是江家出来的兵,现下日常巡逻的也就鹰犬卫的官兵,还愿意出来。
百姓就更可笑,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治不好的病,有些没得病的因为怕死,连门都不敢出去。
而有些最可怕的,想在临死前最后的时光,多感染几个人,陪自己下葬。
这万人空巷之前,还发生过一场屠杀,这场大雪下面,覆盖的是红色的血迹。
人真是可怕,自己不能活,还要拉着别人死。
一步步走上城楼,王子携看着眼前,回过头后只剩下一脸慌张的方睛羽,还有她身后的白浅浅,干枯的双唇疯狂的颤抖着。
好久,他神色变得阴冷。
“汝居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