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迪的故事》酱香竹筒饭

39、生父去世

　　“乐天商城一直以做中低端商城为宗旨，服务中低端消费人群，主要盈利一直是超市、餐饮和娱乐。这一次乐天商城开了一家主做奢侈品的。。。嘶！”正开着会，突然森迪终止讲话，五官揪在了一起，吓得身边同事纷纷跑过来。森迪看着围在周围密不透风的同事以及他们脸上关切的表情勉强地笑着，“sorry，宝宝刚刚踢了我一下，我们继续。”大家长出一口气，纷纷回到座位上。
　　六个半月，没有孕吐的折磨，肚子里的小家伙开始拳打脚踢，经常在森迪工作的时候不经意来上一脚。“疼吗？”亲眼目睹一次胎动之后，李察轻轻抚摸森迪的肚子。
　　森迪摇头，“不疼，但是你会感觉他在里面翻身，抻懒腰。”
　　“我刚刚都看见他的脚了，他踢你！”李察皱眉，“这孩子不听爸爸的话，我都说了不让他淘气。”
　　森迪被李察认真的表情逗笑，“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好笑。”李察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膝盖位置跪出的褶皱，“下班了，咱们回家吧。”李察俯身扶起躺在办公室沙发上的森迪。
　　还有一个礼拜就28周了，在森迪心中这就是一次渡劫，是腾云化龙还是被闪电击中只等着下周末去医院检查。
　　“咱们去逛逛超市吧，看看买些什么爱吃的零食或者水果。”李察扶着森迪走到电梯口。
　　超市里，李察推着购物车，森迪则一手搭边走在前面挑选。电话响，森迪看是陌生号码，还在考虑要不要接听，最后还是滑动接听了。“喂？”
　　“喂，请问是迪晟吗？”这个名字好久没人叫起了，森迪突然有些慌，“是我，你是？”
　　“我是许卫威的妻子。”许卫威，森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是那个狠心抛弃她的男人的名字。
　　森迪不由得冷笑，“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你父亲昨天去世了。”森迪的心咯噔一下，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手一滑电话掉在地上，而是僵住了，森迪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欢呼雀跃，这个狠心的男人终于遭了报应。但是，在知道他死亡的那一刻，森迪竟然怎样也乐不起来，反而心情很糟糕。“迪晟你还在听吗？”
　　“在。你说。”
　　“你父亲给你留了样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临终前说谁也不许打开，如果你不要就跟着他一块下葬。”
　　“这么神秘，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嗯，那后天葬礼在东郊殡仪馆。”
　　“好，我知道了。”电话挂断，森迪拿电话的手还贴在耳侧，整个人僵住了。李察早已发现从接电话开始森迪的异样反应，“森迪，你怎么了？谁来的电话。”宝宝突然的翻身，森迪整个人跟着倒在李察怀里。“森迪，你怎么了？别吓我。”李察支撑着森迪，森迪眼神木纳。
　　一路上，李察一边看路一边时不时地观察森迪的反应，森迪闭口不说，他也不好问。
　　回到家，辛阿姨准备好了饭菜。“我没胃口，我想上去睡觉。”森迪径直朝着楼上走，李察追上去，“森迪，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森迪把李察关在门外。
　　李察从楼上下来，绕到餐厅，垂头丧气。辛阿姨看着李察没见森迪，“森迪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李察摇头，“回来了，跑楼上睡觉去了。”
　　“睡觉？怎么累成这样啦？”辛阿姨将饭碗搁在李察跟前。李察继续摇头，“下班的时候逛超市，森迪接了一通电话，不知道谁打的。电话挂了，森迪就这样了。”
　　辛阿姨点头，“这样啊。。。那不吃晚饭也不行啊。孕妇都长八个胃的，一天吃四顿都不嫌饱，别说这少吃一顿了。”辛阿姨重新系上围裙在冰箱里翻找，“这样啊，我再煲个汤，然后拿电饭煲温着，什么时候森迪饿了，你端给她喝。”
　　森迪蒙着被侧身躺着，满脑子都是父亲的画面父亲的脸，她眉头紧锁，想赶快让自己进入睡眠。回国后，迪晟告诉吴文自己其实是个孤儿，刚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也许是养父母去世的缘故，也许是回了祖国的缘故，迪晟好想找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可能结果并不如意。吴文害怕迪晟再胡思乱想答应帮她找父母。动用国内外的人脉资源，吴文寻找到了当年迪晟父母在美国就读的学校，因为是作为交换生去往的美国，所以顺理成章地找到了国内的大学，在校友联络谱上锁定了几个符合要求的人，挨个骚扰，再道歉，最后找到了许卫威。
　　吴文带着迪晟来见许卫威的时候，约在了许卫威上班不远处的一间咖啡厅里。许卫威看着美丽的森迪，“你确实长得很像你妈妈，一样那么美丽。可惜，我们回国以后总是吵架，最后毕业就分手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
　　看着亲生父亲，迪晟原本应该好好质问一下为什么要抛下她，但是迪晟害怕，她害怕因为质问会吓跑父亲，转而很温柔地注视。
　　“你。。。叫迪晟是吧。”
　　“嗯。”迪晟点头，“中文名字是阿文起的，我的英文名叫森迪。”
　　许卫威点头，“都挺好听的。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迪晟思索了一下，好还是不好呢？如果说不好，但从小衣食无忧还从名牌大学毕业。可如果说好，学生时期遭受的冷暴力和种族歧视却也深深地埋植在心中导致了迪晟自卑古怪的性格。这个问题很难，迪晟没有确切回答，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可以。”
　　许卫威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看了看手表，“那……你们今天来找我是。。。”迪晟被许卫威的问题问懵了，抛下亲生女儿20多年，不闻不问，如今孩子回来，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十分优秀，不仅不计前嫌地微笑面对，反而还想过要好好孝顺亲生父亲，但是作为父亲的许卫威却会错了意。他以为迪晟的突然到来是来讨债的，讨这20多年抛下的债。
　　吴文看着许卫威的表情有些恼火，迪晟单纯看不出来，可他吴文不傻，“许先生，在您准备认下迪晟这个女儿之前只能这样称呼您。我和迪晟现在过得很好，我想我们俩的工资水平应该在您之上甚至比您高很多。所以在经济上我们不需要您付出什么，如果有困难我和迪晟也很愿意伸以援手。但是我看许先生的表情好像并不愿意承认迪晟这个女儿。”
　　许卫威沉默了很久，这长久的沉默在迪晟看来就是默认。她紧紧抓着吴文的手，透过冰冷的手掌和细密的汗珠吴文感受到迪晟的紧张。“我和你妈妈当年刚到美国十分开心，也许是受了美国人开放思想的熏陶，那一夜就有了你。你妈妈家里有信仰说不能堕胎，但是你想那个年代两个公派留学生哪里有钱和精力去养一个孩子啊。所以。。。我们生下你就送给了一对大学教授。”
　　迪晟问：“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宗教信仰，可能。。。就没有我了？”许卫威点点头，眼泪在迪晟眼眶里打转。
　　吴文搂着迪晟，“你不是早就知道原委的吗？还非要再问一遍，都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去想了。”
　　许卫威又看了眼手表，“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出息。毕业之后就被分配到了政府工作，20多年了也就只是个小科长。我结了婚，作为国家公务员响应计划生育号召，只生了一个孩子，今年刚考大学。迪晟，我对不起你，当初在美国的那些事情我和你妈妈发誓要保密，所以回国之后没人知道我们在美国的那段时间还有了你，我更想不到20多年以后你还会回来，还会来找我。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和孩子知道这件事情，这会毁了我现在的家庭，我更不能让我的同事知道这件事情，那我可能连这个饭碗都保不住。对不起。我该回去上班了。对不起。”许卫威站起来，跟迪晟90度鞠躬，这就算是对这20多年的一个交代了。
　　迪晟一直低着头默默抽泣，她想到过寻找亲生父母可能会很艰难，但没想到，找到了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森迪做了噩梦，梦里有她去世的养父母，有她最爱的哥哥，有吴文，有许卫威，最后是李察。他们将森迪团团围住，笑脸相对，然后一个一个消失，森迪想抓却抓不住，想追却跑不动，最后森迪跪在地上哭泣，哭得很伤心。
　　“不要，不要，呜呜呜呜。。。”半夜，森迪的哭声惊醒了李察，他猛地坐起来，听见哭声从森迪房里传出，掀起被子跑出去。“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李察看见森迪把自己蒙在杯里不断颤抖，李察趴到床上，掀起被子一边温柔地说：“森迪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森迪？醒醒，醒醒。”一边摸摸森迪的头发。
　　森迪睁开眼睛，看见李察就在眼前，不顾一切地搂住他的脖子，“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森迪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被森迪搂得紧，李察一惊。之后轻轻抚摸着森迪的脑袋，“不怕不怕，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那一晚，李察躺在森迪身边，森迪紧紧抱着李察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