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时》姜月牙

8、第 8 章

　　八告白
　　又是一个艳阳天。
　　顾思里哼着小曲从洗手间出来，碰上刚起床的顾梦里。
　　“这么开心？考的很好吗？”封月琴和顾江南上班都比较远，一早都走了，没有人在家，顾梦里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顾思里的鄙夷。
　　“不是你说的么，一次考不好没关系，还有下一次。”顾思里早已想通，不想跟她计较，悠闲地把刚热好的鸡汤端了出来，慢吞吞地喝着。
　　“哈，你对自己是不是太有信心了？我要是你，趁早转回文科班去，省的下次考试再丢人现眼。”顾梦里看不得顾思里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像她一记重拳都打在棉花上，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谢谢你的关心哦姐姐，为了不丢人显眼，我先去学校努力学习了，你老人家慢慢洗漱吧。“顾思里背起包朝顾思里挥了挥手，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指了指时钟：”忘了跟你说，七点停水，现在六点五十五了。姐姐，抓紧时间哈，别迟到了。“
　　“你……”顾思里飞快地关上了门隔绝了顾梦里歇斯底里的叫喊，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楼。
　　“呀，沈时。”顾思里刚下楼就在拐角碰到了靠墙站着的沈时，欣喜的小跑了几步到他身边。
　　“你怎么还没走？等我吗？“
　　“想什么呢。”他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把一盒牛奶递给她：“早上拿多了，你喝吧。”
　　牛奶还能拿多？顾思里狐疑的接过，也不多想就扯了吸管插了进去。
　　“顾思里！”身后顾梦里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顾思里连忙躲到沈时背后伸出头来：“你想干嘛？”
　　“你是不是成心的？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停水了我不能洗漱是吗？你给我出来。“顾梦里全然不顾形象试图从沈时背后拉出躲避的顾思里，顾思里则紧紧抱住沈时的腰不放嘴里还喊着：”我就是故意的你来打我啊，过来啊。“
　　“有本事你别躲着,过来看我会不会打死你。”顾梦里被气得不轻，顶着一头乱发要跟顾思里一决高下。
　　“我就不出来，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有本事你过来，你来呀，来呀。”顾思里一只手紧搂沈时的腰保护自己，一手紧握着牛奶，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牛奶飙了出来，奶白色的液体正中顾梦里前襟，这下更是在老虎头上拔了毛，顾梦里气急败坏不顾沈时地掩护将两人一起打了起来。
　　顾思里已经把牛奶盒子当成了武器不停地挥舞，丝毫不愿退出这场战斗，沈时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干脆扛起顾思里朝前跑，留下顾梦里一个人在后面抓狂尖叫。
　　“哈哈哈，太过瘾了，从来没有这么过瘾过，这可能是我人生头一次战胜顾梦里，今天真是太值得纪念了，哈哈哈！”被沈时放下后，顾思里还沉浸在战斗胜利的喜悦里，看到沈时额头渗出的薄汗和不太明朗的脸色，于是小心翼翼的拿出纸巾踮起脚替他擦去了汗珠，又十分担忧地开口：“估计顾梦里觉得你是我一边的了，以后你碰到她小心点，尽量跟着我走，我保护你。“
　　沈时对傻姑娘的豪言壮语只觉得又生气又好笑。
　　“饿吗？”
　　“嗯，有点儿。”顾思里老实点点头。
　　由于已经用光了一个星期的经费，顾思里最近都是在家里用前天晚上的剩饭剩菜解决的早餐，有时候来不及便空了肚子去学校，今天是喝了几口鸡汤出来的，本来不觉得饿，可是经过刚才一番战斗，耗费了不少体力，牛奶也洒了，听他这么一问，还真有些饿了，于是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沈时：“一根油条一杯豆浆，钱我下周一一起还给你。呀，你这里……“沈时额头上有一道浅红色的痕迹，顾思里踮起脚尖抬手去摸，沈时”嘶“的一声后退了一步。
　　“一定是刚才顾思里抓的，你说你，就让她打我就是了，你挡什么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你看吧，现在好了，好好一张脸，破相了。“顾思里皱着眉从书包里掏出一枚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沈时贴上，又定定地看了一会，有感而发：”美人就是美人，残缺也还是美人。“
　　沈时“嗤“了一声懒得理她，走远了去买早餐，顾思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跟着。
　　同学们对顾思里昨天的教室痛哭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遗忘，顾思里也没在提转科的事。早操散了后，被刚检查完回来的孙云泽叫住了，想起自己一塌糊涂的成绩，十分不好意思。
　　“学长，是我太笨了，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结果还是没考好，对不起啊。“她对着孙云泽深深的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你哪里笨了？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教好。而且没关系啊，这才第一次月考，时间也比较仓促，以后咱们每天接着补习，争取下次考试能提高上来。”孙云泽看着对面女孩的一脸沉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
　　“不用了不用了，”顾思里觉得占用了孙云泽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已经很麻烦人家了，何况现在已经有沈时同意帮她，连忙拒绝：“你们高三本来时间就很紧张，已经麻烦了你一周了，原本你就是看在沫沫的面子上帮我，我怎么好再……”
　　“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愿意的。“孙云泽打断顾思里的话，逐渐认真：”本来这些话，我不应该现在说，可是留给我的时间好像不多了。说起来也挺好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天来D中报道那天，别人都是父母领着，就你孤零零一个人跑上跑下报名领衣服，那会我负责新生接待，你那天跑过来问路问了有七八次吧，刚好那么巧，每次你都是找的我问路，我还以为你是别有用心专门找过来的，再后来，高一校运会你报了短跑，拿了第三名；第一学期期末英语考试你考了满分150分；你参加了校篮球队的啦啦队……可是你好像不记得我了，再也没找过我，我才知道原来是我想错了。你跟沫沫是好朋友，她经常会跟我说起你们的事，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装作很不耐烦心里却很高兴。我以为没有机会了，可是你跟沫沫那天来找我要我帮你复习，你不知道我的心情……这些天能每天跟你一起学习我很开心，所以你不是在麻烦我，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每天一起看书做题，算是先给我预留个位置吧……孙云泽说的很轻松，内心却十分忐忑，这些话他原本是想等时机成熟再跟她说，可是当听到她不需要自己辅导了的时候，竟然慌了神。
　　顾思里听他说完这一段，大脑空白了几秒，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后知后觉知道这是一场告白。
　　“学长，我……”她有些诧异又有些害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对孙云泽说的初次见面确实印象全无，那次报名，是赶上封月琴出差，碰巧顾江南也有学术讲座走不开，安排了顾思里带她办入学手续，可顾思里哪里会管她，领她进了学校后就忙自己的去了，她本就是个路痴，当时便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只能强装镇定，最后实在是连女厕所都找不到了，才不得已去找带着红袖章的新生接待去问路，后来又是跑财务室，又是教务处，还要领军训的衣服，领书……她想起自己确实拦着新生接待问了好几次路，可天知道当时自己忙的焦头烂额，认得都是红袖章，哪里会注意每次找的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人还偏偏就是孙云泽。顾思里活了17年，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表白，对方还是学生会长孙云泽，郭晓眼里的大暖男，还对自己那点芝麻豆子般的小事如数家珍。说感动是真的，但是感觉？似乎不大有，每次在他给自己讲题时，自己都还是觉得不自在，有没听懂的不敢细问，就那么含糊着过去了。
　　“你不用觉得负担，也不用现在就给我回应，”孙云泽把她的不知所措看在眼里，觉得可爱，又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细软的碎发爱不释手：“我的想法都告诉你了，我先占个位子排好队，以后也好有优先权。嗯？“
　　“不是的，学长，我……“顾思里对孙云泽是万万没有其他想法的，斟酌着措辞想委婉点拒绝，看在孙云泽眼里却是害羞的头都不敢抬得样子。
　　“顾思里，你在干什么。“
　　身后一道男生响起，冰冷的声音似万年冰川。
　　“我先走了，中午图书室见。“孙云泽见有人来，不舍的跟她告别，走过沈时身边时看了他一眼，沈时却半点目光都没给他，只盯着前面背对着自己低头不语的女孩。
　　“还傻站着干什么？不上课了吗？”沈时十分不耐。
　　顾思里还沉浸在刚才孙云泽的表白里没有反应过来，还想跟人家说清楚，沈时又过来了。她听出了来者不善，忐忑的转过身，咧开嘴笑：“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打扰你们的好事了？“沈时眼里的顾思里，还是面若桃花一脸娇羞的样子，心里更是愤懑。
　　“哎呀，哪有说你不能来，你又想太多了吧？这不是每次早操完了你都直接回教室了，没见你在这停过，哎，你来多久了？都听到些什么了？“顾思里有心想知道沈时都听了些什么，孙云泽的表白的话是不是都被他听到了，又生怕他跟封月琴告密。
　　“哼。“沈时对顾思里的打听十分不屑，他其实刚到，并没有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但顾思里一副作则心虚的样子，还有孙云泽满脸宠溺的摸她的头，让他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顾思里头顶乌黑的头发，想到刚才的情景，果断伸手将她的头发揉乱，然后捏着她的衣领往回走，顾思里使劲挣扎也挣不开，走廊上学生们逐渐多起来，对两人的拉拉扯扯都是捂着嘴窃窃私语打趣偷笑，她脸皮薄，当下便羞得脸都红了，也不好再乱动，只能老老实实被沈时控制着回了教室。
　　“怎样怎样？小里子，咱会长大人都给你传达了些什么重要指示？快说一下。”顾思里屁股还没落地，郭晓就急不可耐地凑了上来：“刚才可是我通知沈大神去接应你的，姐姐我够仗义吧？”郭晓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主，眼看着顾思里被孙云泽叫走了，立马赶回来通知沈时。
　　“什么乱七八糟的，学长那是问我学习的事啊，别的什么都没说。“顾思里看着旁边沈时已经戴上了耳机，故意加大了说话的音量，见人家没有反应，才撞了郭晓一下小声说话：“你干嘛多此一举叫他过来啊？尴尬死了。”顾思里把事情始末跟郭晓说了，又再三叮嘱她不准说出去，郭晓一脸震惊之余拍着小小的胸脯再三保证会锁紧嘴巴，惊觉自己又掌握了D中一核心大八卦，顿时开心得不能自已，顾思里看她傻乐也觉得好笑，突然旁边的沈时非常不合适宜的撇了她一眼，顾思里便像做了亏心事一般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可是不行啊，会长大人喜欢你，那我沈大神怎么办？”郭晓刚才还沉浸在被秘密包围的喜悦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坐起来。
　　“你小声点。”顾思里拉了拉一惊一乍的郭晓，环顾了四周，用书掩着面低声说话：“这跟沈时又有什么关系？他什么时候又是大神了？你的偶像不是孙云泽吗？你变心也太快了吧。“
　　“啧，“郭晓唉声叹气，正经看了几眼顾思里，摇了摇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就沈时，一转校生，每天没见认真上过几堂课看过几本书，然后直接拿个月考年级第一，还语数外三科全满分，把咱们的万年第一路遥同学甩了几十分，成绩好就算了，偏偏长得还人神共愤，就这样的，还不算大神？“顾思里闻言看了看旁边男生，又抱着一本她没见过的书在看，果然是不闻窗外事，只读课外书。
　　“你知道多少女的给孙云泽写过情书吗？他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了呢？真是造孽啊……“知道真相的郭晓夸张地捶胸顿足，继而又把顾思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翻，一脸贼笑着说：“虽然你姿色平平，不过好歹还有胸前二两白肉值得多看几眼。”
　　“呀！”顾思里捂住胸一脸羞愤，郭晓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顾思里气的懒得理她，拿起英语书仔细读起来，郭晓又打趣了几句，见顾思里真的不看她了，才嘿嘿笑着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今天上午的是两节数学课和理化课，三堂都是顾思里丝毫不敢松懈的，漫长的一上午终于在下课铃声中得到解脱，学生们唉声叹气嚷着饿了直奔食堂，然而顾思里却还是紧绷着一根弦跟跟一道化学试题作斗争。
　　“这道题，已知X在足量的氢氧化钠水溶液中加热，可得到A、B、C三种有机物，首先，C的核磁共振氢谱只有一个吸收峰，同时，室温下A经盐酸酸化可得到苹果酸E，E的结构简式也告诉你了，那么很明显E中含有的官能团应该是羧基和羟基；C经酸化可得到有机物G，G可以发生的反应类型有加成反应，氧化反应，和取代反应，选1/3/4。“沈时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三言两语把顾思里想破了脑袋死了无数个脑细胞的问题解决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是不是太笨了，这么简单都不会，果然还是不太适合理科……“顾思里一上午战战兢兢，还是没有得到正解，有些丧气。
　　“是你把问题想得太复杂，而且饥饿会让你的脑子短路，先去吃饭吧。”沈时摘下耳机站起身来，又想到什么，转身说道：“以后不要再随便说要转文科这样的话了。”
　　顾思里闻言一怔，晃了会神，转念过来沈时已经走远，她连忙跟上去。
　　“你不想我转文科吗？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还能冲一把吗？”顾思里语速极快地朝沈时抛出三连问，沈时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就你这榆木脑袋，说实话，挺难的。“
　　顾思里闻言顿觉沮丧。
　　“不过，以后乖乖听我的话，倒也不是全无希望。“沈时看女孩低头皱眉，忍不住说了句。
　　沈时暧昧不明的话语让顾思里红了耳朵，彼时孙沫沫在打饭的窗口喊了她一句，朝她招手，她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指了指孙沫沫的方向，然后飞奔过去逃离了现场。
　　“胆小鬼。“看着女孩抛开的背影，沈时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