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时》姜月牙

9、第 9 章

　　九 初次补习
　　“什么？你说沈时同意给你补习了？“孙沫沫嘴里的排骨还来不及咽下去，便被顾思里告知的消息惊呆了。
　　“他不是不愿意么？什么情况？那他给你补习，我堂哥怎么办？难道他没跟你说他喜欢你么……”孙沫沫话还没落音就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恐的望着顾思里。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顾思里十分无奈地看着对面满脸歉意的闺蜜，抱着手臂假装生气。
　　“哎呀，我的思里呀，“孙沫沫放下筷子连忙坐到顾思里身边来：”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是我哥不让我说啊。我是想着，要是你俩能成，咱们不就亲上加亲了么？嗯？你没生气吧？我知道你肯定没生气，小里里，里里宝贝，里里小公主？“孙沫沫紧紧拉着顾思里的手摇啊摇，顾思里被孙沫沫无孔不入的撒娇弄得没办法。
　　“什么亲上加亲，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了，你都不知道今天我多尴尬啊……“顾思里把早上孙云泽跟自己表白的事告诉了孙沫沫，孙沫沫心里一边感叹堂哥的速度之快，一边又对顾思里的茫然态度表示十分惋惜。
　　“总之，也就是说我堂哥不是全无希望咯？“两人并肩出了食堂，孙沫沫把温热的珍珠奶茶递给顾思里，还是不死心。
　　“我现在哪有精力想这些啊，每天被数理化折磨的已经够呛了。“孙沫沫咬着珍珠回答她。
　　“你们可以共同进步呀，我哥可是孙云泽啊，那可是学霸，有他在你还怕影响学习？“
　　顾思里指着不远处公告栏上还没褪色的排名表，孙沫沫顺着看过去，才想到这次月考的成绩，确实是学霸堂哥补习的结果，只能讪讪地笑着打哈哈。
　　“这一个星期能看出什么结果啊，你再给他点时间……”
　　“你打住啊，可千万别再说这事了，人家都高三了，时间这么宝贵，我再占用人家时间，那都成什么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了。“顾思里生怕孙沫沫再吐出什么虎狼之词，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她。孙沫沫瘪瘪嘴，内心感叹堂哥出师未捷身先死：“行吧行吧，我不说啦，不过我还是十分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我大嫂的，哈哈……要上课啦我先走啦。孙沫沫在顾思里来不及伸手胖揍她之前嬉笑着脚底抹油挥着手跑远，顾思里看着孙沫沫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D中八点下晚自习，铃声一响顾思里便迅速拿起书包往外跑，郭晓在后面喊她也没听见。总有些人是不受学校规定管束的，沈时从来不上晚自习，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人家成绩摆在那里。昨天已经跟封月琴说过要去沈时家补习，她一路小跑着进了小区大门又跑上楼，气喘吁吁的站在沈时家门口，刚伸手打算敲门，里面便有人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进来吧。”沈时刚洗完澡，没戴眼镜，头发还半干着耷拉在额前，浅色的家居服竟衬托得少年温柔无害。他浅浅的看了顾思里一眼，招呼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又问她：“要想喝什么吗？”
　　“冰可乐谢谢。”一路小跑让她的嗓子冒烟，只有碳酸饮料能拯救她。
　　顾思里在沈时楼下住了这么久，除去上次送辣椒酱，这是第二次来沈家，进沈时房间更是初次。眼前摆放的是一张原木色书桌，上面倒扣着一本厚厚的书，黑色的耳机摆在旁边，俨然读书人刚走开的样子，桌子的角落摆着一个相框，照片有些旧了，但却依旧分辨得年轻妇人俏丽的眉眼，巧笑盼兮，她紧搂着幼年的沈时，而男孩则鼓着肉嘟嘟的脸颊眉头紧锁。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顾思里腹诽。再看过去，右边的书柜上满满当当排列整齐的书籍，再旁边就是宽大的双人床，灰色的床单一丝不苟，同色系的被子也叠的方方正正。
　　好奇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是沈时的房间啊，他平时就是在这里看书睡觉啊。她突然觉得有些燥热，于是飞快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开了窗，带着热气的风迎面袭来，她深吸了口气。
　　“容易感冒。”沈时不声不响地从客厅走进来默默关上了窗，打开了空调。
　　是热风啊。顾思里心里嘟囔了一句，又指着照片：“我觉得你更像你妈妈多一点。“转身看到桌上摆着的一瓶酸奶，皱了眉。
　　“你家都没有可乐么？”她不情愿地走过去拿起酸奶，有点嫌弃，又十分口渴只能先喝了它缓解。
　　“给你什么就喝。坐吧，题拿出来。”沈时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桌角的照片，看着女孩微抬着头咕咚咕咚地喝着酸奶，白皙的脖颈仰起好看的弧度，脸上细碎的绒毛在照耀下闪着光。
　　喉结微动。他移开目光，突然有些后悔心软同意让她来自己家补习，真是引狼入室了。也不知道谁是那头狼。
　　“沈叔叔呢？他还没回来吗？”顾思里一口气干完了一瓶酸奶，终于感觉活了过来。要是冰可乐就更好了，她略感遗憾的放下手里的瓶子，在沈时旁边坐了下来。
　　“他加班，回的晚。题呢？哪些不懂？“沈时冷淡简短的回复了她，低头收拾桌上的书，看不到表情。
　　“哦。“顾思里吐了吐舌对沈时突然的并不在意，从书包掏出习题册打开，有些不好意思，又小心翼翼：“这题，这题，还有这题，我都不太会……”
　　散发着余墨香气地书本，排列的习题下满是少女涂涂改改又凌乱无比的测算痕迹，沈时看过去，扶额无语。
　　“……你何止是不太会啊……你看这一题，集合A={（x,y）},集合B={（x,y）,且0}，又A，求实数m的取值范围。你先告诉我，集合是什么？”
　　“啊？额……集合是数学中一个基本概念……是集合论的主要研究对象……嗯……“顾思里目光还停留在习题文字下沈时的修长手指上，对突如其来的提问有些措手不及，曾经熟读于心的概念此时大脑竟然一片空白。她紧咬着双唇觉得羞愧。
　　“不记得了？没关系，数学概念本来就很难理解，初中数学，大都是从直观例子或实际事物的关系中获得感性认识后才给出定义,而你现在所学习的这些，则更抽象，需要更多的理性思考。不仅是数学，其他科也是一样，你要快点摒弃你之前填鸭式的学习方式，如果不能融会贯通，光靠死记硬背生搬硬套公式的话根本没办法解题。然后， ∩,∪,∈.Φ，这些数学符号，每一个所代表的含义，你都必须记清楚，不要混淆……“
　　沈时的手指依次在标点符号间划过，低沉凌冽的声音徐徐响起，伴着濡湿和温热静悄悄钻进耳里，鼻尖是男生沐浴后清爽的气息。他好香啊。脑子里突然蹦出的想法让她一惊，顾思里右手紧紧握着笔，左手轻掩滚烫的耳朵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嘴里嗯嗯作答，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她心跳的厉害，好像心脏即刻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你有在认真听？”沈时对顾思里的敷衍作答不太满意，伸手拉开她捂住耳朵的手。
　　“啊！”当沈时的手触碰到顾思里皮肤的那一刻，心里好像有东西爆炸了。她“唰”的站了起来。
　　“我……我肚子痛，想上厕所。”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门，沈时的手还停在半空，愣了一刻，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表情严肃，然而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谁又能知道，他内心也是慌的一批呢？
　　顾思里磨磨蹭蹭半天不敢看镜子里面色潮红的女孩，双眸紧闭。
　　“顾思里啊顾思里，你怎么了？你可是来补习的啊，怎么能被美色迷惑呢？清醒点儿。”她给自己打气，捧起冷水拍了拍脸，深呼吸，然后睁开双眼，冷静片刻后勇敢打开了门走进了房间。
　　“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晃神了，你继续讲。”
　　顾思里目不斜视地回到座位上坐的笔直，收起了心思，沈时点点头，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两人认真的声音。
　　“你的基础不差，但逻辑思维弱了点，不知道怎么把抽象的概念具象化，今天先到这里，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吧。”封月琴给顾思里下的门禁是十点，眼看时间到了，沈时适时中断了这场补习。
　　“你这是表扬我还是批评我呢。”终于结束了，顾思里扭了扭僵硬的身体，长吁了口气。
　　沈时笑了笑作答：“当然是表扬你，原来没我想像的那么笨。”
　　顾思里听着还是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打算怼他一顿，却看见沈时眯着眼睛倚靠椅背按压着眉心，又觉得抱歉。
　　“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之前麻烦孙云泽我就挺不好意思的……”她接替他的手在他的两鬓轻轻按摩，女生温软的指腹带着暖暖的热度，丝丝麻意钻入大脑，听到孙云泽的名字，脑海里蓦然浮现白天孙云泽抚摸少女头发的场景，他有些说不上来得生气：“觉得给我添麻烦了，就认真一点，该学习的时候别浪费时间肖想些有的没的。麻烦给我一个人就够了。”
　　顾思里手一顿，以为他暗指的是自己刚开始的心不在焉，顿觉心惊。
　　“别停。”
　　“哦。“
　　其实顾思里一直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她看来，沈时就是天上一轮明月，周围分布着无数或明或暗的小行星，而顾思里就是璀灿星河里最平平无奇的那一颗，地球转啊转，行星和月亮偶然相遇，却永远不会停留在同一光年。至少相遇过了啊，做了同桌，还是邻居呢。顾思里继续给他揉着，心里宽慰自己，她其实也没懂为什么沈时会同意给自己补习，现在却恍然大悟，大概是自己那天的奔溃让他觉得同情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助落后的同学，就当献爱心了。
　　沈时的本意是想让她别再跟孙云泽纠缠再一起，话到嘴边却带着自己也没想到的情绪，再解释又拉不下脸来，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