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云松》江屿侧

2、第二章

　　一行人两人撑着一伞，苏清圆到是与一路上同撑一伞的韩家姐姐聊了许多，从衣裳首饰到蹴鞠投壶。慢慢步行到了山脚的寨子，苏家的三个小少年与其他同伴道别，回到母亲那里等着用晚膳。

　　“今日晚膳约莫是三家人一起吃的，你不必和那韩致润这般依依不舍，这还没几时呢就成手帕交了。”苏镜蔚看着两人这黏糊劲儿就好奇这姑娘家怎么就有那么多话说呢，好似这辈子都说不完一样。

　　“二哥你这便不懂了，姑娘们都是麻雀变来的，你看那树上的麻雀哪一天不叽叽喳喳呢？”苏镜池这时倒是显出几分“博学多才”了，只不过还没博学两句就被他亲二哥拿伞柄敲了头：“这般胡说什么呢，就算是鸟变的，那也是云边飞的鹤湖边的白鹭，要是让母亲知道你把姑娘都比作麻雀，今晚你就别想吃饭了。”

　　“是真的吗？我和致润都是鸟儿变的？那哥哥们呢？也是鸟儿变得吗？或者是狼啊虎啊，要我说大哥上辈子一定是只威风凛凛的老虎。”苏清圆反而被这胡诌的话给吸引了，凑过来问。

　　“他在说你们两人聒噪呢，你还真信了，莫不是近几日吃的不好，这小脑袋都长歪咯，怎么跟他一样没个正形儿，小心大哥听到了，以后不带你去赴宴玩耍了。”苏镜蔚算是拜倒在这俩弟弟妹妹身下了，一个个的都那么奇思妙想，不像自己那么英明神武聪明决断，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到了母亲那里时发现父亲和哥哥已经回来了，这下可不敢当着哥哥的面肆无忌惮的说笑了，简单见过礼后一家人围着炉火落座，等着一家之主分享最新的行程安排。

　　“这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了，若是再下的大了，怕是这几天都走不了，我同韩兄齐兄两人合计了一下，这寨子地方虽够，但毕竟久无人居，住一日倒也勉强，时日一长难免简陋，还需修缮一下。”苏映祈抿了一口茶再继续说：“雪下的多了，重量积压在房梁房柱上，房子又老，年久失修，不知会出什么意外。今晚，领着仆人家丁把这个寨子全面检查修缮一下。”

　　苏父这般说到，又顿了顿，微微转头对着苏镜煦说：“今夜你就代我去监工，那两家也会派人过去，明日一早我再同韩兄齐兄一起检查，大体上不会出什么纰漏。”

　　苏镜煦应了一声好，此时苏清圆觉得冷了，拿着毯子离座伏在母亲膝下，这样离炉火更近些，困意又上来了，听着父亲有条不紊的安排渐渐觉得脑袋越来越重，整个昏沉沉，仿佛飘到云端去了，隐约听到母亲开口说了什么，还没仔细分辨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是用晚膳的时辰了，是母亲身边的小婢子名叫苔青的唤她起来，简单梳洗后给她披上斗篷，撑伞领着她走过七绕八绕的回廊，来到了用餐的大厅，厅里面几家的孩子们都到了，不过大人们不知去了哪儿，只有母亲一人在。

　　对着母亲还有几位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见了礼，又同韩致润说了会儿话，苏清圆方挨着三哥坐下，整个人才睡醒，虽然谈话谈的精神了些，但还是显得蔫蔫的，苏镜池赶紧伸手探探她有没有发热，索性没有，他才放下心来，开口问道：“你怎么跟被霜打了似的，方才没睡好吗？”

　　“我也不知道怎的，估摸着是饿着了。”苏清圆回了一句，转头看了看厅门：“父亲和几位叔伯婶婶去哪儿了？这外面风雪大的很，怎么还没过来呢？”

　　“我听小厮说，马棚被雪压的塌了，将拉车的马压伤了两匹，父亲去看看什么缘由，正吩咐人重修呢。”

　　“启程回临安又要晚几日了，何时才能见到阿溯啊，冬至前就约好去城郊踏青看桃花，再耽搁桃花都开了。”苏清圆一苏静池听这话更蔫儿了，边上的苏镜蔚突然扭头接上苏清圆的话茬子：“桃花开还有些时日呢，再说临安有什么好，这寨子里多好玩儿，我方才上西山时走了小道，发现一座大湖，说不定还能钓到大鱼呢!湖边上好大一片草场，等雪化了，草长起来了，还能打打马球玩玩蹴鞠。”

　　苏镜蔚正这么说着，门进来几人，是苏父同韩家夫妇与齐家夫妇一齐进了厅，苏父与身旁几位一边走一边讨论着什么，不一会儿苏父几人在主位下落座，孩子们站起来见过礼苏父就让婆子们传膳了，这大雪的天气热气散的快，所以众人都早早饿了。

　　山里的菜食虽不如临安城的精致繁华也不如徽州老家的细心烹调，但还别有一番风味，冬日里没有时令的鲜美野菜，但自由散漫野生野长的禽鸟湖鱼却不缺。

　　特别是寨子里有一位极擅做羹的厨子，是从附近镇镇子里调来为苏家这次歇脚做饭食的。

　　一碗清清亮亮的湖鱼烩菜羹腾着热气端上来，现钓的湖鱼养了一整年但不显肥硕，紧致鲜美的鱼肉配着火腿丝的咸香，烂烂的冬菜萝卜放在舌上一抿就化开了，鲜的苏清圆一连喝了两碗，顿时驱散了一身的寒气。

　　下一道蒸的菜，苏清圆尝不出这一口是野鸭还是什么，只觉得一种丝丝入口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口腔，将整个人的味蕾都占满了，恋恋不忘咽下一大口可以让人满足咀嚼的肉，夹起配菜的时候发现还是萝卜，这次的萝卜脆嫩酸甜，开胃可口，想必是糖醋里泡过的，吃的胃口大开的苏清圆对着接下来的骨汤酱圆子，麻油脆馅饼，等等等等大菜小菜停不下来的品鉴，心里想着若是能把这厨子邀回临安就好了。

　　等恍恍惚惚还在回味哪一道菜最好吃的时候已经坐在厢房里喝茶了，父亲将母亲叫去了韩家夫妇那边不知要商量什么事情，大哥去监工伙计们加固房梁修缮门窗，如今就剩下二哥和三哥同苏清圆三人围着炉火各自神游天外。

　　等苏清圆回过神来，发觉面前既无鱼羹也无酱圆子，只有干巴巴的炭火噼里啪啦燃得正响，从盘子里丢了个干果进去，又呆呆的神游了，苏镜蔚被果子烘烤过后的香气吸引了，说：“我曾随祖母在徽州的村子里住过，那时为着上山寺祈福，我对上香拜佛兴致缺缺，倒是跟村子里的小伙疯玩了几日，祖母也不拘着我，任我玩儿。那时有人捕到一只山鸡，我们便架起火烤了吃，现在都忘了什么味道。”

　　苏清圆被这话勾回了神，满脑子想着生火烤鸡，倒不是晚膳没用够饿着了，就是孩子天性使然，想同二哥话语中描述的一样玩玩，脑子中各种想法飞过，忽的抓住了一条，直起身子对两个哥哥笑嘻嘻的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好点子，你们可愿一听？”

　　苏镜池和苏镜蔚对视一眼，知道这丫头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点子但还是好奇：“愿闻其详，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