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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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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纾慈在庄子里养了半月,不能出门不好见风的,人瘦了许多,苏清圆和方沁慈一直陪着,跟她说说话解解闷儿,苏父和几个哥哥早些日子就回去了,学堂的学业不能落下。
日头好,暖气蒸腾在山间,庄子朝阳,晒得热烘烘的,苏清圆减了衣衫,丢了厚重的袄子,陪着方沁慈下棋,林自啼、林姨母、林老太太都在一边看着。
窗外院里的茶花开的殷红,而方纾慈的脸白得透光,走起路来步子轻飘飘的,还时常咳嗽,一到夜间就发低热,像个快碎了的美人瓶,只有悉心看护调养,也不知何时能好。
苏清圆并未专心在棋盘上,今日晨起时她注意到,其余人都减了一到两件衣衫,只有方纾慈和母亲还裹得似冬日里一般,心里有种莫名的意味,之前母亲看上去就有些不适,现如今还未好么?
“你心乱了,棋子也跟着乱走。”林自啼一直盯着棋局:“脑袋里装着什么?想这么出神?”
“清圆,与我下棋还分心,今日你是别想赢了。”方纾慈倚着软枕,淡淡一笑。
其实苏清圆并不怎么会围棋,平日里都是下着解闷儿玩儿的,苏父教了几个孩子一套棋法儿,也就苏镜池最按章法来,但苏清圆走了神,将棋子下在了不相干处。
“下错了下错了,我想着午膳吃什么呢,有没有白炸春鹅。”苏清圆懊恼不已,但话语里下意识隐瞒了自己所想:“切的方正的饿肉,糊上薄薄一层稀白面,外皮炸的酥脆,咬一口嘴里溢满了鹅肉的香,要我说,你们都爱吃的。”
“呆瓜……”林自啼嘴角勾起,边上的苔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整日里惦记着庄子里几只鹅,都叫你给吃绝了,下次可别来了,来了我这里也没有好鹅来招待你咯。”林老夫人笑呵呵地说:“祖母我也想为自家的大鹅留条活路,怎么平白落入了你这个小饕餮的嘴里逃不出了呢?”
“又惦记着吃呢,这半月下来姐姐瘦下来的肉都贴到你的肚子里了吧。”方沁慈伸手去揪苏清圆腰间的软肉,苏清圆被闹的连连求饶。
“可放过我吧,饶了我饶了我,别挠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来讨我的不好,惹恼了我,下次不跟你们一道儿下棋了。”苏清圆要当发威的老虎,其实是只蠢憨的小猫。
一屋子的热闹,可巧呢,这时婆子过来敲门儿,说是午饭做好了,叫大家去吃,回完话准备走时被林老夫人拦住,问了一句有没有白炸春鹅,给大家又逗笑了,苏清圆自觉害羞的时候到了,丢了棋子就跑了。
“这个氤氤,真是乐坏我了。”林姨母本一直看着方纾慈沉默不语,最后也被苏清圆逗得憋不住笑着开口了。
一日结束,夜里月明风清,苏清圆趴在窗前桌上,明日方纾慈她们就要回方家了,苏清圆和林自啼也得走了,从方纾慈院里剪下的几朵茶花插在桌上的白瓷瓶里,红与白的碰撞格外吸引人视线,嫩黄的蕊被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保护着。
秀安来全苏清圆睡下,苏清圆不肯,于是她上前来给她搭了个薄被,苏清圆让她先去休息,自己一会儿就睡了,秀安犹豫一会儿,还是应下了。
清凉似水的月光撒在茶花上,苏清圆换了个姿势,侧枕着自己的胳膊,盯着茶花。
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春日里如此畏寒。
早前在寨子里就身体不适,如今快一个月了,还是不舒服么?
怎么没听苔青提过?也没见她看郎中、吃药,父亲知道么?
苏清圆放心不下母亲,左思右想的睡不着,索性起身,穿上衣裳披着披风,溜出了屋子,轻轻推开院门儿,悄声儿地就走了。
月色皎洁,光可照路,苏清圆没提灯,庄子里也很安静,只有几处还零星亮着光,众人约摸都睡下了。
走到荷花池,不,不能叫荷花池,这个池子已被填起来了,自从方纾慈落水后,苏清圆再没见过自己祖父往这边来,填池子一事都交给管家的来做了。
苏清圆也没来过,这不是她每日要必经的小道,平白也不会往这边来,今日是无意识的散步,就到了这儿了。
苏清圆五岁时,听了大哥说莲子清甜解暑,三伏天里,热的汗湿了衣衫,还非要外祖父抱着摘池子里的大莲蓬吃,摘完了就抱着莲蓬谁都不给,自己跑掉了,躲在一个墙根儿后头,扒开莲子吃,傻乎乎整个咬下去,苦的直往外吐,还哭唧唧跑回去跟母亲说哥哥骗人,莲子一点儿不甜。
还未移走的假山后传来点声响,苏清圆被一惊,退了几步,又缓步上前查看,心里有些害怕,这大半夜的,谁还能跟自已一样在园子里瞎晃悠?
不会是?
还没走到假山附近,假山里又有稀碎的石子散落的声音发出,苏清圆更害怕了,这下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呆呆立在石头小径上。
究竟是什么?是人还是?还是跑吧!
苏清圆自己瞎想了好半天,假山那边一直没动静了,她也不敢去瞧瞧了,直接快步走了,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就怕有什么东西来追。
溜回床上,还觉得惊魂未定,害怕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喝了两大口热水下去,闭目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睡意。
梦是光怪陆离,醒来都忘却了。
隔日一早,林宅门口。
苏清圆和母亲到了回苏家的时候了,苏清圆拉着两个方姐姐的手,可舍不得呢,依依惜别了好一阵儿,最后是苔青来催才放开,姨母还打趣说:“干脆氤氤做我的女儿咯,跟我回家去,姨母一定天天拿好吃的喂你,给你喂得白胖富态才好。”
“我可舍不得,你嘴上惯会说的,快回去吧,小心这纾慈受了凉,好不容易好些呢。”林自啼揽过苏清圆,将她推上马车:“改明儿得空就让她去烦你,保准你下次不想她来。”
“真是呢,我怎么会嫌氤氤呢,得了,我们该也走了,下回就是赏春宴再见了。”
“父亲母亲,我们回了,这些日子叨扰哥哥嫂嫂了。”两家对着门口送别的林老两位和林家大哥大嫂告别完,马车就慢慢远了庄子,远了城郊那一片好山林,近了临安城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