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云松》江屿侧

16、第十五章

　　秀安轻推苏清圆，放轻了声音、放缓了语调，唤她起来：“姑娘，林老夫午睡人醒了，已在梳洗了，您也快些起吧，不是说下午打捶丸么。”

　　苏清圆睡得足够了，清醒得也快，一扑腾就爬了起来，见两位姐姐身边的丫鬟唤了几声没叫醒她们，帮着唤醒了，还递上两盏清神的茶水。

　　三人身边的侍女帮着简单梳洗收拾了一下，再摆正珠花钗环、理了理衣物，就随着林老夫人身边的婆子离了园子。

　　陪着老夫人说说话，几个小玩伴就叽叽喳喳打了一下午的捶丸，玩到日渐西垂，方家两个姑娘被母亲身边的侍女叫去了，说是有事去了，苏清圆一个人无聊得四处晃悠。

　　碰巧苏家二小子和三小子在庄子前的湖边钓鱼呢 ，秀安让小厮搬个竹椅子来，苏清圆接过苏镜池的鱼竿儿，将他赶到一边儿去了，苏镜池同身边的侍从又去庄子里拿个鱼竿和木桶来，就坐在两人中间继续钓鱼。

　　蓝色由深至浅渐变的天幕上，红色圆日被或亮橙、或轻紫的薄云妆点着，正正好卡在两山之间 ，光芒被朦胧后撒在远山上，温柔了群山的轮廓，烫金的湖水的波纹涌到岸边，亲吻靠浅滩生长芦苇丛。

　　芦苇从被风拂过，风又拂过苏清圆的脸颊，软嫩腮上的细碎绒毛被夕阳映得金黄，睫毛投下的影给她添上几分娴静的意味，一只手撑着微圆的下巴，一只手提着竿儿，她漫不经心地看着鱼线在浮沉间归于平静。

　　“这么晚了，收杆回吧，饿了。” 苏镜蔚伸了个懒腰，随后提起自己久无动静的鱼竿儿。

　　“再待会儿呗，瞧这里的夕阳多好看，现在饿了回去还不是等饭吃。” 苏镜池不太想走，今日他只钓上三条鱼，还都不大，一碗汤都凑不出，边上的苏清圆一动不动，定定地盯着鱼竿出神，没听见两人说的什么。

　　“那就等会儿，我也懒得动弹的。”苏镜蔚无所谓的耸耸肩，往竹椅子上一摊，手背在头后枕着。

　　“二哥，我看你今日鱼钓的不少，分我两尾呗。”苏镜池往他那边挪了挪，看他木桶里全是鱼再看看自己桶里三条要死不活的小瘦鱼，对着苏镜蔚笑道。

　　“可别问我，我这鱼留着给大哥的，他在我来前就问我要了一碗做鱼脯吃，你再要我就没得吃了。”苏镜蔚将自己的木桶搬到另一边，远离苏镜池：“你问氤氤去，她说不准乐意分你几条。”

　　“二哥逗我呢，氤氤一共就两条鱼，我怎好抢她的。”

　　“小池哥哥，把我的鱼拿去吧。”苏清圆回过了神，听见两人的话：“哥哥是要吃鱼么？你一向不爱吃鱼，怎么今日改了性儿。”

　　“适才路过庄子里的菜圃，见萝卜长势喜人，个个白胖，想吃萝卜炖鱼汤了。”上次在寨子里喝了一口汤，当时不觉得美味，如今想起了又勾起了馋虫。

　　“这么说来我也想吃些，不若我们现在就把鱼送去，让厨房炖汤，饭后就好喝到。”苏清圆招呼来两个小厮，让他们把鱼都提到厨房去，苏镜蔚忙叫住他们：“记好了，我这桶拿去做一盘子鱼脯，剩下的让厨房看着做就好。”

　　三人丢了鱼竿儿，排排坐着吹着湖风，好不惬意。

　　“姑娘！姑娘！”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转头一看，是苏母身边的婆子，好像崴了脚，走路有些跛脚：“赶巧了，三位都在，快些回去吧，出了事呢！”

　　“怎么了？婆子这样急？”苏镜蔚一边起身一边发问道。

　　“是啊，出了什么事？”苏清圆和苏镜池也站起了身，跟着婆子这就回去了。

　　“我也不知具体的，只是夫人来叫你们回去，说是有人落了水，那边都乱糟糟的，回话的人也说的颠三倒四。”婆子指了指自己的脚：“刚过来的时候还被急冲冲小丫鬟撞了一下。”

　　“母亲在哪儿？我们三人一道去就成，你先去擦点子膏药。”苏镜池看婆子急着带路，却越走越慢，许是疼得厉害。

　　“是呢，庄子里的路我们都认得的，你告诉我们母亲现下在哪里就行了。”苏清圆有些着急了，如今水温可不算暖和，落了水可不是件小事，现下又不知道是谁落得水：“你就不必去给母亲回话了，我跟母亲说一声你的缘故就是了。”

　　“也是我老婆子走得太急了，才给崴了脚，多谢三位少爷姑娘体谅，夫人在花厅里呢，几位长辈的也都在，烦请姑娘和夫人去说婆子我的失职了。”婆子指了地点，三人也不耽搁，直接去了，秀安留下送婆子去擦膏药。

　　匆匆赶到花厅，外祖母脸上都挂了泪，正拿帕子拭呢，其他人也是一连愁容，姨母人不在。

　　“母亲，怎么回事？”苏清圆坐在林自啼身旁，小声问她。

　　“你纾慈姐姐落了水，现还在房里躺着呢，小厮赶马去请大夫了，还没到。”林自啼摸了摸苏清圆的头，温柔回道。

　　“落了水？是园子里的池塘么？”苏清圆着急了：“我要去看看姐姐，对了，沁慈姐姐呢？我记得她和纾慈姐姐一道走的，她人如何？”

　　“她们到池塘边散步，但昨夜才下了雨，池塘边石头上滑的很，沁慈也差点摔了了下去，被侍女拉了一把，才堪堪立在池塘边，但纾慈离得侍女远了些，就这么掉了下去。”林自啼看着抹泪的林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对苏清圆说：“我也去屋里看看，你姨母正伤心呢。”

　　走到门口就听到姨母在啜泣，苏清圆扶着母亲进了屋，看见屋里支了火盆，方沁慈坐在床边惊魂未定，眼眶通红，姨母伏在方纾慈身上，心疼的抓着她的手。

　　“妹妹，你来了，快过来坐，袁婆子，拿茶来，清圆，和沁慈到窗边坐坐，她也吓坏了，拜托，你去帮姨母安慰一下姐姐，好不好？”姨母看林自啼领着苏清圆进了屋，打起精神来招呼。

　　苏清圆牵着方沁慈的手，一同走到窗边垫了软垫的椅上坐着，看到方纾慈躺在床上，眼睛闭着，额上覆了湿布，大约是发热了，脸色苍白，头发虽擦过了却还是有些湿的，心里卷满了忧心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