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云松》江屿侧

15、第十四章

　　过了两日，修整好的苏府门前早套好了几辆马车，等人齐了，马车缓缓而动，穿过热闹的小巷街市，往城郊去了。

　　这趟要去的是苏清圆的外祖家，因为苏家举家去往徽州过的年，所以新春以来还没去林自啼娘家访亲过，苏映祈每次前往林家都格外重视，所以苏家全家都起了个大早，梳洗整齐、备好了礼才好出门。

　　苏清圆的外祖是临安清名在外的夫子，经常有科考的年轻学士拜访求学，当年苏父的科举顺利，也是得了他助力的缘故。

　　苏映祈一气之下辞官，这位林夫子不觉得他太过年轻气盛，反而赞他有傲骨，不过这位林夫子向来都是喜欢苏父的，一众科考的学子中最看好的就是苏映祈，在苏父辞官后还将女儿许配给他。

　　起的太早，苏清圆和苏镜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脑袋一点一点的，苏清圆身边的秀安忙伸手拖住她的头，怕她撞到马车。

　　郊外的路有些泥泞，昨日傍晚下了一场春雨 ，今日倒是晴朗，云衬着天更透亮，一路行过，未见树上有多少新绿，地上倒是铺了浅浅的嫩草，鸟鸣声清脆，从远处近处传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马车减缓速度，停在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庄子前，苏清圆此时精神了，拍醒了还在困顿的苏镜池，两人一齐下了马车。

　　庄子门口有人候着了，为首的是苏清圆的舅舅和姨母，一看到他们来了，眼睛里的笑意都漫出来了，孩子们一一问好。

　　姨母长得富态，笑起来还有梨涡，是个爱打趣人的：“小妹可舍得来了，徽州可真是好地方，都让人流连忘返咯，竟现在才来给父亲拜年，你说这年都过了，还拜个什么。”

　　“即是不用拜，我这就回去，你爱的毛峰我也带回去，自己喝也不便宜了你。”

　　“小妹可别，她不喝自有我喝，我也好这一口呢，不若赶了你姐姐去，她不迎你自有我迎。” 苏清圆的舅舅名唤林涧，消瘦长髯，同苏父一样做儒士打扮，看着人正经，一开口就显出不正经之处来了。

　　“行了行了，堆在门口抢茶叶，叫孩子们看了笑话，快进去吧，别叫父亲母亲等的急了。” 姨母走到苏清圆身边，摸摸她的脸蛋儿，牵起苏清圆的小手：“小清圆，有没有想姨母啊？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在家可常念叨你呢，说你怎么还不来找她们玩儿。”

　　“可想姨母了，也想姐姐，二姐姐上次还说和我一起捶丸玩儿呢。” 苏清圆惦记着捶丸，牵着姨母的手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进了庄子。

　　“二姐姐在你外祖父外祖母那里呢，别急，有你玩儿的时候。” 姨母瞧她压不住性子，满脑子都是小孩子玩乐的，只觉得好笑。

　　到了堂屋 ，苏清圆跟随父母拜过外祖父外祖母，被祖母拉过去好一顿亲热，一会儿问乖孙女冷不冷，一会儿问饿不饿。

　　苏家三个小子也坐不住的，被舅舅家和姨母家的哥哥弟弟拉去玩儿了，苏父跟外祖父和舅舅姨夫去书房了，林自啼跟舅母和姨母喝茶说话，苏清圆拉着外祖母去园子里放纸鸢，姨母家两个姐姐也被苏清圆拉上，祖孙几人闹腾了一上午也没把纸鸢放上天。

　　“今日风小，氤氤明日再来放纸鸢，没准就好放了。” 姨母家的二姐姐名叫方沁慈，只比苏清圆大半岁，就爱跟苏清圆一块儿闹。

　　“是呢，今日快午时了，饭应该也好了，先回去歇着吧，下午咱们去打捶丸，留着点力气。” 姨母家的大姐姐比苏清圆大个三岁，名叫方纾慈。

　　“那外祖母也还来么？看我们玩儿好不好。”苏清圆拿着收好的纸鸢，接过秀安递过来的甜茶喝了一口。

　　“你们几个玩就是了，非拉着我做什么，让我也得得空，和你们母亲说说话。” 祖母搂过苏清圆，捏捏她的小胳膊：“瘦了，是不是吃不惯徽州的菜？”

　　“是母亲天天让我写字，才累瘦了的，您瞧我这手都没个力气，写字都颤，外祖母可要好好疼我，让母亲免了我每日写字的辛苦。” 苏清圆跟外祖母撒娇。

　　“哈哈哈哈，你倒是像极了我，祖母我小时候也是不爱写字的，马球捶丸倒是玩的好，你多留几日，我不叫你写字，只教你这些玩乐，如何？” 林老夫人被苏清圆哄得笑倒了腰，只想自己这外孙女能在自己身边多待几天。

　　“好哇，祖母只疼氤氤一人，全不把我和姐姐放在心里呢，我瞧着眼热得很。” 方沁慈气鼓鼓了：“我们也是您的外孙女，也要多留几日，让您教我们玩乐之道。”

　　“好好好，都留下，陪我老骨头年轻一把，把那些玩乐的全捡起来，只要个尽兴。” 林老夫人捏了一把方纾慈的小髻，又拽拽方沁慈的耳朵，领着三人去饭厅去。

　　到了饭厅，还未有人来，林老夫人捡了些果子糕饼喂给外孙女们吃 ，又哄着她们一起动手泡甜茶，等人具齐了，就唤厨娘上菜。

　　菜品并不十分精致，但都很用心，林老夫子和林老夫人记得每人爱吃什么菜，叫厨娘仔细准备了，就等他们今日上门来做给他们吃，材料都不是稀罕贵重的，只新鲜到极致，突出本味来方觉得吃的畅快舒坦。

　　苏清圆和方纾慈都爱吃甜酒酿圆子 ，于是她们两面前都拜了一碗，不过分量不很多，怕孩子不懂节制，吃多了要伤胃。

　　玲珑小巧的圆子里还塞了馅儿，拌了猪肉的香芝麻磨碎了藏进软糯的外皮里，轻轻一咬就是满口生香，就着热热甜甜的酒汤一口吸溜下去，只觉得全身都被熨服帖了。

　　吃了这一顿下去，苏清圆需得秀安扶才起得来椅子，同两位姐妹一起在后院的小摇椅上靠着发晕，外祖父带着舅舅姨夫还有苏父去了书房，外祖母去午睡了，苏母跟姨母舅母去了亭子里，还是喝茶闲谈，几个哥哥们又不知哪里耍去了。

　　“要是让我在外祖家带上几月，我必定要长胖许多。”苏清圆听着方纾慈喃喃低语，心里十分的赞同，不说几月，就是一个月也能给自己喂得长圆乎喽。

　　春日里午后的太阳照的人愈发犯懒，在摇椅上摇两下，几人都入了梦乡，与周公对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