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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穿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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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还未睁眼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甜，偌水猛咳出了一口鲜血，意识慢慢聚拢，像是溺水的人重返陆地开始呼吸。
她赶紧睁大眼睛努力看清四周，模糊的视线艰难聚焦着。然而目光所及都是光影绰约的树木枝叶，自己浑身都酸痛无比。她试着动了动紧绷的四肢，发现脚下空空荡荡。
八成是被吊在了树上。
没太多思考，她直接粗暴地扯断了右手的束缚。不想，重心发生偏移，她旋即整个人从树上砸落在地。
他妈的。
这一摔她又不得不缓上许久。好在心肝脾肺好像都没破损移位，脑袋四肢也没脱离躯干。她沉了口气，然后坐了起来啐了一口嘴里的血和杂秽。
头顶是葱葱郁郁的树，身下是两寸细细密密的草地，横看竖看都与高楼大厦大马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车撞飞了抛尸荒郊，还是穷途末路悬崖坠马。哦不对，马跑了，坠的是马车。来不及仔细思索，因为不远处的树下靠着个“熟人”。面如冠玉，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正是那马车上的男子。
她第一时间先确认了他的鼻息和心跳，发现还有生命迹象。
男人阖着双眸，浓密的睫毛扫下两片阴影。额头上一块黑红色的伤口，不大，但殷殷汩着血。纤细的血流顺着他脸的外轮廓勾勒，肤色衬得白到发青。
本来是很畏惧厌恶血淋淋的伤口的，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看。因为帅哥太好看了，比帅哥更好看的就是帅哥战损。
美惨强谁不爱啊。
回想起坠崖前他挥下匕首的果决和深沉阴鸷的眼神，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最好再也醒不过来，否则绝对会来找她算账。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不是在刚刚还在东大街的马路上吗。
偌水用了半个小时才消化掉自己穿越了这个事实，因为周遭的一切都跟她的现实世界差距甚远。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穿进了梦里，但是脑子里残留的关于咖啡屎那小说未完待续结尾最后的情节，提醒自己可能是穿书了。
女主回忆前世，反派窃取布防图，勾结番寇，霍乱中原以西，导致后面一系列恶果，于是决定用计截取布防图，得手后却被反派觉察。
反派发现后反咬一口诬陷女主有谋逆之心，女主不做解释带着布防图直接一路南下。男主和女二舍命护送，一路被围追堵截，险象环生。
追兵，山路，马车，大雨。
公主自觉此行九死一生，趁逃亡间隙强记布防图，发觉夫子芄兰在看她，便抬起头粲然一笑，小梨涡甜得好像能滴出蜜来。
“夫子，怎么啦？我们是不是要死啦？”
——和偌水坠崖前的记忆吻合无二。
真晦气。穿越也就罢了，偏偏是穿书，穿的还是死对头巧克力狗屎的书！
还好她是个网文作家，穿书这种事她早有觉悟。首先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魂穿还是身穿，前者可以死遁，后者则需要找别的契机才能返回现实世界。
她必须回去，今天是她唯一的机会，抓住咖啡屎，夺回她的饭碗!
于是她拍拍屁股从石头上坐起来，向不远处摔得破破烂烂的马车走去，试图找找关于穿越的线索。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再结实的马车也摔得四分五裂，还好放走了辕马，不然地上就是稀碎的马肉马脑了。她提了提袖子，一鼓气便掀开孔雀蓝的华盖，将折断的木板往两边扔。
“倒霉不倒霉，刚穿越过来就坠崖……”正骂骂咧咧着，骤然瞳孔一缩。胸口焚烧的火瞬间熄灭，席卷而来的是一层接一层冰冷刺骨的潮水。
一块凝着燕脂色的木片，下面压着白绿合纱衫的一角。
公主。
她一片接着一片地刨，将马车的残骸从那人身上挪开。千草色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她分不清这种崩溃的心情是属于哪个灵魂的，心脏和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公主真的是古言小说里十二三岁就倾国倾城的那种美人，小小年纪惊鸿一瞥就不可方物。更何况方才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转眼间香消玉殒。放谁身上都很难接受。
只是这份悲怆来得太汹涌暴虐，好像有一双巨手要将心脏撕开。
偌水小心地将蜷缩在一团的少女沾染血污的头发拨开，抹去她唇边的血丝，祈盼下一秒她能睁开眼咧嘴一笑，像平日里一般古灵精怪，说，嘻嘻，被我骗到了吧？
然而一切都只是沉寂的幻想，少女的脸依旧晶莹可爱，却不再有一丝生气。
许久，她伸出冰凉的食指探对方的鼻息。
没有任何回应。
心里最后一根防线决堤，她睁大双眼，却毫无预兆地开始流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伸出手接也接不住。
潜意识里，一道红色的身影彻底渐行渐远。
泪水枯竭的时候，意识也逐渐清明。不禁自嘲可笑，第一天穿书过来，给人家男女主整死了。
偌水耷拉着脑袋想了想，站起身，胡乱捡了一些树叶树枝，把女主的尸身盖了起来，然后咬咬牙继续翻找马车残骸，终于在底下拽出一个沾满泥土的锦绣包袱，隐约还能看出上面的繁富花饰金丝银线。
包袱上系着一个又丑又紧的疙瘩，她没有指甲，短短的指甲盖里也都是泥土，解疙瘩就解了半天。打开一看，有被水泡烂了的卷宗和一袋碎银一盒首饰，还有一枚晴水玲珑骰。
她凝神看了许久，脑子里却联想不到半分回忆。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知道这说明自己是身穿，还是因为这些东西并不属于她。
派不上用场。
回到树下，偌水看着面前昏迷不醒但是一息尚存的男主陷入了沉默。
她不是个医生，什么妙手回春刮骨疗毒都行不通；她也不是个特工特种兵，没有在野外急救的能力；她甚至不是个厨子，在家勉强会做个一人餐，靠药膳补血这条路也走不通。
总之，穿越女主的必备技能她一个都没点亮，她就是个女配，看着男主HP值缓慢下掉也无能为力。
唉。偌水叹了口气，粗糙地扫了眼四周，解开腰带，双手伸进里衣三下五除二把贴身的肚兜解了下来，然后尽量认真仔细地把男主流血的伤口包扎好。
原本是想就此放任不管，等男主断了最后一缕生气就把他和公主摆到一起。可是出于人道主义教育，等待的过程让她良心备受煎熬，最后索性闭了眼躺在地上，假装看不见。
未料，这一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偌水悠悠转醒，天色已然渐暗。
她坐起身，转头看了一周，确认自己还在这个倒霉的山林里，这才彻底接受了现状。
偌水看见男人还保持之前的形状一动未动，于是手脚并用爬到男人身边，又听了听他的心跳。
你大爷的，居然还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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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曲水，亭檐翼然，一老一少坐于亭内正执子下棋。亭下有两三年轻小倌，弱管轻丝，竹肉相发。
年长者身着乌紫深衣，金冠束发，身形佝偻但气概不凡，稳如金钟。倒是对面的年轻人，一身白衣锦服，颀长清隽，虽芝兰玉树之姿，却眼神飘忽，频频四顾。
最终，年轻人举棋犹豫片刻，还是泄了口气，将白子收回掌心。“是学生输了。”
“下棋要专心，心有顾虑可赢不了对手。”
年长者神色不变，一张好似面糊置于案板擀出的脸，模糊而显得几分慈悲。
年轻人闻言颔首，“杜相所言极是，或许是被今日这曲子扰乱了心绪。”
“呕哑嘲哳，不值入耳，扰乱视听罢了。”杜相抬起眼皮，露出小而有神的瞳仁。“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便是。”
林又殊看向远处奏乐不停的小倌，略一思索，恭敬地问道：“杜相觉得，今日所谋之事，把握几成？”
杜相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娃，一个弱冠文臣，还有一介女流，何足挂心。”
林又殊赔笑道：“杜相说的是。只是学生愚见，公主自从大病一场便好似变了一个人，装疯卖傻屡次插手政事，如今更是先我们一步截取密函，这般心机谋略，恐怕不能掉以轻心。”
杜相抓了一把白子，气定神闲地下起了残局。“先前她退了与你的婚约，我便怀疑有人教唆；那日她擅闯朝堂，与朝臣辩驳，言辞缜密截下济东粮仓之事，更加重了我的疑心。”
说着拈子落于一处，犹如淤塞的泉眼通透开来，竟解了方才的输面。“现在她与太子少师一同失踪，说明何事？”
林又殊看着置死地后生的白子眼睛一亮。“杜相是说，是东宫的手段？”
“至少与左相他们逃不脱干系。”话音刚落放下黑子，将白子夹住，欲断其大龙。“圣人对嘉绥公主宠爱非常，我筹划多年，还是被□□这帮老东西抢了先。宗知言，哼，你到底是没比过他。”
闻言，林又殊俊秀的脸上浮现一丝刺痛。他极快地按捺下心中的不快，低头致歉：“是学生无能。不知怎的，公主先前倾心于我已久，病愈后，忽然避我如蛇蝎……”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义。”杜相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黑子连连攻势，白子灵活化解，形如穿针。正当林又殊以为白子要扭转局势反败为胜时，却见黑子一招妙棋，直砍龙首，白子瞬间溃不成军。
胜负已分，他被瞬息万变的棋局搅得心神动荡，连声叹息，抬眼看去，杜相还是一副云淡风轻。
“变数再多，也难逃被绞杀的命运，这就是对手的气数。来信已报，公主一行连人带车坠下山崖，我已派人搜寻。既然得不到，毁了也好。”
林又殊惊诧，旋即敬佩不已，站起身恭敬道：“学生受教。”
一局终了，曲终人散。院里栽植的黄桷兰含苞欲放，清幽甜润。一只乌鸦落于枝上，衔掉了几枚花骨朵。花汁迸溅，落了一地软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