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同人之离人客》泷溪

27、第二十七章

　　再有意识时，已不知又过了多久，空气中弥漫着腥涩的味道，濡湿的触感萦绕于鼻间，且越发厚重，土腥味中混杂着腐败至极的腐味，既腥且腐，着实是不太好闻。

　　离鬼摸摸鼻子将身体摆正了盘腿坐下，闭着眼睛调息，身体中的毒素扩散得越发厉害，奇经八脉已有大半都被毒素侵扰，甚至还有往心脉蔓延而去的迹象，离鬼长长的吐了口气，正准备用内力将毒素逼往一处时，便只闻到口气中氤氲着土腥味儿越发厚重，腐味变质味腐臭味，不像是枯枝败叶的腐味，更像是动物尸体腐败的味道。

　　这个想法一出离鬼便陡然一惊，惊出一身冷汗，厉声道，“温客行！”

　　温客行被吓的一激灵，猛一清醒过来便于瞬息之间站了起来，手中折扇捏得死紧，“火灭了吗？怎么这么暗。”

　　这一声唤得有些大，张成岭和顾湘也都接连被吵醒，两个人揉揉眼睛睡意朦胧，“主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温叔，怎么了？”

　　温客行轻“啧”一声，心中的警惕心丝毫没有减弱，左右环顾也只有满目黑寂，“顾湘，你去看看是不是火灭了。”

　　“哦。”顾湘一边应一边不甘不愿的爬起来，试探性的慢慢往前挪，感受到未散的热意也是一怔，“主人……火好像没有灭，我感觉到火堆的热气了。”

　　“什么？”张成岭也是一呆，大着胆子摸黑走了几步，手便触到了火，痛“嘶”一口气连忙跳了回来将手甩得飞快，“温叔，火没有灭！”

　　这等异动温客行当然也发现了，将张成岭的痛呼声尽收耳中，厉声急呼，“成岭！”

　　张成岭连忙回答，“温叔，我没事！”

　　既然火堆没灭，那就只能是有什么东西让人失明了，苗疆多沼泽多毒虫，有毒瘴自然也是不奇怪。念及此，温客行蹙着眉，屏息凝气，体内的内力运转到了一个巅峰状态，竖着耳朵静心听着。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似寻常之声，连绵不绝，“嘶嘶”声由远及近，温客行甚至听到了低矮树木被压倒的声音

　　——那是重物碾压才会有的声音，嘶嘶之声若蛇吐信，湿冷的气息氤氲不散，其间夹杂着越发浓厚的腥臭味，混着湿润泥土的味道，越发黏腻不堪。

　　几乎是瞬息之前温客行便已经明白了，爬过来了是一条蛇，而且是一条身量惊人可以压得树倒路陷的巨蛇，不知活了多少年，如今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希望它没有毒，或者毒性不大，不然……

　　大多数蛇的视力都不算好，但树栖蛇和陆栖蛇的视力总归是要比其他的要好上不是一星半点。不知道蛇在哪里，温客行只能依靠仅剩的四感拼命的去感知这条蛇的动向，这让一切都处于未知之中，越发叫人难安。

　　“顾湘，包袱里有我之前准备的药，你去拿过来。”温客行声音不大，但极为冷静。

　　“诶！”顾湘只以为是温客行要拿药治眼睛，没太多想便扬声应了，脚步轻快的往回走。

　　就是那么一声，便足以惊动蛇。

　　蛇的头颅高高扬起，绷得极紧，其余部分仍旧低伏着紧紧贴着地面，“腾”的一下朝着发声出处弹射出去，硕大的头部冲击过来，却又聪明的绕开了火堆直奔顾湘而去，嘴一张露出尖利的牙，聚精会神的盯着顾湘而后一鼓作气冲了过去，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碾压声。

　　顾湘努力的平缓呼吸保持冷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样的异动一定是庞然大物，如果引起了它的兴趣只会是一场不知生死的恶战，何况就凭那点三脚猫功夫，想要主人一带三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迷惑它。

　　但再怎么想要保持冷静，腿也在忍不住的发抖。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黏腻的触感就帖着皮肤滑过，蛇鳞滑溜坚硬，带着土渍。顾湘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看不到但是听得到摸得到闻得到，这种未知的危险越发让人害怕，但也幸亏顾湘反应得快，这才糊弄过去。

　　蛇快速的爬过顾湘面前，蛇尾微微摆动，蛇信一吞一吐之间发出细细的“嘶嘶”声，像是是在利用蛇信感知周围的热度，游走在火堆边缘。张成岭离火堆最近，自然蛇也离张成岭最近，一双竖瞳直勾勾的看着张成岭。

　　看不见硕大的蛇头，但能感受到蛇信子舔过皮肤，张成岭只觉得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双腿战战，几乎就要尿了裤子，忍了再忍。但那巨蛇好似对张成岭格外的感兴趣，又吐出蛇信来，蛇信分叉的部分扫过张成岭的面颊，带来难以忍受的腥气，张成岭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条蛇就在自己面前，甚至舌头还在面门，惊愕的大叫了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捂了嘴，但是事情已经晚了。

　　蛇的瞳孔急速缩了一下，瞬间从细小的椭圆缩成一条线，一张嘴露出獠牙，直奔张成岭面门而来，张成岭惊慌失措之下什么都顾不得想不起来，只能往后仰去，险险躲开。那蛇一嘴没咬中，上下颚撞在一处发出闷响，而后再起一击，但张成岭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巨蛇尖利的獠牙刺破血肉，正欲拖拽，一柄折扇破空而来，迅疾如风，正正好打在巨蛇的獠牙之上，虽然没有打断獠牙但已经足够引起巨蛇的注意。

　　蛇类生性警惕，这么大的异动自然会引起它的注意，更何况这柄折扇打在獠牙上之后又携带一股子疾风飞了回去，更是叫人无法不去在意，更别说是一条没什么脑子的蛇。蛇尾摆动游曳，自张成岭处缓缓往扇子飞回处而去。因着这柄折扇来的迅猛又威势骇人，蛇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缓慢随意，爬行速度极快，绕开火堆之后便直奔温客行而来。

　　温客行捏着飞旋回来的折扇，蹙目凝神，眼神定在一处，竖着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将其余四感都调动到了极致，往后急速的退去拉远了距离，足下有条不紊的走着遮影步，似远似近。

　　巨蛇丝毫没有停顿，引颈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蛇信嘶嘶，朝着温客行之前站立的方向咬去，怎晓得温客行步法似鬼似魅，尤其是在这夜色之中，更是如同泥鳅一般滑腻得厉害，扰得蛇连温客行的半片衣角都没有抓着。

　　但与此同时，巨蛇也因此越发恼怒，攻势越发猛烈，爬行绞绕的速度力道都越来越快，追杀温客行的途中甚至生生绞断了一根丈许高的巨树。

　　温客行眯着眼睛，心中略略放松了些许，遮影步走得越发飘忽，但也知道只靠这遮影步终究不是长久计。若是只有温客行自己，依靠遮影步保命自是不在话下，但顾湘张成岭等人定是必死无疑了。“阿湘，你还能动吗？把膏药带给阿离，告诉阿离如今的情况。”

　　顾湘机灵得很，没有受伤，也就是被吓得够呛而已，听到温客行的话连忙回答，“我没事，主人你要小心。”一边说一边往记忆中离鬼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去，幸而蛇的大半注意力都被温客行吸引走了，顾湘这一行动也算是无惊无险，全须全尾的站在了两个煤气，摸索着寻到了她的手，极快速的写完所有，而后将药膏塞进了离鬼的手心。

　　离鬼轻嗤一声，不发一言，眼神冷凝，却也始终没有冷嘲热讽，只就那么站着，指尖微微泛出冷意，她便轻轻晃了晃手指。

　　便是这么片刻功夫，巨蛇仿佛已经看穿了温客行脚下步法的诡异处，往外爬了些，将温客行整个团团围在硕大奇长的蛇身中，重叠着拉高高度，垂下巨大的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客行。分明是个没脑子的动物，却也使着瓮中捉鳖的手段，蛇瞳竖成一条线，凶性十足，蛇信“嘶嘶”不断，更添许多危险气息。

　　困兽之争，血腥与危险愈发催生温客行的凶性，在这种凶性的刺激之下，他手段越发凌厉狠辣，也越发的不畏生死不惧伤亡

　　——极不要命的打法。

　　巨蛇将包围圈越缩越小，温客行手上攻击不断，但总归是蚍蜉撼树，只留下零碎的伤，但却将巨蛇的凶性激发出来，蛇身缩在一处，每片鳞片都在用力，头颅一低便咬了上去。

　　温客行避无可避，生受它这一遭，不由得痛哼出声来，手中折扇捏得死紧狠狠抵住了巨蛇的颈部，刺得扇断骨折才终于将扇子刺进了巨蛇脆弱的颈子上，破碎的扇骨残渣死死的陷进血肉中，疼得蛇嘶嘶打滚，蛇身疯狂扭动，蛇尾不住的拍打着，直打得地陷树晃，发出好一番刺耳的声音。

　　“离鬼姐姐！”顾湘一直全神贯注的听着，又自小和温客行一同长大，哪怕在这样混乱的地方嘈杂的声音中也依然准确的捕捉到了温客行的那一声短促的痛呼，“主人受伤了，怎么办啊！”

　　本来顾湘以为离鬼会主动出手去帮温客行一把，但见她没有反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的解下腰间的长鞭紧紧握在手中，几个健步冲了上去，手中长镖一甩便打在蛇身上，一裹一卷缠住了蛇的身体。顾湘拼尽全力的拉着握柄，试图把蛇缠紧的身体拉开一点，鞭子的握柄死死陷进掌心，指节用力到泛出白色，额上青筋暴起。

　　蛇大怒，翻卷着身体用力的挣扎着，撞得周边的大树四处倾倒，尘土飞扬，惊起飞鸟一片。

　　原本做这桩事情就是不得已而为之，巨蛇和顾湘，不管是力气体型还是什么，都是云泥之别，而今更是，巨蛇不要命的挣扎，顾湘在想要救温客行的那股子倔劲生生支撑着，但也就是支撑了片刻

　　——顾湘可以支撑，但这长鞭却是怎么也支撑不住的。

　　长鞭忽然崩断，顾湘一时收不住力倒在地上，险些晕厥，又靠着一股子倔劲竭力保持着清醒，站起身来，腕骨一沉，肩臂一同蓄力，腕带臂膀间握柄一扬，长鞭甩出一道凌厉至极的弧度，声势如雷，重重的落在蛇背上。

　　都说人在极度的刺激之下，反而能爆发出非人的力量，便是这么一击，竟然将蛇鳞都打落不少，留下斑驳伤痕。

　　蛇痛极怒极，接连被两个弱小如蝼蚁一般的人所伤，尾部仍将温客行缠在中央，但头颈却朝着顾湘袭来。温客行发现这个动静了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也不在意自己的危机，又从衣兜里取出把崭新的扇子来，极不要命的攻过去，拖住了蛇的速度。

　　再说却是顾湘一击即中，心下一松，倒在地上宛如一摊烂泥。虽然有温客行拖延蛇的冲击，但也不过是拖延片刻罢了，蛇依然很快朝着顾湘爬过来，张着血盆大口，蛇鳞摩擦过地面带出一阵怪异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近到顾湘又闻见了那股子腥臭味。原本顾湘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觉得死就死吧，只要温客行能安然无恙就好，死亡是可以预料的，但真正死到临头了，顾湘反而又有些怕了。

　　顾湘只是脱力，又被摔了几次吐了些血，如今咬着牙站起来拔腿撒丫子跑，竟也跑得不慢，但蛇的速度更快，紧随其后。顾湘身手并不算顶尖，早些时候有温客行的性命吊着才爆发出来超乎寻常的力量，而今却是正是爆发之后的疲软时期，又心中胆寒，被追得四处逃窜，腿好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也不受自己所控制，只是拧了发条机械鸟的翅膀，直到最后一丝力气才能停下来。

　　巨蛇终究是个畜生，追着顾湘满林子乱窜，再不能将温客行围住，本欲冲上去再杀杀那巨蛇的煞气，但右肩被蛇咬得几乎露出森森白骨，一时间连手胳膊都抬不起来，缓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