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紫袍客

22、暗夜密谈

　　穆特坐在‘星空’里，直到迪迪安静的睡去，苏尹重新打开灯，抱迪迪上床，给他盖上被子，穆特站在他的身后，空间并不局促，可是，穆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却是如此的局促，穆特习惯性的摸摸鼻子：“呃，晚上他可以自己睡吗？”

　　“可以，长大了。”苏尹看着迪迪，眼光是不掺杂的任何杂念的爱。“小的时候自己睡觉，如果半夜醒来就站在屋子的中间用力的哭，那时候他还不能平衡自己，总是跌倒，然后再爬起来，再跌倒…”苏尹说着这话抬起头来，看着穆特，“你能体会吗？一个生命？上帝不允许他明辨是非，可是，他一点也不屈服，他要让别人听到，想让别人看到，想让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个傻子，不是个没有用的人。”

　　“你是个优秀的律师，你知道有些事情用热情是不够的，这不是一部电影，过了三个小时，就可以随意的更改剧情，可以让人看了这一段就以为是整个儿一生，我不想说看上去很像样的话，或者你想听的话。”穆特温和的看着苏尹回答。

　　苏尹耸了耸肩：“穆先生，在孩子的屋子里，我们都应该讲真话，我喜欢你的真话。”

　　说着，苏尹挺直了身子向外走去，并没有别的表示，穆特有些气馁的闭了闭眼睛，拽住了苏尹的胳膊，两个人瞬间贴近，却把空间放大了，好像离的并不近，穆特小声的说，“嘿，听我说，早晨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除非你觉得没有必要。”

　　苏尹抬头看着穆特，穆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眉峰和乌黑的眼睛促成一道醒目的非常醒目的画面，穆特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别这么看着我。

　　苏尹的狡猾在于他知道如何分散对手的注意力，然后在对方疏忽的时候窥见对方的内心，穆特有些恼火，父亲是对的，这是个魔鬼一样的男子，他利用一切手段来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穆特觉得今天不再适合同苏尹谈话，心情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刚才已经打好的腹稿全部都消失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再也找不到了。

　　苏尹嘴角一丝微笑：“穆先生，您从来都是这样的吗？无法看到自己的内心，您遵从的是什么呢？除了规矩，除了道德，除了偏见，您还能看到别的吗？哪怕只是看到而已。”

　　穆特慢慢的放开了苏尹的胳膊，“你——真——是——天真的人。”

　　“是啊，想得太多，我怕我坚持不下去，我怕我会对人性失望，我只看到我身边的，我只看到对我好的，我只看到充满希望的。”

　　穆特点点头，却一点也不是肯定，“你会后悔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罢穆特就向外走去。

　　苏尹看着穆特的背影，那是挺拔的让人心生敬意的背影，他带着天生的贵族气质，这种气质除了与生俱来的血统，还有就是后天的优雅生活的造就以及内心的不断发掘，这可不是用金钱可以堆砌出来的，苏尹有种无来由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对一个亲人一般，这点很可怜，苏尹没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生下来没有几天就被抛弃了，苏尹不觉得父母是狠心的人，他看着夫人照顾迪迪，看着付先生照顾迪迪，他对母爱和舐犊之情充满了敬仰，自己也爱着迪迪，苏尹知道这种爱发自内心，苏尹愿意为了迪迪去死，去为他做任何事，所以，苏尹不相信这不是来自自己的父母，而且，养父，主教，教授都那么的爱着自己，他们让苏尹懂得什么是爱和责任。

　　现在对于另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穆特，苏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非常正直的东西，这种正直针对于苏尹有点执拗，不过，苏尹相信人心里与生俱来的良心，良心对曼陀罗，对迪迪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穆特走过了长廊，转到了楼梯的转角，苏尹追过去，却并没有到穆特的跟前，只是到了大概□□码的距离：“早晨——如果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

　　穆特愣住了，木质结构的楼梯和屋顶结构让曼陀罗的大厅有些阴暗，这种阴暗非常的有情调，那是属于回忆，温暖或者什么与好言语有关的感觉，驼城的大厅总是灯火辉煌，连人的影子都是踩在脚下的，这里的影子同自己呼应着，倾听着，穆特觉得在这里，每个人根本不是靠花言巧语来沟通的而是靠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面对穆特的沉默，苏尹笑了一下：“晚安。”说罢就转身向外去了。

　　身上的电话震动了起来，穆特快步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这个时间应该是自己的父亲，果然，穆约翰的声音充满了关爱：“迈克斯，过得怎么样？难道那里使你流连忘返吗？”

　　“父亲需要我回去吗？很抱歉，我这一段时间情绪比较混乱，您好吗？我母亲怎么样？”

　　“哦，我的孩子，我只是怕你吃亏，你有没有什么收获，关于人性？”

　　穆特靠在沙发上，审慎的想了想，“苏尹不是像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相反，他对我很好，甚至主动示好…”

　　“小心了我的孩子，不要相信一匹狼的靠近是为了向你摆尾巴，它们是为了得到你的血你的肉，你的躯体，对了，我的孩子，不要怪我说出难听的话，那个家伙是个gay，你知道，他没有什么自尊的，你是我英俊的无与伦比的孩子，我不希望你因为好奇就受到诱惑。”

　　“父亲您和这些人相处过吗？我是说，像同您的朋友一样？”

　　“迈克斯，我希望你的思维配的上你英俊的名字，你是说同曼陀罗的人交朋友吗？我觉得我亲爱的孩子你还是快点回来吧，明天就派飞机去接你，你不适合在那里生活，你更适合在你的学院，同那些没头脑的富家少爷开舞会，你们只会同姑娘们调情，说些没有意义的投资的事，你们还不了解人性，只知道为所欲为，我的儿子，我该让你过上那样的生活，无忧无虑，天真快乐，我一直为此而努力，现在也是。”

　　“爸爸，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知道，我只是凭我最近的判断，苏尹非常的聪明，他和曼陀罗的人相处的非常和谐，与这片土地相处的非常和谐，我不能看透他的心，不能看到他的邪恶，甚至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却做着一家之主该做的事情，他在山庄设防，我不知道他在防卫什么，他缺乏安全感，甚至有些天真，可是，从他布置的防卫来看，他又是无比聪明的，他在东面的水闸和西面的水闸处都设了防备，每天晚上都有两班人守卫着，而庄园的后面却只留给一个女人，那里视野开阔，易守难攻，这是个妙主意，不过…这有什么必要呢？没有人会蠢到去庄园抢东西对吗？或者因此而杀人。”

　　穆约翰在电话的那头笑了一下，我亲爱的儿子，你是我天真的孩子，那说明宝藏就在庄园里头啊，这样好的事情，是多么久价值的情报啊，做父亲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对儿子刚才小小的失误也完全原谅了：“迈克斯，那是他内心的魔鬼在作祟，他生怕有什么人会窥探到他的诡计，我的孩子…”穆约翰的声音忽然暗了下来，暗到像是后山荒冢里的鬼火：“迈克斯，你想想看，他会有什么东西不想为外人所知呢？那个庄园除了老的扒着棺材板的人，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从前的那个女人…当然，迈克斯，我不应该说一个在坟墓里的女人的坏话，为了让你了解一切，为了使你的贸然出行有所斩获，我不能不殚精极虑，处处为你着想，你要是了解她，你会知道，她对男人的免疫力，对生活的态度…”穆特几乎可以想见到此刻父亲那经典的耸肩动作，那经典的端正态度。

　　“父亲，您想说的是，不，我现在不能判断你所担心的这些事情，我无法了解他，您担心什么，我觉得他不会伤害迪迪，真的——不会，他简直可以为他去死，我甚至觉得我来这里是多余的，反而干扰了他的生活，扰乱了他优美而平静的心，适得其反，爸爸，相信我，他很坚强，他可以保护迪迪，不会让别人伤害他。”

　　“哦，哦，我天生怜悯的孩子，我为你感到骄傲，你知道吗？人们的生存目的从来不像看上去那么完美，更不像展示给别人的那么光明，谁能相信投机家的每单生意都可以到税务部门报税呢？”

　　穆特叹了口气，有些着急，穆特很少着急，这不利于对情绪的控制更容易被对方攻击，可是，毕竟是对自己的父亲，即使看不见，穆特也需要手势的帮忙，穆特很清楚，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苏尹而是自己甚至是自己的父亲：“不，爸爸，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不把迪迪接走？我们干脆放任晏苏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随便他想统治曼陀罗还是怎么样。”

　　“你可以去问问他。”

　　“谢谢爸爸，我不想马上回去，我需要一点时间去做这件事。”

　　“放心我的儿子，我希望你做你内心需要的事情，为我的儿子创造一切可以锻炼的机会是我毕生的目的。”

　　“我爱您，请问候我的妈妈，说我很想她。”

　　“我们都祝福你。”

　　穆约翰放下电话之后，叫来了管家，“我的儿子最近过的真是太孤单了，甚至连一像样的party都没参加过，连个姑娘都没有接近过，甚至去种地。”

　　“我的天，他在受苦。”

　　“头疼的问题，他不愿意回来，你知道，他天生就是个慈善家。”

　　“是的，我的先生，”管家看着穆约翰的脸：“不，我认为少爷带给了您一些好消息，关于什么的？我也想同您一起享受快乐。”

　　穆约翰大声的笑了起来：“我是不是说过要给曼陀罗的那匹小野狗一点颜色看看？我想差不多可以让他疼几下子了，让他焦头烂额不是我们的快乐吗？”

　　“哦，我们一刻也没敢懈怠过不是吗？当然，谨慎的保持仁慈也是必要的，起码要让少爷以为晏苏尹本身就是个作恶多端的人，我的天，我有点明白了，我看是不是请少爷的朋友邀请他出去玩个通宵？明天怎么样？我想他们也很想念他。”

　　“你总是体贴周到的人，我想驼城的一半属于你。”

　　管家恭敬的表示了一下，马上就去办这件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