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紫袍客

21、兄弟之间

　　苏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迪迪兴奋的同苏尹说话，他要把一天没有见到苏尹的想念不得体的表达出来，苏尹宠溺的看着他，温柔的听他说话，指导他歪斜的，不正确的姿势，给他擦口水，穆特用余光看得见，他觉得心里难过，可是这样的气氛真是不适合难过。

　　大家都坐下来，男人们眼光发亮：“老奶奶您终于肯给我们做这种食物，这是过年的食品！”

　　“今天就是圣诞节，我们曼陀罗家的胃是与众不同的，别人家不吃这种食品，他们觉得奇怪，可是，上帝作证，我们喜欢！”

　　“那等什么，我的口水流在了桌子上！”

　　苏尹看着穆特：“中国菜，希望你会喜欢，老奶奶款待贵宾的食物。”

　　穆特点点头，举起酒杯：“用曼陀罗的美酒感谢我的兄弟们，姐妹们，还有我亲爱的老祖母，为了我们的生活，为了我们的未来！”

　　所有人都举起杯子，脸上都带着笑容，举杯共饮。

　　接着就开始吃饭，彼此交谈着，所有的人都能熟练的使用筷子——除了穆特，他用刀把饺子割开，然后再用叉子谨慎的插起来，迪迪敲着筷子，“内有热馅——小心烫嘴！”

　　大家爆笑起来，苏尹也忍不住笑了，穆特把叉子停留在嘴边看着大家，“我上学的时候选修的是解剖学，我觉得我应该给每只都动个手术。”

　　佳楠皱起眉头：“该死的，我还想吃下一个公升，你在说什么？你这个魁北克来的乡巴佬！”

　　Kisa轻松的跳到桌子上来，蹲在穆特的旁边，它胖乎乎的脑袋像个小娃娃，大眼睛对穆特表示了怀疑，伸出爪子想抓一个饺子。

　　穆特阻止它：“不不，我亲爱的熊猫，虽然你也用叉子，可是你是个长毛的。”

　　大家再次爆笑起来，苏尹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穆特与苏尹的眼光交叠，彼此笑了一下，举起了酒杯，穆特没说出话来，苏尹笑着说：“我去咨询了灌溉的问题，他们说我们的枝子已经插下了，从下面走水道会伤害到植物，如果赶到收获的时候我们再动工就可以。”

　　穆特舔了舔嘴唇，吸了口气：“我觉得我们做的很好，而且干活对身体很好，你按照你的预算来。”

　　苏尹点点头，两个人各自喝了一口酒。

　　吃过晚饭，迪迪缠着苏尹陪他玩，已经很久没有兄弟两个一起玩了，穆特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苏尹的目光，穆特张了张嘴，留下来跟男人们说话，这是礼节，曼陀罗缺乏一些礼节，可是，不影响这里的气氛，他们在粗劣的香烟和烈酒中，甚至在穆特看来极其不得体的言行中兴高采烈，他们说的话有时候穆特会无法接受，他们会讲下流的笑话，一点也不避讳女人们，女人们调笑着，抖着胸脯，挺着屁股，参加到话题中来，这里像个西部的酒馆儿，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粗糙话题，穆特学着融入，但是那些话说不出口，尤其是有女人在场，穆特的家庭一切都按照一个模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该说什么话，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一个社会阶层把这些都纳入了一部‘上流社会百科全书’，不厌其烦的在各种场合表现出来，构成一个光环。

　　红狐和雷克老爹下棋，他们都叼着烟斗，穆特本来想加入的，可是那气味真是不好受，穆特不是个虚伪的人，他能够表达不快，可是，他的不快消散在曼陀罗的热烈气氛里，只有kisa为了不同box一样疯疯癫癫的跑来跑去而窝在他怀里表示和他是相同的，穆特本来不喜欢猫科动物，觉得他们不够忠诚，而他的母亲见到猫就会尖叫，因为她觉得猫是一切可怕疾病的根源，穆特也曾经这样认为，可是，kisa改变了他这种观念，它那胖乎乎的身体，黑白的花纹，以及一对有时狡黠，有时猜忌，有时天真的大眼睛，总是透露给穆特许多秘密——告诉穆特，它，庄园，它的主人以及这里的所有人是多么的与众不同，是多么的同穆特格格不入。

　　穆特同大家说了会儿话，男人们就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他们忠于自己的职守，把放纵克制在一个水平线上，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如今他们不只是曼陀罗的房客，还是这里的战士。

　　女人们则去看各处大屋各处的门窗是否关好，去备下明早的食物，一切都是周而复始，他们似乎从来都不厌倦。

　　苏尹和迪迪在二楼的屋子里，穆特不能想象苏尹会和迪迪说什么，而且不会感到烦躁，迪迪根本就无法表达他的意思，甚至也听不懂别人的意思。

　　其时，苏尹正在陪着迪迪洗澡，给他按摩他的腿，胳膊，浑身的肌肉，脑瘫孩子还要面临一个问题就是肌肉的不正常发育甚至萎缩，它们会偏向一边儿，看上去像个傻子，迪迪安静的享受着苏尹的照顾，他把水泼到苏尹的身上，用肥皂投掷他，没轻没重的打他，穆特在走廊全部都看得到，他们没关门，苏尹一直都笑着同迪迪玩耍，穆特觉得能嫁给苏尹的女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对爱充满了耐心，充满了教养，他不但会是个好丈夫，也会是个好父亲，可是，他走了另一条路。

　　穆特忽然觉得苏尹是单薄的，他的腰身因为那种孩子般的气质而显得优美动人，那么，哪个男人将得到他？享受他？亲吻他？然后…

　　穆特迈步走向了浴室，站在门口，一手扶在门框上，微笑着看着，迪迪大声的喊：“哥哥，我爱哥哥！”

　　穆特不能回答我也爱你，他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更不能欺骗一个孩子，苏尹似乎窥探到了他的内心，回头看了他一眼，穆特觉得该有所表示，“迪迪，你知道这里哪儿可以钓鱼吗？我是说坐着小船——去钓鱼！”

　　迪迪高兴坏了，“你带我去吗？”穆特点点头，苏尹一边给迪迪擦身上，一边应声：“我可以去乔娜婶婶那里借一条小船，很不错的小船。”

　　迪迪兴奋的拨开苏尹，到了穆特的身边：“去吗？带我去吗？带我去吗？”他反复的重复这句话，穆特有些皱眉，苏尹指导性的对穆特说道：“你可以说些别的，比如一个故事。”

　　穆特尝试了一下：“迪迪，阿拉丁神灯的故事怎么样？”

　　“我听过了。”

　　“那么一千零一夜呢？”

　　“也听过了。”

　　“好吧，罗马的神话你一定没听过。”

　　“苏尹讲过了。”

　　“你一个都没留给我。”穆特看了一眼苏尹，苏尹笑了一下：“你可以给他讲讲驼城，讲讲你们的父亲。”

　　穆特有些吃惊的看着苏尹，他还不能接受和迪迪是同一个父亲这件事。气氛有些尴尬，迪迪却看不出来，他过来搂着穆特的肩膀：“爸爸，我要听爸爸。”

　　穆特嘘了一口气。

　　“他是大英雄吗？妈妈说他是个大英雄!”

　　“是的，比你想象中更强大，如果有一天你的哥哥带你去驼城，你会感到骄傲的。”苏尹温柔的回答。

　　“比曼陀罗还大吗？”

　　“大很多，那里有红鹳，它们在树上筑巢，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巨大的翅膀像天使一样，美丽极了。”苏尹坐在浴缸的边儿上，身上有水，目光也带着水光，温情的提示他。

　　穆特觉得受够了，简直没法再说下去，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苏尹看出来了，拍拍手：“为什么不到你的房间去，哥哥还没看过你的房间，你告诉他星座的事情。”

　　迪迪兴奋的拉着穆特的手：“我带你去外太空旅行，我和苏尹哥哥都去过了。”

　　穆特只能跟着去，到了迪迪的房间，迪迪关上了灯，穆特有些不知所措，苏尹从后面把手按在了穆特的肩膀上，穆特感觉到了力量，那是一种温柔的力量，迪迪打开了他的‘魔球’。

　　一切都梦幻起来，穆特惊呆了，整间屋子都漂浮起来，蓝色的星云，虚无缥缈的星座，投射到了半空中，那是生命的起源和感动，穆特慢慢的行走在这些美丽的星云之中，它们就在自己的周围，旋转着，漂浮着，映在身上，伸手就可以触摸。

　　“这是你做的？”穆特觉得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迪迪小声的说：“别说话，我们听，有音乐。”

　　什么都没有，只是不说话，穆特坐在了地上，在星空的映照里看着仰头安静的苏尹，这是不真实的，一点都不真实，不管是苏尹还是星云，这是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