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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这日早起,开封府众人用过早饭各自忙去。包拯由王朝马汉护送着上朝,公孙策在书房内整理卷宗。
      天还只是蒙蒙亮,一颗大星挂在檐外,淡淡弦月清如水影。有脚步声从石阶上传来,接着便是熟悉的清朗声音在外唤道:“公孙先生。”
      公孙策停了手上活计,扬声应道:“展护卫请进。”
      展昭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白玉堂,到书案边站定,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笺说道:“昨晚玉堂和我将邀请观礼的宾客宾客名单拟了出来。因是皇上赐婚,须得请朝中一些大人到场。我二人虽也列成一张单谱,却不知合宜不合宜,还烦请先生帮忙过目一下。”
      “展护卫客气了。”公孙策接过字笺细读,片刻微笑颔首,“不错,这张名单很周到,按这样交给书吏写帖子就很好。”
      展昭松了一口气:“如此便放心了。”
      白玉堂摇头不迭,哼哼笑道:“官场上莫名其妙的讲究还真是多,连请人吃个酒都要费这许多心思!”
      旁边两人相对苦笑,心中赞同只是不便说出口罢了。
      公孙策将字笺交还展昭,不经意状问:“学生知展护卫双亲已故,此时家中应还有兄长吧?成亲之事可有遣人告知?”
      “劳先生挂心,昨日已捎了书信回去。”
      “只一封书信怎么行?”公孙策佯恼皱起了眉头,“长兄如父。如今你父母过世,兄长便是一家之主,日后喜堂上是要代双亲受高堂之拜,新人敬茶的,怎可不接来?”
      “这。。。还是先生想得周到。”展昭微感惭愧,连忙拱手道谢。
      白玉堂却听着不对味道。拜堂的时候上面坐着展昭家长,那不是等于对外宣布五爷是嫁过门的那个?这如何使得!当即上前一步高声说:“皇上命克日成亲,时间也不宽裕,展家大哥一个文弱人就不必勉强奔波了。我已给干娘飞鸽传书,她在江宁离得近,来得也方便。”
      他那点小算盘公孙策心知肚明,闻言拈须微微一笑:“江宁女侠自然是要来的。翁家须有高堂在座,娘家长辈送嫁也是应当。”
      “送,送嫁?!”白玉堂吃了一惊,眉毛当时便立起来,“公孙先生,你一向眼力也不错,可看见五爷哪里象新娘子了?”
      “白少侠莫急,学生自然知你是堂堂男子汉,没半点女人气。”公孙策连连摆手,无奈道,“只是圣旨上黄绫朱笔写得清清楚楚,令展护卫‘迎娶’白少侠,你难道不知这是让你入展家门庭?。。。等等,展护卫,莫非你一直未对白少侠言明?”
      “。。。展某疏忽。”展昭额上汗也下来,偷眼觑白玉堂,一张俊脸黑参参,青油油,心内叫苦不迭。当日这老鼠见了圣旨,只顾欢喜没留神上面一个‘娶’字,自己不去说破也是抱了侥幸的心思,指望这事顺说推舟混将过去也就罢了,待礼成之后就算皇上追究,推个心思愚钝,未能体会圣意,想来也不至于重责;可如今先生揭了这层窗户纸,依那老鼠的性子怕不要闹上天去?
      他这边头疼不已,公孙策已恍然大悟状抚额大叹:“展护卫怕是不愿白少侠为难才未明说的吧?哎呀,须知君命如天,这谁嫁谁娶不过是走个形式,若触了龙颜岂不反成祸事?”
      “先生的意思,莫非是想让白某效仿女人,嫁,嫁给展昭?”白玉堂脸色更青了几分,不由倒退一步,望向展昭,后者也正好看过来,一脸担忧的神色。
      “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公孙策上前两步柔声说,“展护卫名号中有个‘御’字便与皇室脱不了干系,皇上下这旨意怕也是为了皇家威严着想。白少侠若顾着展护卫便请体谅他的难处,身为臣子,抗旨不尊岂非大罪?个中委屈,学生代展护卫谢过白少侠了。”说罢深深一揖,神色恳切。
      “先生。。。”展昭已不知说什么才好,胸口热热涨涨的有些发酸。
      白玉堂却是几乎跳了起来避这一礼,口中急忙嚷着“公孙先生快不要如此”,一面拿眼睛使劲瞅展昭。
      展昭会意,急抢一步扶起公孙策劝道:“先生快快请起,如此大礼真是愧煞我们了!”
      公孙策顺势起身,长长一叹:“白少侠少年英雄,人中之龙,学生也知此举着实是委屈他了,可若不如此。。。展护卫,学生只是担心你。。。唉,伴君如伴虎啊!”
      展昭心中感动莫名,可又不由有些打鼓:先生此举固然是为自己好,为什么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浓浓的关怀爱护背后隐隐嗅到谋划的味道,难道先生意有所图?想到此处暗暗自责,怎么连先生也疑将起来了?实在该打!
      “公孙先生。”正不可开交处,一旁忽传来白玉堂的声音。两人转头,见那人神色沉静如水,眉头微蹙,一双眼眸沉沉的深入幽潭。
      “展昭的难处我体会得。白某人不是一味要脸面不顾他人之人,这件事请容我细想一想。先生只管放心就是,我定不会陷展昭于两难之境。”说罢深深看一眼展昭,白玉堂转身而去,大步出了书房。
      展昭怔了一怔,只觉今天所发生之事件件都不在自己预计之内。先生姿态低婉的恳求,白玉堂异乎寻常的冷静,平常莫说见到,竟是想也未想到过,一时有些无措。匆忙向公孙策道了声失礼,急急向白玉堂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公孙策慢慢走回书案旁,拿起一份案卷抹平卷起的边角,脸上浮现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展昭追着白玉堂出了书房,见那白影在转角处一晃便失了踪迹。原地转了两圈找不见人,正东张西望,忽听上方那人的声音唤他:“我在这。”
      抬头一看,白玉堂支着一条腿坐在房顶,手臂架在膝盖上,脸上一片木然,看不清情绪。展昭心头微有些酸疼,腾身一跃在他身旁落定,撩衣与他并肩而坐。
      “皇上生性仁厚,待臣下参是宽和。公孙先生之忧,其实过虑了。”展昭缓缓说道,目光投向前方绿树掩映下的重重屋宇。
      白玉堂不言,仰身躺倒在瓦上,过了片刻才幽幽开口:“你也不用安慰我。咱们虽成亲,但我从未想过已娶妻之礼待你。七尺男儿,谁也不愿被当成女人看待。”
      “正是如此。”展昭敛眉,轻声说道,“都是男子,何谈嫁娶?我亦不愿轻侮了你。”
      “如今却要由不得你了。”
      展昭本想笑一声“展某还不至于连这点事也做不了主”,却猛然想起那日皇上嘱咐的话。当时皇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让人吃不准那话究竟有几分真意,几分玩笑。展昭有点怀疑那句话是皇上说出来戏弄自己的,可又怎知不是试探?
      展昭的迟疑令白玉堂无名火起,他无声冷笑一下闭上了眼睛,将牙根紧紧咬住。猫啊猫,一边是皇命一边是五爷,对得住谁对不住谁,便如此难以决断吗?
      两人各怀思绪,一时都沉默不语。前方地平线上升起一团金光,青蓝色天幕渐次抹上一层胭脂。层云遍染或浓或淡的光华,累累如堆如絮,簇拥住一轮旭日跃上天际,顿时天地大放光明。
      展昭在心中琢磨着对策,冷不防被仰卧在旁边的人一把扯住胳膊,险险给拉倒在他身上。白玉堂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一双利目直直盯住他双眼,似一对漩涡翻卷,生生吸住他的魂魄。那双眼漆黑,明亮,目光中似有无数期许,无边情意,和沉沉的哀伤。
      展昭有些发慌,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重担忽然落在了自己肩上,又似某种重要的东西正在溜走。他低低唤了声“玉堂”,伸出手去捉对方的,却不料白玉堂猛地起了身,松开紧紧捏住他胳膊的手。
      “你这猫每每为他人劳自己的心力,真叫人看不过眼。”白玉堂低笑,伸手拂了拂展昭鬓前的碎发,“只要你好,五爷不怕受委屈。走走过场而已,你当五爷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说罢纵身跳下屋顶,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展昭伸出去的手只拉住一缕清风,那人早穿游廊向大门外消失不见了。
      晨起的鸟儿鸣叫起来,嘈嘈切切如几百只银钟乱撞,扰得人心头烦乱。展昭收回手紧握成拳,渐渐拧紧了眉头。
      “只要你好,五爷不怕受委屈。”
      “走走过场而已,你当五爷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玉堂,你以如此深情待展昭,展昭岂能回报以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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