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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白玉堂出了开封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天色还太早,没什么商铺开门,宽阔的大街上行人寥寥,一片冷清景象。脚下信步而行,步伐微有些迟重,白玉堂不辨方向地走着,只觉胸中一团闷气,挥之不去,抒解不开。
      猫啊猫,五爷不怕为你受委屈,只怕你一心顾着他人,却顾不上自己。
      这官场的束缚,究竟还要困住那猫儿多久?本是铁骨铮铮,仗剑傲笑的豪侠,而今却要为不知所谓的“皇家颜面”委屈求全,个中折辱那皇帝可懂得?一个“娶”字他说得容易,而受了委屈的又岂止五爷一个人?
      河海广大,江山壮美,热血男儿哪个不想叱咤纵横?那个人头顶着看似光鲜的“御”字憋屈在这天子脚下的方寸之间,看似天子近臣人人称羡,却连婚事都要听人摆布,纵意不得,舒展不得,束手束脚,这种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玉堂越想越愤怒,不由得低声咒骂着加快了步伐。
      “可恶!”
      咣啷!
      “哎呦!”
      回过神来的时候白玉堂才发现自己撞到了人,一个褐衣短打的后生跌坐在地上,身旁翻到了一辆独轮车,几只木桶滴溜溜滚了一地。
      “白,白五爷!”那后生抬头看见人,许是被白玉堂的一脸怒色吓着了,跳起来桶也顾不得捡,小鸡啄米似的作揖不迭,“小的不长眼,没看见五爷过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白玉堂见把人撞了个跟头也觉过意不去,细一打量,原来这人他还认得,是每日里往府中送水的乔柱儿,也是说过几回话的。于是伸手拦住他话头:“不必害怕,你那小车还撞不坏五爷。”
      乔柱儿闻言松了口气,俯身扶起独轮车,边捡桶边笑道,“五爷真是好武艺,力气恁大!刚才我只觉得撞到一座山呢!”
      白玉堂微微一笑:“果然嘴巴甜,怪不得人叫你‘巧嘴’。”
      “还不是老天爷赏的呗!”乔柱儿拾好了桶并不急着走,又说道,“还没恭喜白五爷喜结良缘。这两天大伙儿都在议论这事,五爷,我可是支持你的!”
      白玉堂有点诧异,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开口问,只静静听着。
      那乔柱儿道了喜又叹一口气,说道:“这怕是汴梁城里最后一件喜事了。有包大人,展大人和白五爷在开封府里,我们小老百姓都觉得有靠山,心里别提有多踏实。以后还说不准是谁来掌管这开封府,我们这日子还指不定得怎么过呢!”
      “乱说!包大人好好坐在府里,谁告诉你他不管事了?”
      “白五爷自然不屑那些市井流言,怕是朝廷里的消息也不上心吧?”乔柱儿再叹气,细细解说道,“这话最早是从旺记点心铺的牛旺叔那传出来的。他有个小子在左丞相府当小厮,有一回听见丞相大人跟人议事,说什么开封府尹的人选。五爷你想,那不是说要不让包大人干了吗?大家都知道府尹这位子上换人跟走马灯似的,但就只有包大人,他要是走了我们可真舍不得!”
      包大人要迁任?
      白玉堂一怔之下想起一个月前自己生日那晚与展昭在醉东风吃酒,那猫被自己左一杯右一杯灌得发昏,迷迷糊糊中所说的话。
      “只要大人在开封府一天,展某受多少辛苦也断不会离他而去;然而不久之后大人将离任,不再掌管刑狱,展某怕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玉堂,展某牵累你良多。若有朝一日大人迁职,展某便即辞官而去,与你仗剑纵马,驰骋天下。”
      那晚印象最深的是猫肉极好吃,加上之后展昭再没提起过,白玉堂便把这消息忽略过去,几乎忘记了。此时听乔柱儿又说起,白玉堂心中砰地一撞。连坊间都有了传闻,那不是说迁任的日子已近在眼前?
      一股澎湃的喜意从心底油然而生,顿时将先前郁结的块垒一冲而散。白玉堂案子低头欢欣不已,全然不觉自己眉梢眼角全挂上了笑纹,叫旁人看得摸不着头脑。乔柱儿还要忙生计,说几句也就去了,白玉堂独自出了一回神,嘿嘿一笑向前大步而行,轻快如风。
      此时金黄的太阳在长街尽头出冉冉上升,灿烂的光芒映在脸上,暖融如那人手掌温存的触摸。两侧商户陆续开门迎客,行人渐稠,街上繁忙起来。白玉堂步法轻盈在人群中穿梭,如鱼似龙。
      包大人一走,猫儿便要辞官。没了官府这重身份,还在乎那圣旨作甚!人在江湖,天高皇帝远,还不是怎么开心怎么算?
      如此说来这成亲一事便急不得,无论如何要捱到包大人卸任,猫儿辞官之后,方可毫无顾忌。不过要如何将日子一直拖下去嘛,可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一想到指日可待的好时光,双飞双栖,遨游江湖,白玉堂禁不住喜上眉梢,眼角颊畔盈满笑意,灿若三春桃花。
      满肚子欢欣雀跃,也不知乱转了多久,忽觉有些口渴。举目四顾,身在一条不甚热闹的小街上,转角出一家茶楼,门前植几株绿柳。晨光璀然,映着碧绿柳叶上一颗颗晶莹露珠如同水晶一般,随枝条在微风中款摆,不时纷然洒落,在空中飞扬做碎玉琼珠,虹色嫩丽。白玉堂看这几株柳树甚觉可爱,掸掸衣大步进了茶楼向跑堂的唤道:“楼上可有雅座?给爷收拾出一个靠窗的来,要挨着柳树的。”
      “对不住爷,靠柳树的位子有人了。”伙计赶紧跑过来,“不过旁边还有空位,要不您将就一下?”
      白玉堂微感气闷,正打算退而求其次,坐个能看见柳树的位子也就算了;谁知伙计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刷地挑起了眉毛,双眼中锐光一闪。
      “爷定是位风雅人,才会知道清晨露水未褪的时候,在这几株柳树旁品茶才最得滋味。您与包了那座儿的柴先生定能投机,他是太师府的幕僚,据说极受庞老太师的器重,想必是位大才!”
      “太师府的柴先生,柴定文。。。”白玉堂轻轻挫了挫牙,唇角向上挑起冷峭的弧度,“爷确是受过他的‘指教’,今日正好拜会拜会。”
      伙计赶忙向楼上带路,却不知为何浑身一阵发凉,后脖颈嗖嗖冒了冷风。
      茶楼二层的摆设与楼下不同,风雅趣致得多。桌椅疏疏落落排放,书画盆景错落有致,似不经意摆置成如此格局,隐隐透出散淡的味道。时辰还太早,茶座里几乎没什么客人,那几株翠柳在大敞的窗外轻摇慢曳。碧绿丝绦擦着了木色的窗棂,嫩油油如一道帷幕。紧挨着柳树的桌边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暗青色的纱衫,看见慢悠悠走上楼来的人不由吃了一惊,腾地站起身来。
      “柴先生。许多日子不见,可是又想出了什么对付开封府的妙计?”白玉堂不客气地就这柴定文的桌旁坐下,单手一摆将长剑“哗啷”一声拍在桌上,雪白的剑穗在空中舞成完美的半圆。
      “白玉堂?”柴定文很快镇定下来,缓缓坐回椅上。对面那人一如既往似笑非笑,张扬之中带着冷厉,便如从前数次见面一样。柴定文心思电转:昨日太师才把襄助白玉堂娶展昭的任务交给我,怎么今早便这么巧碰上他了?嘿,我这是心虚个什么?要把他从新娘子变成新郎官,这老鼠该感谢我才是!思罢提茶壶斟了两杯,轻松笑道:“大婚在即还有心情出来闲逛,莫非白少侠已是胸有成竹?如此在下恭喜了。”
      “好说。”白玉堂不接他递过来的茶,若无其事状把玩剑穗,心里却暗暗冷哼:姓柴的一副不阴不阳的死德行,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哼哼,不管肚子里又冒了什么坏水,今天撞在五爷手里算你倒霉,正好教训教训这专会害人的狗腿子!
      明晃晃的日头升上了树顶,柳树枝叶间最后一丝露水也被晒干。鸟雀儿飞来鸣叫,一阵清风吹拂,柔条嫩叶沙沙低吟,在窗外缓摆不休。窗前几上两盏新茶犹自冒着丝丝热气,隔桌而坐的两人含笑对望,却让人望之后背发凉。汹涌暗流,扑面而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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