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来不知道》王千树

8、鞋

　　“怎么就晕了？”

　　郝爽刚随杜河进门，就看见躺在杜河怀中的唐心颖。他口比眼快，随后才注意到唐心颖的手在滴血，而地上躺着一把非常眼熟的裁纸刀。他还没意识到这把刀是他的。

　　“别愣着啊，把医药箱拿过来！”杜河着急地吼道。

　　大西四中每个班级学校都发有医药箱，放在班级后的储物柜。

　　郝爽赶快将医药箱拿了过来，杜河脱下校服外套，让唐心颖平躺在上面。他先用酒精冲洗了伤口，然后扯出纱布，用纱布简易地包扎好流血的地方。

　　“杜班，你也流血了。”杜河看郝爽指了指自己的左太阳穴，他摸了下，碰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脸像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现在怎么办，杜班。”以郝爽为首的同学们不知所措地问道。

　　杜河左右环视了一下，班内有七个人，他，郝爽，唐心颖和一些其他女同学，所幸都是班委。而何月清现在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事儿太大了！

　　“大家先听我说，郝爽跟我一起把唐心颖送到医务室。这伤口就说是不小心磕到的，千万不要让这个事情发酵变大传出去。一切等唐心颖醒了再说。”他顿了片刻又道：“陈老师那由我来解释。”

　　他看大家愣住没有回答，大声道：“大家明白没有！”

　　“明白了。”同学们唯唯诺诺地答道，毕竟都是学生，而且大部分是女生，没有遇见过这种场面。

　　“裁纸刀生锈没。”杜河又向郝爽问道。

　　郝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赶忙将地上的裁纸刀捡起来，递给杜河，杜河一看裁纸刀刀片是崭新的。

　　杜河松了口气，他擦掉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背起唐心颖。

　　她好轻。

　　“你看好何月清，不要让她出事儿了。”杜河走时又想到了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何月清，嘱托了一下郝爽，担心出什么事儿。

　　背着唐心颖下了楼梯，杜河往学校医务室着急的赶去，其他女同学不放心，都跟在他身后。

　　下午的阳光不晒，洒在路面、人的身上，让每个人都感到圣洁。

　　如果早一点，如果再早一点，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杜河每背着唐心颖走一步，脑海都重复着这几句话。

　　他那时看见红色裁纸刀向着唐心颖的白皙的脖颈飞去，整个人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他急忙拉过唐心颖，可还是晚了。

　　“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对不起，为什么眼眶会红，为什么左眼眉角的伤口的疼是火辣辣的。在这条不短的，从教学楼到医务室的距离，他第一次以一种很快又匀速的速度完成，也第一次记住了心疼是火辣辣的。

　　“快，放到床上。怎么了这是。”医务室老师正坐着喝着热水，突然门口出现四五个学生。杜河背着唐心颖，医务室老师赶忙过来指挥。

　　杜河将唐心颖放在了床上，将前前后后的过程都跟医务室老师讲了一遍，他编的过程……

　　伴着钻心的疼，唐心颖迷迷糊糊地醒了，睁眼是白色的灯光，她感觉到有些不舒服，胃里像球在里面转。她转过头，看见了坐在一旁，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的杜河。

　　她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幕，红色的奇怪尖锐物品飞过来，她左手挥了一下，流血了，说着她下意识动了动左手，果然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你醒了。”杜河注意到她的动静，平和地说。

　　“这哪儿啊？”唐心颖迷糊着问。

　　“学校医务室。你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割伤你的是裁纸刀，刀片没有锈迹，不需要打破伤风。我和同学把你送过来的。你睡了一个小时。”杜河简短又温和地解释完刚刚发生的一切。

　　“你？”。

　　“嗯。老师说你有点低血糖，至于伤口处的话，老师说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再去一趟医院，不过他说他很放心。”

　　“谢谢啊。”唐心颖看了一下左手，对杜河说道。

　　“没，我还要谢谢你呢。我刚进来，要不是你挥了一下，我眼睛可能就伤到了。”杜河转过侧脸示意了一下他左眼眉脚处的创可贴。

　　没管细节，唐心颖记住了他说的所有话。

　　“我刚刚给医务老师说，你的伤口是玩裁纸刀不小心弄到的，没有说真实过程。”

　　杜河两眼紧紧看着唐心颖说道，看她反应。看见唐心颖听后松了口气，他才接着说，“这个事情尽量化小，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嗯。”唐心颖想要坐起来，杜河没有犹豫，上前扶她。

　　“那等你好了，我们一会一起去向陈老师解释吧。”

　　“现在就走吧，我感觉好多了，坐在这我才更不舒服。”

　　唐心颖笑着说，她准备下床，才意识到自己的鞋子不在脚上了。下意识准备穿鞋，碰到了手，啊了一声。

　　“我来吧。”

　　十七岁的杜河说，他拿过摆在床底的白色运动鞋，帮唐心颖穿好。先是左脚，轻轻一合，又是右脚。他缓慢认真地给她系好左鞋的鞋带，又是右鞋。那么自然，就像是给自己系鞋带一样。

　　“杜班，你是第一次给女生系鞋带吗？在哪儿学的啊。”

　　十七岁的唐心颖心跳得很快，故作不在意地开起了玩笑。

　　“你放心吧，第一个一定不是你。”杜河头也不抬地回复道，语气很冷漠。

　　“切，稀罕。”

　　唐心颖轻轻踢踏着脚说。医务室的原来这么宽敞舒服啊，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