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来不知道》王千树

7、巧合

　　“郝爽，我真的不明白，你那时没事在你的书里，夹一把裁纸刀干什么。后面全班男生都被老陈训了一顿，连受伤的杜班都不例外。”
　　喝的有些上头的学委张明对郝爽数落道。
　　当时何月清和唐心颖吵架，何月清发火，扔书砸到桌上。哪知道丢出的郝爽的书中飞出了一把裁纸刀，一下弹飞，刀片将从后门进班的杜河眼皮划到了。要不是当时唐心颖手快挡了一下，杜河就不只是眼皮被划出血了。
　　“怪我怪我，我本来是上语文老师的课无聊，拿着裁纸刀折腾。后来老陈把我家长叫来，我回去还被好好修理了一通。”郝爽大大咧咧地承认错误，但想起来曾经又险又惊的画面，他还是会冒虚汗。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同窗三载，同学一场，一会杜班和唐心颖到了，把以前的事情谈开嘛。”组织者郝爽说道，目光向着坐下后一直在沉默的何月清。
　　“我没什么，本来就是我的不好。”何月清浅浅一笑，轻声地回应说。她的声音好听又清澈，如同她的长相一样的温润如水。自从那次事之后，何月清整个人都内敛了不少。
　　这时包房门被人推开开了，杜河终于到了。
　　“老班啊，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郝爽站起身夸张地哭嚎。
　　“他这是喝了多少。”杜河问了坐在一旁上头的学委张明，张明昏昏地摇了摇头。
　　杜河目光巡视了一周，在场有七、八个人，几乎都是班干，而唐心颖还没到。
　　何月清对上了杜河的目光，目光闪烁，眼底深处有些惊慌。她感觉到青春时期的愧疚和愧疚以外的情绪，突然开始从身体深处探出作祟。
　　她克制着内心的纷乱，不去回避，坚定又勇敢地注视着杜河了，也注视着他左眼处眉脚的曾经留下过的疤痕，但那里现在什么也没有。杜河愣了一下，点了个头。
　　时间太长了。
　　“杜班，让我好好看看你。”郝爽拉着杜河亲昵道。
　　“别闹，前几个星期才吃过你孩子的满月酒，别一副十年未见的表情。”杜河嫌弃地把郝爽拉开。
　　“唐心颖呢，她怎么还没来，你俩不是联系过了吗？”
　　张明指出还缺的班委，大家都不经意将目光移到杜河身上。
　　“她应该……”
　　杜河还未说完，门又被谁推开，大家都向其看去，来的是刚出去接电话的爱八卦的胖子小李。
　　“哇哇哇，你们猜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了谁……唐心颖啊，她身边有一个穿红色卫衣的小帅哥，刚刚两人亲密的，天啊，齁到我了。”
　　胖子小李边坐下边说。旁边一听到帅哥就兴奋的小花妹惊叹，急迫地追问：“啊！有多帅，有多帅。”
　　“感觉三分彭于晏，七分胡歌。我要是女人我也爱了爱了。”
　　小花妹脑补出这个帅哥的画面，然后幸福叹了一声，瘫软在椅子上，似乎和红色卫衣小帅哥亲密的是她。
　　杜河皱了下眉头。何月清看着杜河，目光闪了又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门又打开了，沦为话题中心的唐心颖到了。
　　她心情很好，带着笑容，眉眼很开。邻家少女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就像从前。她刚和林晚分开，本来是想带着一起来，但想才刚确立关系，带来同学聚会还是不太好。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大家各种各样复杂表情，尤其是杜河的奇怪表情，不禁笑着皱眉说：“你们是怎么啦，干嘛一副不认识我的表情。不会有什么给我准备了什么恶作剧礼物吧。”
　　“帅哥呢帅哥呢？”
　　小花妹露出一脸花痴笑，左摇右晃，往她身后不停的查看。
　　“什么帅哥？”唐心颖一脸疑惑。
　　“哎呦，我都看见了，刚刚楼下抱着的那个帅哥谁呀？”胖子小李问道。
　　唐心颖听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脸有些微红。大家看见她这个表情都起哄了起来。
　　“咋了，男朋友。”
　　唐心颖故作淡然道，内心却是十分窃喜。她见只有何月清旁边有位置，走过去坐下了。
　　坐稳后，何月清向她伸出手，轻声地说道：“恭喜啊，长长久久。”
　　这是她们曾经作为好朋友的常用语言。
　　唐心颖楞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她递过来的手，她突然感到过去总放不下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过去，不留一点痕迹的。
　　“今天大家欢聚在一起，一是祝同学情谊长存，二是祝我们唐心颖同学爱情圆满。”喜欢发表言论的学委张明站起来说，大家见状，都站起来碰杯喝酒。
　　在包房内明亮的灯光中，每个人都有同样的喜悦，每个人又各有各的心事儿。
　　“咦，你小指划伤啦？”
　　唐心颖心细地看见身旁杜河手上的创可贴。
　　“收拾的时候不小心被玻璃杯划到了。”杜河回答。
　　唐心颖哦的一声，刚准备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杜河的电话震动响起。杜河看是陈可欣打来的，担心出了什么问题。
　　“喂……怎么了……好，我马上过来……对，我就在捞沙巷子这边……”
　　唐心颖只听见了杜河接了电话说的这几句内容，推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好像很要紧。
　　“我出去一下，我招的服务员出了点事儿。就在附近，马上就回来。”
　　杜河站起来对大家说。
　　大家见杜班语气认真，就没挽留，明事理地让他先去处理。
　　“没事吧，需要我一起过去吗？”唐心颖疑惑并关心地询问。
　　“不用。”
　　杜河没理她，看着他匆忙离去，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唐心颖在他身后捏了捏小拳头，小声地不爽自语：“嚯，有事儿了不起哦。”
　　杜河走后，大家吃吃喝喝了一会，爱八卦的胖子小李突然对着唐心颖和何月清发话问道：“诶，唐姐，月清，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要不今天给我们说说呗。这么多年了，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都是年轻的时候气盛，闹出来的不算事情的事情。”空气中沉默了一会，何月清见唐心颖不在意，便又开口说，“而唯一算事情的，还是当时的那个意外吧。”
　　“诶，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一从食堂回来……后来老班说不要让这个事情发酵，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只知道当时见血了，后来杜班和唐姐就成为了血交”小花妹追问道。
　　“我来讲我来讲。”郝爽着急站起来说，这次同学聚会高兴，他真的有点上头了，“你们绝对没听过的男生版本。”
　　唐心颖突然来了兴致，她感觉郝爽话里有她不知道的。
　　“话说那天风云搅动，大西四中弥漫着一股不安分的煞气……”
　　听到郝爽的开头，唐心颖无奈的白了一眼，她觉着刚刚认为有她不知道的这个想法实在太幼稚了。
　　郝爽轻轻用筷子敲了一下碗，叮的响了一声。
　　“我见天象怪异，急忙回到班上，当时我的左脚正要迈进班里的大门，却正好听见唐心颖道’你想怎样‘。”
　　唐心颖被逗笑了，她都不记得当时说过什么了。
　　“你想怎样。我当时心中一惊，已是有了猜测，探头一看，果然应了我的猜想。啊啊啊啊啊呀！”
　　郝爽有节奏地敲打碗盘，手用力一指坐着的何月清，道：“果然，何月清在场。”
　　“我曾听张公分析，别看两人安分已有数月，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啦……”
　　“张公？”唐心颖皱眉奇怪地问道，眼里满是疑惑。
　　“是我是我。郝爽你正常点说话”张明自豪地讪笑。
　　“我心想有大事发生，急忙跑去寻找大人物，这场面，我一个小小的体委是奈何不了啊。”
　　“你不是先找我打赌吗？”张明问。
　　“别在意细枝末节。”
　　唐心颖嫌弃地看着郝爽。何月清沉默地听着。
　　“我寻到图书馆，找到班中最冷静不理是非的杜班。杜班果然是大人物，居然在做数学题。我心中已是有了打算，连忙将局势全盘向杜班托出……”
　　唐心颖有点惊讶，她一直以为杜河只是倒霉地凑巧进来。
　　“我还没分析完，就见杜班把笔一挥。他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明了大局。果然非常人也！”
　　“杜班道，就唐心颖那性子，那么直。出了事儿都要完蛋……说得真是精辟。”
　　“我跟着杜班一路急跑，到了班上，奇怪的是他快到班门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这一停就出事了啊，误了先机。”
　　郝爽的还在继续夸张地说。而过往的回忆，突然就像潮水，开始涌上了并且填满了唐心颖与何月清的脑海。
　　那天唐心颖和何月清越吵越急，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吵什么了。一向偏内向冷静的何月清感觉到了心中一种无由来的愤怒。
　　“你以为你就什么错都没有吗！”愤怒侵犯了她，何月清拿起身旁的书奋力往桌上一扔。随后她感觉到一种情绪释放的轻松，心灵的愉悦和奇怪的后悔。
　　教室很安静，所以唐心颖和何月清都听见了硬物弹在桌子上的声音。她们同时注意到一个暗红色的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正朝着门口方向划过，像是带着红色羽毛的鸟。
　　唐心颖还没看清是什么，那东西向着她飞来。紧接着她感觉被谁拉了一下，同时她下意识用手朝前一挥，感觉像是划破了什么东西，那暗红色的影被她手弹开。
　　唐心颖感觉到她的手上有湿润和粘稠的怪感。不过她却先转过身去看刚被谁拉一下，然后与没有什么交情的杜河撞了个满怀。
　　她看见杜河的左边的眼眶在泛红，她在疑惑他哭什么，然后才发现那是血沫从红色的地方溢了出来。
　　哭，原来是因为疼啊。
　　唐心颖看清楚了杜河的口型，却不明白他到底说了什么。她晕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醒来，她觉着这一切都太巧合了，那暗红色的像鸟一样飞过的居然是一把裁纸刀，像是命中注定的。
　　当血花飞溅的时候，何月清也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