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来不知道》王千树

5、长久的车鸣，长久的动心

　　“嗨，又见面了，这里是唐心颖，欢迎收听时间栏目电台，现在是晚上时间七点四十五。”

　　“前段时间，我去见了一个朋友，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总穿着白白的长裙，生活很如意。但陪了她这么久的我，还是看得出来，她迷茫了。她没有了，以前的笃定和活力。”

　　“我不禁想问，她怎么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们在商场、在夜市转了很久，在繁华的人群中，我才感觉她渐渐好了一些。”

　　“朋友似乎就像个需要定时维修的仪器，当你很好的时候，它会提醒你和你的有些东西需要修一修了。”

　　“后来在快分开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分手了，和谈了三年的男友。”

　　“三年，一个男人和女人的青春又有多少个三年呢？两个人的分开，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我们从来都不理解。朋友说，她感觉不到难过的情绪了，但她也感觉不到爱。她以为她会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可她没有。”

　　“时间的纠缠，让她总觉得前任的一切似乎又还在她的身边。回想从前，她只觉得身心空了，找不到自己的心脏。说到这，她就没再出声，我明白，她哭了。”

　　“他们之间感情，一直从大家的反对走到现在，但是最后，还是分开了。朋友自己也明白，她必须分开，因为朋友说她不再像自己了。”

　　“为了前任，她心甘情愿地瘦身。因为前任喜欢长发，她也留了一头很柔顺好看的长发。只是还是很难听到前任的一句肯定，她，越来越自卑了。”

　　“朋友问我，我现在的努力，懂事，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我不能回答她。我们很难从感情的付出值得与否，找到肯定的答案。但我还是恭喜了她，可以去试着做自己了。”

　　“可以试着去做自己。感情中，我们迁就对方，然而对方并没有在意到你付出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我们的付出，我们就可以放下、离去，去做自己。”

　　“我只希望，你可以试着去做自己。能够回到从前，不一定要去做回，从前的那个自己。我们回到过去，去找到最初前进的方向，去找回自己的初心。哪怕会遗憾，会难过，但我们一定，会做回自己。”

　　“下次再见，这里是唐心颖。”

　　有感情地念完最后写的一段文案，放完最后一首轻音乐，唐心颖关掉了台里的设备。忽然之间，她想看看夜晚间川流不息的车群。

　　她走到了公司的望景台，窗外广阔的夜幕似乎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粉，高楼大厦每间小屋子的灯，错落点缀在它的身上。这城市是所有人的城市，这夜景却又是一个人的夜景。

　　“怎么了，工作完了还不回家啊。”长得很有活力的女同事小冯说。

　　“喝完公司的这杯水就走。”听见公司开心果的声音，唐心颖转过头笑着说，“诶，安排你的公司活动策划你弄好没？上面在催了。”

　　“好了好了，今晚就发给执行李。”小冯又接着闪着眼说：“唐姐，你要来参加我的party吗？”

　　“什么party？”唐心颖疑惑地问道。

　　“我的单身派对啦。来嘛来嘛，给我拉几个帅哥来。”

　　“要结婚了，看把你美的哈，一边去去。”唐心颖喝了口水道。

　　“一定来哦。”小冯接完水后补充道，“最好把上次给你送钥匙的小帅哥拉来，我们组可是心心念念他好久了。”

　　唐心颖脑中想起杜河的样子，也没了看夜景的性质。准备去昨天咖啡馆狠狠消费一笔然后不给钱。

　　她出了公司门，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澳门街。”坐上后座，唐心颖说道。

　　“小姐，又去澳门街哦。”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响起。

　　“嗯？”听出司机师傅言语中有记得她的意思，唐心颖疑惑得抬头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

　　“昨天你和一个帅哥坐的就是我这辆车，你记不得很正常。我可是记得你。”

　　车内师傅说，唐心颖想到了昨天顺道的林晚，今天他故作姿态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和其他女同事聊天，笑得很大声，真的是有够让人郁闷的。

　　“你走后，昨天那帅哥跟我说他跟他身旁的小姐表白了，我一听就知道是你，小伙子眼光不错，你们俩郎才女貌啊。怎么样，答应没。”司机师傅八卦道。

　　“师傅你平时开车都这么关心乘客的吗？”唐心颖被逗笑了，她想到了自己爱唠叨的妈妈。

　　“哈哈，一天开车不说话无聊，总想拉着乘客说说话。我啊，就喜欢说话，不说话心中憋得慌、难受。”司机师傅爽朗地说，他转过了一个弯，此时正是红绿灯。

　　“咦，我听着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像电台女主持人啊，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唐颖啊。”

　　“是唐心颖，师傅。”唐心颖亲切地说，她因为有人知道她的节目而不自觉地开心。

　　“啊，今天拉到名人了。这我可以好好跟弟兄们吹吹了。我可喜欢听你的节目了，虽然听不懂，可是那文绉绉的味道，听着就是羡慕。”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里的唐心颖，越发喜欢这个娇小的小姑娘，暗中希望他的女儿能和唐心颖一样有出息。

　　“到澳门街了。就去个零头，拿15吧。”司机师傅停好车，转过头对唐心颖说。

　　“谢谢师傅。”

　　唐心颖递过钱，下了车。她慢悠悠地走，像是小女生放学回家，散着步。她走得很慢，走得很开心。但还是觉得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小巷子里的昨天咖啡馆亮起来的暖黄色的灯光，在繁华的澳门街，小石砖铺到终点的昨天咖啡馆，就像是小女孩梦想童话中的栖息所。

　　“那是一个石砖铺向的酒馆，但也不只是卖酒……”

　　突然有什么话传过了时空，从她的记忆深处跑出来，浮现在她的脑海，她觉得很奇怪，那个声音和她这么想象，带着丝丝晚风的醉意。她忽然有些遗憾，感觉到要错过很多很多的遗憾。

　　这时她包中的手机突然叮咛地响了，她滑开手机屏幕，林晚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你现在在哪儿，一个人吗？

　　“要你管。”

　　唐心颖恨恨回道。她想起了今天的郁闷，将刚刚的奇怪情绪瞬间抛到了脑后。她刚收好手机，就有电话打过来了，正是让她郁闷的林晚。唐心颖犹豫了片刻，想了想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接通了。

　　“干嘛接电话这么犹豫。”林晚略带磁性的、温柔的声音从电话传来，从街道传来。

　　这时候路旁一声长久的车鸣，电话也迅速响起了一声长久的车的鸣声。好像是因为红绿灯，路边的车子都停了下来

　　“我在你的后面。”温柔的林晚道。

　　唐心颖听后转过身，穿着红色卫衣的林晚正拿着手机，候在她的身后。车流不再被红绿灯限制，开始有了流动。而他自然地看着她，就好像他就应该在这里，和繁华的澳门街的灯光融成一色。

　　“小三岁就小三岁吧。”她这样想到。

　　这画面，好像时隔多年，又好像忽然之间，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动心了，不能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