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一只猫的潜伏

4、第 4 章

　　袁生生没有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面，在她自己看来，她甚至不觉得自己出生在一个家里面。
　　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袁生生决定把自己的一切只压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未来虽然有那么一些未知迷茫，但是她却坚信自己的将来，袁生生知道比她更加悲惨的人，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

　　所以她拒绝裴伦一切的示好，她只想和身边的人保持差不多的关系，或许和马泽关系好点，那是因为他没有心眼。
　　和刘硕她们不起冲突，不关心班上有的男生是什么样的垃圾。她不希望卷入一些十分无聊的纷争，她只在意自己的未来，她要好好学习，好好读书，好好发展。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和裴伦，就做一对普通的同桌就好了，朋友对她来说有些奢侈了。

　　裴伦听见她的回答，却只是淡淡一笑，说：
　　“是我的问题，我想太急了，我都忘记了。你，你先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袁生生踩着脚步，离开学校，回家去了。

　　离开的脚步起先是轻松的，随后却越来越沉重。
　　下午去齐叔叔家给他女儿补完课，就又要回家了。

　　如果家有颜色，那袁生生觉得自己的家是灰色的，是带着雾气的，水汽激得人冷，雾里又看不见光，前后左右都是迷途。
　　袁生生从齐叔叔家里面出来之后，天是一副要暗不暗的模样，道路四周的商贩摸着时间，一两分钟就把铺子摆好。
　　整个街道一副已经开张好久的景象。

　　路边有个卖牛肉的摊子，袁生生看着那摊子面前拥挤的人，也往那边停留看了两眼。
　　摊子前用两个铁片碟子装了些散的小肉，袁生生拿着牙签吃了几块。
　　袁生生还是忍不住问：
　　“怎么卖？”

　　那大妈一看是个学生，连忙说：
　　“四十一斤，可以切片，正宗的风干牛肉。你看看，这么大份量大概是二十块钱的样子。”
　　看着她手里提着的一袋牛肉片，红色的肉片看着格外诱人，肉香直直往她鼻子里面钻。
　　那大妈看这学生也没什么动作，转头去招呼其他人了。
　　这铺子前人多，那片肉的人忙活得不行，袁生生很快就被挤出来了。

　　袁生生咽下一口水，转身便离开了。

　　这玩意贵吗？贵。可是要说牛肉卖这个价钱贵吗？且不说这肉如何，刚才吃那么点，还是能够感觉出来这牛肉挺好的。而且拉到这种小场来卖的东西，贵了也没人要。市场上的牛肉袁生生上周看还是要五十五一斤。
　　袁生生摸着自己的口袋，最后在路边买了一块钱一个的玉米饼。
　　这饼松松软软，加了糯米粉，里面是加了白糖的黄豆粉，也是很好吃的。
　　她小口小口把热着的饼吃完。

　　家在一个邮局的上面，以前是别人邮局员工的宿舍，这邮局已经快要二十年了，这房子也破的不像样了，最后该卖的卖，该租的租。

　　袁生生顺着楼上去，又顺着楼梯往下走了一层，她用钥匙打开家门。
　　地面的鞋子摆的整整齐齐，没有父母的鞋子，袁生生知道这俩人还没有回来，她心里面稍微放松些。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袁生生去冰箱翻了翻，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看了看，发现什么也没有。
　　明明今天该是妈妈平常买菜的日子，怎么冰箱里面什么也没有？
　　袁生生疑问却不是很想知道答案，她拿了一个鸡蛋出来。
　　又煮了面，煎了蛋，下几片青菜叶子，随便吃了点。
　　吃完的时候，屋里还是没人，客厅亮着一个四瓦的白炽灯，在墙面上留下一圈白色灯光。袁生生的身影藏在电视剧黑色的屏幕里面。
　　袁生生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房子一共两个屋子，最开始是租给两家人家，后来隔壁人家搬走了，又一直没找到租户，隔壁又是上下铺，袁生生她们直接就去隔壁住下了。
　　这么一住，也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还是如何，竟然他们就这么一直住下了。

　　袁生生把台灯打开，看起书来。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袁生生听到有人开门进来，那人好像心急，哐一声把门砸上，脱下来的鞋掉地上发出声响。
　　“袁生生。”
　　是妈妈的声音。

　　袁生生放下书，关了灯，跑出去。
　　一看妈妈提着两大袋东西走进来。
　　口袋上印着大超市的名字，袁生生看着那不透明的袋子皱起了眉。

　　“来帮我把东西放进冰箱，赶快些，再慢点，他快回来了，要挨骂了。”
　　她是笑着说的。

　　“妈，你这些东西是去哪里买的。”袁生生知道自己明知故问。
　　这么些年来，她妈难能笑，说话也很少，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沉默着做家务，或者沉默着坐在客厅那沙发上发呆。

　　妈妈淡淡一笑，说：“今天，你于叔叔带我一起去买的，他说他那里有消费卡，用不完就要过期了，不要钱的。”

　　于叔叔。
　　袁生生没说什么，她把东西按着位置放进冰箱，这两袋东西把他们那小得可怜的冰箱塞得满满的。
　　看着这些平日根本吃不上的玩意，袁生生又瞅了她妈一眼。

　　她妈正满面春风地笑着。
　　袁生生有些惊，却转头无奈地苦笑。
　　她不知道吗？那个于叔叔是个什么人。

　　这附近有个武装部队家属大院，这院里的人横竖退休了没事情做，建了个跳舞团。
　　袁生生她妈大概是去年秋天的时候进的那跳舞团，也是那时候和于梦华遇见的。
　　这于梦华今年大概才三十多岁，偏偏就对她这个妈妈格外上心。

　　袁强是开出租车的，一天三班倒，也就是说他每天铁定有八个小时不在家。
　　去年，也就是袁生生高一的时候，她开始住读，那时候她并不是每周都回家，一个月大概回去一次。
　　有一周，她急急忙忙要去拿东西回来，一开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坐在沙发上。

　　袁生生第一反应是妈妈出轨了，然而她却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她只是如平常一样走进去，和妈妈打招呼。
　　妈妈好像心情很好，竟然拉着她一同坐下来，聊了起来。也就是那个时候，袁生生开始了解于梦华这个人。

　　“怎么和爸爸解释呢？”袁生生说。
　　“他连冰箱都不打开，不用解释。”妈妈说。

　　夜里大概两三点的时候，袁强才回来了，他可能喝了不少酒，到了家倒头在沙发就睡着了，没有人去管他。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袁强还在呼呼大睡，袁生生看他一直没醒，也没有叫他。

　　秋天快要来了，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确实快要来了。
　　袁生生收拾几件长袖的外套出来，又揣上些稍微有些厚度的衣裳。
　　正收拾的时候，袁强醒了过来，他坐在沙发上面摇摇脑袋，看了眼时间之后，走向袁生生卧室。
　　袁强径直打开了卧室的门。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对于爸爸破门而入的行为，袁生生早就被迫习惯了。去年她曾经试图锁门，招来的却是一顿暴打。
　　“我是你的老子，你身上几根毛我都知道，锁个几把门……”

　　袁生生没有回头看站在门口的袁强。
　　“昨天下午。”

　　“什么时候走？”

　　“吃过饭就走。”

　　袁强挠挠自己的大光头，又离开了。

　　袁强走后，袁生生方才停下的手又才开始收拾起来。
　　中午的时候，餐桌上摆了些好吃的菜，难得的居然还有些虾子。
　　袁强看着这些虾子，正是皱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些是人家下午没有卖掉的，都便宜卖我了。”妈妈解释道。

　　袁强没说什么，反而是放下筷子，抓起虾子，剥着皮，蘸着酱吃了起来。
　　袁生生和她妈看着袁强，脸上没什么好色。

　　吃完饭之后，袁生生抓紧着就要离开了。
　　她妈妈坐在沙发上面，看着自己的女儿快要出门去，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袁生生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说：
　　“我走了。”
　　“嗯。”妈妈说。

　　袁强则是摆了摆手，说了句注意安全，就打开电视机了。
　　袁生生走出门之后，把门轻轻带上，提着那包秋季要穿的衣服，去学校了。

　　此时的学校，没几个人，有几个撒药的工人正在忙活。
　　教室里也只是零散坐着几个人，风扇呼呼地转着，有几个住读的男生抱着讲台上的电脑正在打游戏。
　　不过袁生生没想到的是，裴伦今天来得这么早，此时已经坐在位置上了，手里面捧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
　　裴伦看见袁生生，对她笑。

　　袁生生把书包放下，说：
　　“来这么早？”
　　裴伦从抽屉里面提出来一大袋红红的牛肉片，递过去，说：
　　“送你的。”
　　？
　　“什么？”
　　裴伦又说了一遍：“送你的，家里面的，多了吃不完，就拿来了。”

　　这人怎么赶着对自己好，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所图谋。
　　袁生生伸手去提那个袋子，提起来又放了下去。
　　“多少钱？”
　　“我爸公司送的，不要钱，你带回宿舍去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袁生生不想要，但是她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嘴馋。
　　裴伦一看她眼里犹犹豫豫，伸手把那袋牛肉干拿回来，说：
　　“不想带回去，那就放我这里，我们一起吃。”

　　说完，裴伦又从书包里面掏出一瓶酸奶。
　　“这个也给你。”
　　袁生生把酸奶接过来，放到桌上，说：
　　“谢谢。”

　　“东西多吗？要我陪你回宿舍吗？”
　　“阿姨不让你进的。”

　　袁生生把东西带去宿舍放好之后又回了教室。
　　一来一回教室里面又有不少人到了。

　　周末下午的教室多得是来抄赶作业的人，于是乎借作业的声音此起彼伏。
　　袁生生也耐着性子等着呢，她等着裴伦问她要作业。以往裴伦总是见着她就管她要作业，她要是不给，裴伦先是软磨硬泡，再不给就要生气发飙。
　　袁生生对别人学习如何不感兴趣，虽然不喜欢这种不正当的做法，不喜欢自己的劳动被白白占用，但是她更不想被一些琐碎的事情缠上，只要抄她作业的人用点心，不被发现就行了。

　　今天却奇怪，袁生生已经刷了些竞赛题了，裴伦却还是坐着不动如山，捧着她那本书在看。
　　这人看得啥书？那么津津有味？
　　袁生生瞅过去，书封面上写着“檀香刑”三个字。

　　袁生生忍不住想，裴伦这生了病，几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袁生生也听说过这种事情，大病一场的人，去生死门走一趟回来，性子完全变了的也有。
　　如果是以前，别说是这种小说，就连言情小说，裴伦也不会看，裴伦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抱着手机傻笑，也不知道每天都在看些什么。

　　“裴伦，你要我的作业吗？”
　　裴伦转过头来，说：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我要好好学习。”
　　“啊？”
　　“怎么，不信？”裴伦哈哈笑，说“我可是做好准备要考北洲大学了。”

　　“挺好的。”袁生生心里面想着自己是有说过自己想去北洲大学吗？裴伦怎么也说她想去？
　　不过袁生生倒是没有多想，裴伦那成绩离北洲大学的分数差了快有两百五十分了，可不是说好好学习了，就可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