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衷》良十

2、第 2 章

　　齐铭走过带起的一阵风留下了他清爽的薄荷味，齐言看着自己身上深色的被水印湿的布料，愣了一会。
　　刚才他干了什么……他要干什么……对了！他要洗脸来着。齐言慌张的打开水龙头，把一捧水往脸上泼去。
　　刚才是怎么回事，心脏不受控的狂跳。
　　A市的冬日寒风刺骨，齐正云自己回一趟齐言原来的家把齐言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带回了齐家。
　　齐言给齐正云开门时，齐正云从门外带来的冷气迎面而来使得齐言一哆嗦。
　　齐正云看他的样子，好笑的摸摸齐言的脑袋，齐言脸蛋微红，乖顺的低下了头。
　　“来看看，这是咱们家的户口本，和你新的身份证，言言，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新家。”齐正云开心道。
　　对于这个带他回家的男人，他一直没有承认他是自己的叔叔，但是亲子鉴定的结果告诉他这是事实。
　　在这里生活的这些天，齐言已经对这个半截子遇到叔叔放下了戒备。
　　他总是会用温暖的大手抚摸他的发，细致周到的替他安排好一切，就好像他的父亲。
　　他跟他的母亲很不一样，齐正云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或许是他醇厚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他安心，抑或是他那高大的背影使他感觉自己有了依靠。
　　虽然对父母之间的事情充满了疑惑，但齐言还是不敢贸然开口去问他有关父母的事。
　　他害怕，害怕那个所谓的父亲真的已经去世的事实。
　　“言言啊，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是你进新学校的第一天，本该由叔叔去送你，但是叔叔明天有点急事，所以你就跟着你表哥一起去吧，他的大学和你们高中挨着，你以后有什么事就跟他打电话。”齐正云说。
　　“对了，我跟你们学校的校长已经打好招呼，到时候那边的老师会带你了解学校里的情况，第一天入学，要好好准备啊。”
　　“我知道了……”齐言踯躅着想喊他一声叔叔，但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开口。
　　齐正云虽然心中抱有一丝期待，希望能听到这个孩子能喊他一声，哪怕是一句叔叔。
　　但是看齐言的表情，心下了然，说“慢慢来，没事的。”以后就把我当做你的父亲。”
　　齐言红着脸点了点头。叔叔对他是真的很好。
　　清晨，齐言早早的准备好一切在楼下等着。
　　齐铭下楼，齐言看到他小声的叫了声“哥哥”。
　　齐铭闻言转过头看向他“收拾好就上车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门外。
　　司机早就在门外准备好，看到齐铭和齐言走来，恭敬地问候了两位少爷，然后路上就不再说一句话。
　　齐铭和齐言并排坐在车后，气氛一时间又僵硬了起来，齐言试图想要说些什么打破一下这尴尬。
　　他刚刚一扭头，车子忽然急刹车向右偏了过去。
　　由于惯性，齐言一下被甩到齐铭身上，整个人都趴在了齐铭胸前。齐铭看着胸前的少年，没有说话。
　　齐言连忙要撑起身子离开，谁知，往边一摸又不小心碰到了齐铭的手，吓得他反射性地弹了起来。
　　齐铭瞥了齐言一眼，把头扭到另一边看向窗外。
　　司机忙不迭地向后面两位少爷道歉。
　　但后座又恢复了一片沉默，没有一丝声响。司机便识趣的闭了嘴。到了学校门口，主任看到他们急忙地迎了上来，热情道“是齐言同学吧，我是你们赵主任。”
　　齐言礼貌的回了一声“赵主任。”
　　齐铭看已经有人接应，就向赵主任告了别，看了齐言一眼，坐上那辆来时的黑色的轿车离开了。
　　赵主任带着齐言去了班主任办公室，齐言的班主任是一名中年女性，身材微胖，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满脸严肃。
　　看到齐言过来，就给他介绍了一下版班里的情况，和学习进度，勉励他好好学习。
　　齐言认真的听着，不停的点头。
　　到班里，齐言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齐言的后面的是一个男生，没有同桌，男生从齐言进教室以来就没有抬起头来，一直趴在桌子上。
　　齐言的同桌是一个娇小的女生。
　　齐言走到位置上，把凳子拉开。
　　约是凳子擦地的声音影响了后面的男生，男生抬起头来，露出了苍白的面孔。
　　一双眼睛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齐言，齐言连忙说了声抱歉。
　　“他就是这样，很凶，以后你习惯就好啦。”旁边的女生悄悄的说。
　　“我叫李思雨，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齐言。”齐言莞尔一笑。
　　“很开心能和你做同桌。”
　　“嘿！齐言，我是方羽！”前面的男生也凑了过来。
　　“怎么样，看你刚刚跟着班主任过来的，是不是特别可怕，我在灭绝师太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请我老爸来学校。哎，你刚来是不是还不清楚学校啊。”
　　“嗯，我刚刚来还没怎么转过学校。”
　　方羽一下就兴奋起来，说:“那我一会带你去转转！教学楼后边有个矮墙，我们平时都从那里翻出去。”
　　“方羽！闭嘴吧你，齐言才刚来，你别把我同桌带坏了！”
　　齐言看着他们不禁笑了起来，这是这么多天来齐言第一次跟人说这么多话，这么开心。
　　“咚—”后面男生推开凳子，站起来向教室门口走了出去。齐言回头看向他。
　　“没见过吧，我杨佟哥，特帅！别看平时上课一直在睡觉，那可是妥妥的学霸，年级前三从没掉出去过，还是我们一中一霸呢，打架特厉害，没人敢惹呢！”
　　“叮铃铃——叮铃铃——”一位男老师走了进来“来，同学们，这节课我们学第三章，大家把书翻开。”
　　老师的声音在齐言耳朵里逐渐微弱了下来，“从现在开始，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这里不再是他熟悉的小县城，没有闭着眼就可以认得的街道，也没有原来熟识的同学.
　　但是现在，他有了叔叔和表哥，有了新的家，还有新的同学。”
　　下课了，这些天心事太重，晚上总是睡不好，这才第一天来学校，竟然就有犯困的迹象，这可不行。
　　齐言心想，于是就去找洗手间。
　　半天才找到，推门一进，还没看到里面样子，一股烟味就先扑面而来。
　　其实这个年纪的男生，有很多为了图个新鲜躲在厕所抽烟，在原来的学校也有很多这样的现象，齐言也见怪不怪。
　　齐言向里走去，只见刚才他后座的男生站在窗边，手指里夹着烟，正扭回头看他。
　　洗手间内异常安静，似乎只有他和杨佟两个人。
　　齐言刚想打个招呼，那人已经把头扭了回去，齐言走到洗手池边洗了把脸。
　　齐言抬头时要走时发现杨佟已经离开了。
　　齐言掐着时间跑回教室，轻微喘着气回到座位。
　　杨思雨好奇道“你干什么了啊，马上上课了，这节还是李老师的课，要是让他看到你来的比他还晚肯定要挨批的！”
　　“我知道啦，洗手间太远了，好久才找到。”
　　“你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啊,好兄弟就该一起上厕所啊！”方羽在后面嚷嚷道。
　　“得了吧你，我同桌肯定是嫌你太聒噪了，不想带你！这么大的人了，上厕所还非要跟别人一起！”杨思雨嘲讽道。
　　“怎么了，一起牵手上厕所又不是你们女生的特权，我就要跟齐言一起去！”方羽回她。
　　齐言看着他们忍俊不禁。
　　“你刚刚肯定去错地方了，那个洗手间离教室很远，也很少有人去打扫，下次我带你去那个近的。”
　　“好。”齐言应道。
　　课上，齐言向后望去，发现后座的男生还没回来。
　　杨思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告诉他“杨佟一直是这样，老师们也不怎么管的。”
　　齐言点点头。
　　晚上下学，齐言刚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早晨送他的那辆黑色轿车在学校对面安静的停着。
　　他看不到里面的人，但里面的人看到了他，把车开了过来。
　　齐言以为齐铭也会在车里，打开车的后门，里面空无一人。
　　齐言上车坐好，看着掠过的一路风光，又是一路沉默。
　　齐言打开家门，正要上楼回卧室，阿姨听到了声音，连忙跑过来整理碗筷告诉齐言可以用餐了。“好的阿姨，我知道了。”
　　齐言回房间放好了东西，准备楼，下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去敲了一下齐铭的门，没有人应。
　　他不在么。
　　阿姨做完饭告诉齐言他的叔叔这几天出差暂时不能回来，自己家里也有事，吃完晚饭后把餐具放着，明天她来收拾，然后就离开了，偌大的家里又只剩下了齐言一个人。
　　他坐在餐桌前，一个人安静的吃起晚饭。
　　玄关处忽然发出了一些声响，齐言连忙跑过去。齐铭关上门，把外衣挂在衣架上。转身看到走过来的齐言，齐言有些紧张的绞着手指，“哥，你吃饭了吗？阿姨刚刚做好。”
　　齐铭顿了一下，“我不吃了。”然后回楼上去了。
　　齐言有些苦恼，难道以后都要这样尴尬的相处下去。
　　齐言感受得到齐铭对他的冷漠，但可能是深埋于骨血中的牵绊，齐言还是很想同他亲近。
　　十六七岁的少年，有时心念微微一动，溢出的情感就如泄了洪的闸，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齐言还是鼓起了勇气，敲了齐铭的房门。
　　没有人应，齐言又敲了一下。里面慢慢传来了脚步声，房门忽地一下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