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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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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达亲自去了,不一会儿,只见宜王赵宴身穿道袍,梳着圆髻,胡子拉碴的进来,行至殿中下跪“臣恭请圣安。”
赵珺起身亲自搀扶,有些无奈“皇叔请起,何至于行此大礼。”
宜王为着面圣特意拾掇了一下,可身上的香火味却是长年累月浸染的,靠得近了有些呛,喉头忍不住发痒,赵珺极力压制才没有咳出来,便不自觉后退半步。
宜王并未察觉,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桃木发簪递给赵珺,又看了看赵珺发髻上那根凤凰木簪,摇头晃脑道“圣上这根簪子有年头了,从前是凤凰,如今是真龙天子,臣重新雕了一根,手艺略有些精益,圣上不嫌弃就留着吧。”
赵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手艺着实不错,龙头雕的栩栩如生,有腾飞入云之感,还在龙尾处刻了四个小字“江山万年。”
赵珺爱不释手,脸上露出些少女的欢欣,笑道“谢谢皇叔,您总惦记着朕,朕怪不好意思的,山上清苦,您也保重身子。”
宜王已年近花甲之年,常年修道眉目平和,笑起来确有几分仙风道骨,他沉吟了一会儿,有些难为情的开口“臣这辈子肆意妄为,不问世事多年,只对不住王妃和怀瑈,近来听闻有诸国使团入京,民间传闻周边小国有和亲之意,臣不懂朝政,只怀瑈是臣膝下独女,臣如何舍得让她远嫁和亲,求皇上体谅臣一片爱女之心,逾越至此,求圣上降罪。”
宜王后退一步下跪请罪,赵珺愣了一下眉目有些怅然,她对宜王的来意早有猜测,这世上除了怀瑈郡主怕是没人能让他放下修道大业步入红尘。不过她确实没有让怀瑈和亲之意,宜王四十多岁才得了一个女儿,这些年怀瑈一个人支撑王府,已是凄苦无依,如何再让她远嫁。
赵珺扶起宜王,承诺道“皇叔放心,姐姐自幼体弱,朕自会看顾她,不使她远离故土,香消玉殒。”
宜王面上浮现感激之色,又要下跪,赵珺眼疾手快扶住了,扶额道“皇叔别折煞朕了,朕登基在即,皇叔留下观礼吧。”
“皇上恕罪,臣此番过问红尘,于修为有损,不敢再耽误,臣还给瑶瑶带了礼物,请皇上代为转交,臣便即刻出宫返回清心观了,惟愿圣体安康,江山万年。”
宜王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盒交给赵珺,便告退了。赵珺打开一看,是一支用桃木雕成的牡丹发簪,簪尾刻四个小字“瑶池仙子”。她轻笑一声,将盒子交给明达“送去长公主手上。”
等明达再回来,脸上却有几分怜悯,赵珺疑惑“这是怎么了,可是瑶瑶不喜欢?”
明达摇头叹息,道不是“公主极喜欢,奴才送去后宫,公主在太后宫里侍疾,怀瑈郡主也递了牌子进宫,在太后宫里闲坐。原是她听闻宜王进宫了便巴巴的跑进来想见一面,太后她老人家还宽慰说宜王必会来后宫请安,只可惜奴才告知宜王已离宫,郡主便落下泪来,再看到宜王送给公主的礼物,郡主便大受打击,匆忙出宫去了,您说这,唉。”
“皇叔竟没回府吗?”赵珺惊讶之余也有些于心不忍“皇叔明明极牵挂姐姐,却不愿相见,这是何苦。”
“桃枝你去库房挑些胭脂钗环之类的东西去趟宜王府,宽慰一下郡主,只是皇叔所求之事不可透露。”
桃枝也叹息“郡主自幼体弱,此番多思必定伤身,只是宜王前脚进宫皇上便派奴婢去王府,怕有心之人探究,皇上何不指派张太医去给郡主请脉,奴婢随同,也是师出有名。”
怀瑈郡主因着胎里不足,自落地起便是宫里张太医伺候脉案,因着民间传闻和亲一事,如今各宗室只怕紧盯着宫里的一举一动,便不得不寻个由头,免得宗室贵女惊惶。
桃枝领旨出宫了,赵珺又埋头批了一会儿折子,明达上前轻声禀报“上仪大长公主求见。”
赵珺眉尾轻挑,丢了御笔,面色极冷清。上仪大长公主是赵珺的姑母,因着先帝姐妹不多,几位庶出公主下降时皆赐了封号,府邸,给足了体面。可这位上仪姑母倒是心比天高,不仅为自己的长女求了请封郡主的恩旨,还妄想着自己的女儿将来入主中宫,若不是端清太子薨逝,她只怕还做着新帝岳母的美梦。
这会子求见,自然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前程,赵珺面上冷笑,明达偷觑着她的神色,迟疑道“要不奴才打发了公主?”
“不必,请她进来,朕倒是许久没有欣赏到姑母做作的嘴脸了。”赵珺靠在左侧扶手上,身姿虽然散漫,可周身的气势却让人难以招架。
明达摆出一副标准假笑将上仪大长公主请了进来,赵贞虽然贵为公主,却是头一次踏入御书房,后宫不得干政,她今日急急忙忙进宫,没有求见太后反倒直接来了御书房,也是打量着赵珺女帝罢了,自己是她长辈,何处来不得。
只是她进来之后规规矩矩请了安,赵珺只回了一个“起”字,便没了下文,赵贞有些气闷,忍不住抬头打量御书房,见明达与一冷肃女官皆垂手立着,也没人给她搬个凳子过来,等视线对上赵珺似笑非笑的眼神,赵贞突然有些心慌,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想这侄女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怎么今日换了一处地方,便如此威严肃穆,让她不自觉落了下乘。
赵珺难得欣赏了一番她的困囧,不咸不淡地开口“姑母可是从寿安宫过来的,母后一直缠绵病榻,倒是想传姑母进宫说话,只可惜姑母贵人事忙,竟许久不曾进宫了。”
赵贞听她如此淡淡的语气,心头突然咯噔一声,立马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懊悔道“皇上恕罪,臣这段时日杂事缠身,只叫门房将帖子都推了,实在不知有宫里的传召。”不等赵珺反应,又拿出帕子沾了沾眼角,怅然道“儿女都是债,臣这段时间为着怀璃的婚事,已许久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终于来了,赵珺心里冷笑,面上依旧淡淡的“表妹才及笈不久,姑母大可慢慢挑拣,不必急于一时。“”
赵贞面上一副难堪羞恼之色,假模假样的长叹一声“皇上有所不知,怀璃已有心上人,整日寻死觅活非那人不嫁,臣真是,真是教女无方。”
“哦,姑母可是来求赐婚圣旨的?”赵珺难得来了一两分兴趣,她倒是想知道这心比天高的母女俩看中了谁。
赵贞面上浮现喜色,笑得格外真诚“皇上圣明,怀璃若得您赐婚,便是再体面不过了。”
赵珺心里轻哧一声,眉目间一片冷淡疏冷,“谁?”
赵贞绞着帕子迟疑了一下,终是说“户部尚书,齐修仪。”
赵珺这才把眼神放在殿中的赵贞身上,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遍,原来一个人的脸皮竟能有这么厚吗,明达依旧杵在那儿,只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赵贞虽然低着头,却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格外渗人,让她不自觉轻颤。
“姑母想是没打听清楚吧,齐大人的未婚妻早逝,这几年怕是没有成婚的打算。”
赵贞急急地回道“皇上赐婚,无人敢抗旨。”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赵珺冰冷的眼神中住了口,有些惴惴不安的绞着帕子。
赵珺扶了扶额,极是厌烦的冲明达挥了挥手,明达揣着袖子上前,赔着笑脸说“皇上政务繁忙,大长公主您请吧。”
明达半扶半拽着赵贞的胳膊,赵贞不死心的回头看,却只等来了一句冰冷没有温度的话“御书房是议政之地,姑母身为公主应该懂得宫里的规矩,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赵贞僵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白,额上冒出冷汗,明达冲门口的小苓子使眼色,二人把赵贞架了出去。
直到赵贞被侍女披上斗篷依然神思恍惚,这样毫不留情的话仿佛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把自己的公主尊容打了个七零八落。
“公主,您没事吧?”侍女小心翼翼的问话总算让赵贞醒悟过来,明达依旧袖着手立在面前,赵贞有些难堪的移开目光,冲侍女说“扶本宫去给太后请安。”
谁料明达突然伸出手拦住了她,脸上依旧笑眯眯的,躬着身子道“太后这会子已经歇下了,公主千金之体,大冷天的别冻坏了,回府吧。”
明达一个御前的人,哪里知道太后歇没歇呢,不过是阻拦自己罢了,赵贞刚被皇上扫了脸面,又被这奴才扫了脸面,一时之间气得脸色铁青,也不敢发作,只好咬着银牙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明达冲小苓子挑了挑眉,故意扬身道“送大长公主出宫。”
赵珺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脸色依旧不好看,冲身后的琼枝感叹“怀璃那样的人竟也敢肖想齐大人吗,真是贻笑大方。”
琼枝很给面子的附和她“谁说不是呢,只有皇上这样的身份样貌,才配肖想齐大人,不,怎么能是肖想呢,皇上勾勾手指头,齐大人早就洗刷干净在龙床上候着呢,您说是吗?”
赵珺脸色黑沉,刚进来的明达亦是惊掉了下巴,只琼枝沾沾自喜,她自小习武,与武夫之间能说什么呢,左不过荤话罢了,又暗自感概皇上脸皮也太嫩了,这以后怎么统御三宫六院呢?
桃枝从宜王府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三两句先回禀了宜王府的差事,又觑着赵珺的脸色,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赵珺挑眉“有话直说,可是郡主旧疾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