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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自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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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两日,赵珺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空闲时间,她想见见陈慕,打发人去给小苓子传了话。
桃枝替她换了身常服,期期艾艾地说“皇上要去何处,奴婢陪皇上一起吧。”
桃枝并未见过陈慕,也不知道他二人之间的关系,赵珺不大好意思,便说“琼枝陪朕一起去,你留在宫里。”
桃枝愣了一会儿,低着头说“好”,赵珺并没有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与不甘。
依然是千鹤楼前的小荷塘,赵珺等了许久都不见陈慕来,明达和琼枝都守在远远的地方,她有些无趣,站起来赏了赏周围的风景,不知不觉走远了一些,碰到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清俊少年。
那少年靠着一棵银杏树打瞌睡,被赵珺的脚步声惊醒,慌乱地抬头与她对视。
赵珺穿着明黄色的常服,那少年愣了一下,随即跪拜行礼,“参见皇上。”
林中极安静,赵珺站在原地没动,她神情有些冷淡,却还是温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我,臣是齐州刺史之子江怀,今日随大伯母和三哥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命宫女姐姐带臣来此处赏花,臣,臣一转身就找不到那位姐姐了,臣也不认得宫里的路,不敢乱走,请皇上恕罪。”
“原来是长庆侯府的公子,朕怎么从未见过你。”赵珺仔细想了想,确实没见过他,长庆候夫人与太后交好,她对长庆侯府的公子都有些印象。
江怀连忙解释,“臣自小在齐州长大,因着三哥高中进士,母亲带臣和妹妹回京祝贺,臣今日是头一回进宫,冲撞了皇上,请您恕罪。”
赵珺有些无奈,太后就这么把人送到她面前来,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江怀看着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此刻惊慌失措之下显得格外可怜。
赵珺喊来了明达,让他把江怀直接送出宫。
江怀小心翼翼地问“我出宫了,大伯母和三哥可知道?”
赵珺失笑,长庆侯夫人和江恒想必早就出宫了,侯门公府里长大的贵公子,几时这么天真?
明达笑眯眯地说“江公子您请。”
江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赵珺,固执地不肯走,赵珺解释道“他们在家中等你。”
江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明达走了。
赵珺忍不住摇了摇头,她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慕,陈慕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咸不淡地说“臣来的不巧,打扰了皇上的兴致。”
赵珺十分头疼,她赶紧解释,“朕不知道他在这里,是母后安排的。”
陈慕似笑非笑,“哦?太后娘娘的安排皇上可满意?”
赵珺走过去抓住陈慕的手摇了摇,可怜巴巴地说“朕满意什么,你都看到了不是吗?”
“要是臣看不到呢,皇上还会这么无情吗?”陈慕沉着脸抽回手,他丝毫不理会赵珺的求饶,寒声说“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赵珺在后面喊,“哎呀,你这人……”
陈慕头也不回地走了。
琼枝闻声赶来,见赵珺一脸郁色,她恨铁不成钢一般说“皇上,您就惯着他吧。”
赵珺无奈摊手,“现在怎么办?”
琼枝冷哼,“怎么办,晾他几日,他准学乖。”
这一日大朝会,赵珺一边同朝臣们议政,一边偷偷打量陈慕,陈慕官职低微,站位很后,赵珺身居上位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她不算隐秘的眼神吓得后排官员皆战战兢兢,暗自检查自己是否仪容不整。
议到后头实在无政可议,谢文迁站出来引经据典说了一大堆,终于说到了重点,“皇嗣乃江山社稷之本,望皇上以江山为重,广纳世家子弟入宫,扩充宫闱,早得太子。”
这原本是每日朝会的惯例罢了,赵珺往常都是不置可否,今日却略作沉思状,拍了拍大腿说“甚好,朕亦有此意。”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陈慕抬头看着赵珺,嘴角似笑非笑。
谢文迁好久才反应过来,差点喜极而泣,他激动地说“皇上英明,臣明日呈上选秀名册,请您过目。”
赵珺笑得极温和,“何必如此麻烦,朕瞧今日大殿上有许多年轻俊才,凡是家世清白,未娶妻纳妾者皆可自荐,朕当即定下名分,明日迎入后宫,诸位意下如何?”
恍若一道惊雷劈向在场众人,赵珺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她的眼睛扫向谁,谁就把头埋得极低,活像个鹌鹑。
“皇上,这,这不妥,选秀不可如此草率,臣今日一定呈上选秀名单,您稍安勿躁。”谢文迁急得一脑门汗,有些语无伦次。
赵珺忍谢文迁很久了,她淡淡又带着威压的眼神扫向他,笑得有几分凉薄,“谢卿,朕记得你的嫡长孙今年有十四了吧,虽然小了点,但陪朕解闷也是可以的,朕即刻下旨……”
“皇上!”谢文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场安静得诡异,赵珺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难得享受了片刻的清净。
谢文迁脸涨的通红,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句让朝野上下无比震惊同情的话,他说“臣之长孙身患隐疾,不堪侍君,请您恕罪。”
赵珺微张着嘴,她万万没想到谢文迁居然想出如此说辞,不知他的长孙是会感激他还是怨他。
众人皆用隐晦的目光看着跪在殿中的谢文迁,谢文迁倒冷静了下来,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赵珺再提此事,就是不折不扣的昏君。
赵珺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有些惋惜地说“可惜了,不过他还小,不要讳疾忌医,以后会好的。”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接着响起一片带着笑意的清咳声,谢文迁黑着脸,极艰难地回了声“是”,丧着脸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诸位考虑的怎么样了,这样的机会不是日日都有的,若无人自荐便退朝。”赵珺的眼睛在扫向陈慕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便袖着手静静地等待。
谢文迁终于学乖了,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面无表情。
明明只过了一刻钟却漫长的像过了半生,赵珺叹了口气,拍了拍袖子准备起身,“既如此,退朝。”
“臣”殿中突然出现两道声音,二人同时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便都停了下来,赵珺轻皱眉头,有些僵硬地坐回去。
开口的人是陈慕和齐修仪。
气氛极其诡异,赵珺放在膝头的手紧握,她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自然,“齐卿有何事?”
齐修仪沉默不语,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探究的,有沉痛惋惜的,还有两道格外炙热,来自上首的紧张忐忑和来自后方的嫉妒敌意。
他的手握紧又松开,过了许久,他才说“臣有本启奏。”
“哦,说来听听。”赵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劫后余生的轻松,齐修仪嘲讽一笑,他冷静地开口,说了半天见众人的表情有些怪异,他脑子很乱,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赵珺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奏的是今日大朝会已经议过的事,他又奏了一遍。
“此事还有些细节需要商讨,朕瞧齐卿脸色不好,切莫太过劳累。”
齐修仪低头寂寥一笑,“是,多谢皇上。”
齐修仪退回队伍,赵珺又看向陈慕,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笑意,她矜持地问“陈卿有何事启奏?”
陈慕出列行礼,他清亮的嗓音传遍了整个大殿,“臣无事要奏,臣愿自荐枕席,入宫伺候圣上。”
接着响起一片抽气声,赵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极矜持地“哦”了一声,笑着问谢文迁,“谢卿觉得该安排个什么位分?”
谢文迁哪敢多嘴,他直愣愣地回道“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好,陈卿相貌出众,人品贵重,又是新科探花,朕觉得皇夫也当得。”
“皇上,万万不可。”意料之中的反对声此起彼伏,皇夫的位置何其重要,朝中重臣和亲贵世家都紧盯着,他们不可能把这个位置拱手让给一个毫无根基的新科进士。
赵珺见他们反对的强烈,只是笑了笑,说“朕说笑罢了,诸位不必当真。”今日只是试试水,并没有跟他们当朝对峙的想法。
朝臣面面相觑,立皇夫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立太子,这种事还能拿来说笑吗?
赵珺慢悠悠地起身,吩咐,“陈卿名分未定,暂住文思馆,只他已是朕的人了,诸位请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什么礼?众人皆疑惑不解,小声议论,赵珺不再多言,明达甩了甩拂尘,扯着嗓子喊了声“退朝。”
朝臣围到丞相身边讨论个不停,陈慕退出大殿出宫,走了没几步却被齐修仪叫住,齐修仪走上来冷笑,“恭喜你如愿以偿。”
陈慕抱胸看他,眼神里居然带了些怜悯,“多谢多谢,说到底,你还是没我爱她,没我豁得出去不是吗?”
齐修仪浑身紧绷,凑过来凉薄地说“你是赢了,可我也没输,我在朝为官与她日日相见,你就算入了后宫,几日又能见她一面呢。”
陈慕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的得意,“不是我自夸,以我的容貌,入了宫怎么也得是专宠吧。”
齐修仪咬牙切齿,“你!”
“奴才给两位大人请安,陈大人,皇上有请。”小苓子的出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二人。
陈慕冲齐修仪挑眉一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齐修仪冷哼一声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