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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除夕 ...

  •   这一日大朝会,赵珺高坐龙椅,觉得底下大臣们有些不对劲,总有人眼神乱瞟。赵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见文官之首的太傅与人群中的光禄寺少卿程衍,见他二人都是一脸的郁色,正暗自纳闷,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在人群中找了找林淮,居然不见他的人影。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朝,赵珺私下问明达,“你可瞧见太傅的脸色了,可是与师姐有关?”
      明达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他神秘兮兮地说“林大人昨日去太傅府里提亲,被程二公子轰了出来,结果林大人就在府门口大骂太傅无情,不在乎自家女儿的死活,程二公子气不过,冲出来将林大人一顿好打,这不,今日的大朝会,林大人向吏部告了假在家养病。”
      “哈哈哈哈哈哈。”赵珺听完大笑抚掌,“难怪呢,林淮太着急了些。”
      明达也笑,“林大人一介文弱书生,为了心上人竟也如此豁得出去,如今外头不仅感叹林大人痴情,也骂太傅古板无情。”
      “我朝女子二嫁也是寻常,你去太后那里传话,叫她寻个机会宣林淮寡母进宫说话,打探一下口风。”赵珺又叹气,“朕怎么忘了,林淮的母亲年轻守寡,可是得了朝廷的嘉奖,若她看不上师姐二嫁之身,这桩婚事也没什么意思。”
      明达不敢发表意见,连忙去传话了。
      经过林淮这么一闹,满京城都知道程家大姑娘和离归家了,一时间惋惜者有之,嘲讽不屑者也有之,到底女子和离,不仅自己名声受损,还连累家中姐妹侄女,世事如此,无可奈何。
      程太傅被人骂得抬不起头来,索性告假在家,程老夫人做主接了程楚回家,并在府中设了宴席,程楚也不自怨自艾,大大方方的走入新的社交圈,哪怕属于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亦是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
      这日太后宣了林老夫人进宫说话,林老夫人穿得严整体面,头上只簪了两支素银簪子,面色从容沉静,眉间并无寡居妇人的阴郁之色。
      太后东拉西扯了几句,并没有一上来就探口风。林老夫人是贫苦人家出身,婚后不久守寡,独自拉扯儿子长大,因吃过许多苦,心境倒开阔。她言谈幽默,时常逗得太后发笑。
      淑华姑姑在一旁看的着急,忍不住提醒道“太后娘娘的茶凉了吧,奴婢给您换一杯。”
      太后笑了笑,极其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哀家久居宫闱,前些日子听小丫头们嚼舌头,说是林大人求亲程大姑娘不成反被打了一顿,竟有这事?”
      林老夫人无奈,“他是个不成器的,求娶人家的女儿本就矮了一截,他竟梗着脖子骂人家的父亲兄长,确实该打。”
      太后叹道,“程大姑娘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多出色的人啊,婚事上竟跌了跟头,难得林大人不嫌弃她和离之身,上门求娶。”
      林老夫人如何听不懂太后的试探之意,她有些落寞的笑了,“不瞒您说,淮儿年近三十仍孑然一身,是因为心中记挂着程大姑娘。当年淮儿也曾上门求娶过,只是程家选了范阳卢氏。淮儿这些年郁郁不乐,臣妇都看在眼里,前不久听说程大姑娘和离回京,淮儿内心忐忑,竟不敢去提亲,还是老身把他臭骂了一顿,他才鼓起勇气去了程府,可他行事确实莽撞了些,老身已请了官媒,想着再试一试,别叫两个孩子抱憾终身。”
      太后听完大受震撼,欣喜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万想不到您是如此开明之人,倒是哀家狭隘了。”
      林老夫人连忙蹲身行礼,“您折煞臣妇了,臣妇年轻守寡如何不知孑然一身的孤苦,两个孩子还那么年轻,有大好的姻缘等着他们。”
      “好,您说得太好了。”太后忍不住抹眼泪,让淑华搀扶起她,“世俗的偏见在所难免,只要自己内心强大,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林老夫人的话传到赵珺耳朵里,她也吃了一惊,又是欣慰又是钦佩,连忙写了封信叫人送给程楚。
      林老夫人亲自上门,程家虽没有答应婚事,也没有严词拒绝,听说林淮日日杵在程府大门口,程楚并不见他,他倒也坚持不懈,只气得太傅和程楚的几位哥哥心口疼。
      又下了几日大雪,到了元和二十四年的除夕,朝中诸事作罢,只等来年正月十五开印。
      晚上除夕宫宴,赵珺被朝臣连番敬酒,她便多饮了几杯,众人守岁快到子时,赵珺携太后长公主并几位皇室宗亲和肱骨大臣登上九重楼。
      今日除夕,街道府中都张灯结彩,新的一年马上要到了,赵珺择了“清平”二字作为新的年号,户部铸了一万枚铜钱,正面刻了“清平元年”四个大字,此刻皆安静地躺在托盘里,只等子时一到便由众人撒下去。
      京城百姓都聚在楼下,他们跪拜行礼,高呼“万岁”,赵珺被寒风吹得头疼,她酒意上涌,在一片敬畏仰望的目光中看到了一双带着愉悦笑容的桃花眼。
      赵珺有些昏沉沉的,她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陈慕的名字。
      她正要细看,子时的钟声响了,绚烂的烟花炸开在天际,明达捧了一个铺红色绸缎的银盘,恭恭敬敬地说“皇上请。”
      赵珺抓了一把铜钱扬手撒在城楼下,太后等人随后撒钱,耳边充斥着赵瑶欢快的笑声和烟花炸开的轰鸣声,赵珺想看清那人是不是陈慕,可是底下百姓争抢铜钱,一片嘈杂混乱,她什么也看不清,许是看错了吧,今日是除夕,他应该在许州的陈府,而不是在京城。
      她确实有些醉了,强撑着走完这个仪式,便由明达等人扶回了寝宫,泡在温暖的浴池中,赵珺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唇,她问角落的琼枝,“你还记得陈慕吗?”
      “谁?”琼枝昏昏欲睡,她想了一会儿,突然说“他啊,化成灰我也认得,皇上怎么想起他来了?”
      赵珺幽幽地叹息,“朕今日好像看见他了,只是看得不真切。”
      琼枝挠了挠头,苦恼道“奴婢没注意到,哦,对了,当时皇上吩咐大师兄调查他,后来又不用查了,只是许州那边的飞鸽传书已经过来了,大师兄便叫我收着。”她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张发皱的纸,说“陈慕的祖宗八辈都调查清楚了,皇上要看吗?”
      赵珺没有说话,从水中站了起来,桃枝领着宫女为她擦身更衣,过了许久,赵珺突然说,“拿来给朕。”
      琼枝连忙呈上去,赵珺将那张纸捏在手里搓了搓,心情莫名的有些忐忑,她打开看了几眼,突然笑了,问“平阳侯世子可定亲了?”
      琼枝摸不着头脑,这些世家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可搞不清楚,桃枝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回道“平阳侯世子嫡妻去世不到一年,听说已经在与南阳叶家的三小姐议亲了,他们两家是表亲,说是才议亲,兴许早就敲定了。”
      “哦,有趣。”赵珺合上纸笑个不停。陈慕的未婚妻,许州柳家的七小姐与平阳侯世子私定终身,在陈家下聘的日子,居然派人打晕陈慕,制造了一出陈慕逃婚的闹剧,只可惜,她自以为退了婚事便能如愿嫁进侯门,侯夫人却看不上她的出身,直接定了自己的侄女。而平阳侯世子也不敢反驳自己的母亲,转眼就将佳人忘在了脑后。
      赵珺心情很好的说“平阳侯世子成亲的时候,记得提醒朕,朕要赏赐些贺礼。”
      桃枝与琼枝均是一脸莫名,只能点头应是。
      赵珺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今日是大年初一,她早早收拾好要去给太后请安,御前的宫女皆喜气洋洋的给她拜年,明达却面色惊惶的跑进来,仓促行了一礼,将手中的折子递给赵珺,急急地说“宋州刺史八百里加急送进来的折子,说是宋州陈州二州灾民闹事,于昨日聚集城中打砸商铺,劫掠钱财,百姓死伤二十余人。”
      赵珺接过折子快速看了一遍,冷笑道“好啊,如此大事还给朕推卸责任,说什么灾民贪得无厌,由灾转盗,百姓但凡有一线生机,也不会铤而走险地抢粮抢钱。齐修仪坐镇河南道三个月,这才回京几天,这群废物竟收尾工作都做不好,大年下的灾民闹事,朕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贪墨朝廷下发的救济银。”
      “急召丞相、户部尚书齐修仪和禁军首领文灿进宫,摆驾御书房。”桃枝替赵珺换了一套明黄的常服,小心翼翼地询问“太后娘娘那边,可要奴婢过去知会一声。”
      赵珺声音清寒,“不必了,朕晚些时候再过去。”
      三人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传话的内监请进了宫,在御书房看完了许州刺史的折子,一时间颇为惊怒。
      赵珺冷冷地扫了一眼文灿,说“表哥怎么看?”
      文灿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孙,太后的亲侄儿,也是赵珺的亲表哥,自赵珺被立为皇太女,他便被擢升为禁军首领,是赵珺的心腹。
      文灿直接跪在地上,冷汗直流,“臣唯皇上马首是瞻。”
      “陈州刺史啊,朕的堂舅舅,前段时间就因为赈灾不力导致陈州饥民作乱,朕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没有处理他,现在又打朕的脸,很好。”赵珺又瞥了一眼文煜,冷笑“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表哥可要替他求情?”
      “臣不敢,臣不敢。”文灿低垂着头,身上的内衫都被冷汗打湿了,这就是大家族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哼”赵珺冷哼一声,转向丞相,“此事紧急,丞相觉得派谁去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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