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余温》顾晓漫

5、第5章 养老院

　　“小橘，今天很晚了，你回家赶快洗澡睡觉，明天我和你予霏姐姐再来陪你玩好吗？”把小橘送到家门口，顾京墨蹲下身跟他说。

　　“真的吗？你们明天还会来陪我吗？”小橘开心得不敢相信。

　　“嗯，我们约法三章，你明天背熟三首唐诗，下午我们就带你去山上骑马。听说你们儿有一个风景区，可以骑马射箭，我明天就带你去那儿，好不好？”他温柔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小橘伸出小拇指“嗯，一言为定，我们拉勾！”顾京墨笑了笑，也伸出小拇指与他盖章拉勾。

　　回程的路上，顾京墨或许是累了，靠在座椅上便睡着了。也是，本来就喝了那么多酒，下午还陪着小橘疯玩了那么久，小家伙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顾京墨带了他一个下午肯定也累了。江予霏依旧是安静的坐在后面，看着窗外的夜色。到达酒店时，司机叫了好几声他才疲倦的睁开眼睛。抬手擦了几下眼睛才下车。司机将车开去车库，两人也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

　　逼仄的空间里此刻就他们两个人，气氛又开始冷了下来，想找话题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她干脆拿出手机假装浏览信息…好在公司各种群，消息也蛮多，她假装认真的一条一条的开始阅读。

　　“昨晚…为什么不回信息？”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江予霏紧张的抬手将头发别在了耳后，回答他：“我昨晚睡着了，所以…没看见。”

　　身后沉默了良久，只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叮”，电梯终于打开了门，终止了这尴尬的气氛。她快步走了出去，将他甩在身后。从包里掏出门卡故作镇定的打开门…然后，迅速跨进去关上了门。

　　手里的手机又收到一条信息。

　　顾京墨：你一撒谎或者紧张的时候就会紧张得拿手把头发别在耳后，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顾京墨：还有，我就住你隔壁，有什么需要，就微我。

　　江予霏双手捧着手机看了半晌…这个?，是在嘲笑我的意思吗？

　　顾京墨：怎么，又睡着了？

　　………………

　　江予霏：好的顾总，谨记您的教诲。

　　第二日江予霏睁开眼睛便听见有信息进来，打开微信一看……

　　8：00

　　顾京墨：今天和我去置办一些东西送去养老院，你是女生，比较清楚他们需要什么。

　　8：25

　　顾京墨：收拾好了没？我带你去吃这边的特色早餐。

　　8：34

　　顾京墨：………穿运动装，昨天答应了小橘带他去骑马射箭的。

　　8：45

　　顾京墨：江秘书……所以…你还没起床对不对？

　　江予霏翻身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从衣柜里翻了一套运动装穿上。仗着天生丽质，素颜便背上包包冲出去了。

　　她站在房门外，想起昨晚顾京墨说住他隔壁，所以……这个隔壁是自己的左边…还是右边呢？？她掏出手机，发送了微信：顾总，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左边房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顾总，早上好！”她礼貌的打招呼。

　　“江秘书，早睡早起才会头脑清醒。”见她一脸素面朝天便知道肯定是起晚了。顾京墨打趣她。

　　江予霏皮笑肉不笑的裂了一下嘴“好的，我知道了。”

　　到了门口才知道今天是顾京墨自己开车。坐后排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她伸手去拉副驾驶的门，却正好碰上了顾京墨准备为她拉开车门的手。她缩回自己的手，习惯性的又想抬手去弄头发，忽然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又立马放了下来。抬头看顾京墨正盯着他笑，明显是看出了她刚才心里想的什么。

　　顾京墨为她拉开车门，她有些害羞的赶紧坐了进去。两人落座好他才一轰油门出发。

　　“我先带你去吃早餐，当地的朋友推荐的，我猜你肯定会喜欢……吃完早餐我们去百货商场为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们置办一些东西，然后下午陪小橘出去玩。”她沉默着点头，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乖乖的服从安排。

　　顾京墨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七拐八拐的穿过一条条迷宫一样的巷道，最后在一条小巷口停了下来。

　　原来是带她来吃馄饨。小小的摊位只有七八张桌子，却都坐得满满当当，还有好些人在外面排着队，店主是一对夫妻 ，在门口支了一大口锅和一张桌子。女的负责包馄饨，手指大小的馄饨特别mini，只见她拿着木棍在肉馅盆子里轻轻刮一下然后放在左手的馄饨皮上手指一推，便包好了一个。速度特别快，三两分钟就可以包好二三十个。男的负责煮馄饨打调料，然后好了的盛起来，大声的叫着单号，顾客们自己去端。

　　他们等了一会儿才有空位，然后听见老板叫号，顾京墨起身去端了过来。

　　装满红油的碗里满是mini的皮薄得发亮的馄饨，一口下去又麻又辣又香，热热的感觉一下子从嘴巴蔓延到胃里，整个人都感觉舒坦了。顾京墨不能吃辣，要了清汤的。坐在她旁边。两个人安静的吃着碗里的美食。

　　用过早餐他们直接驱车去了当地最大的百货商场，到那儿的时候才看到有几个同事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江秘书，你觉得我们应该买些什么？”逛街这种事情女人最拿手，问她自然没错。

　　“嗯，天气冷了，就买些厚的衣服被褥棉鞋啊之类的吧。”她想了想回答顾京墨。

　　“嗯，好。”他转身开始分配任务：“小秦，你负责去买床上用品，小朱，你负责买衣服。小马，你负责买鞋子。数量和大家的尺码我已经发群里了，你们自己去看，买好之后找吴秘书，他安排装车。我和江秘书在二楼咖啡厅等你们，有什么随时报告”。

　　江予霏满脸黑线…原来有钱人所说的逛街就是这样………真的是…大开眼界！

　　两人来到二楼书店的咖啡厅，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江予霏站在一排排书架前踌躇，拿不定看什么书，手指贴着一本本书划过去…

　　顾京墨其实早就选好了书籍，抬头隔着书架的空隙看到了她举棋不定选书的模样。头顶温暖的灯光洒在她脸上，似乎能看清脸上一层淡淡的绒毛，绝美的素颜加上一身运动装扮，好似青春少艾的模样。他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悄悄为她拍了一张照片……

　　江予霏感觉身后有人在看自己，警觉的转头，正好碰上顾京墨慌忙收起手机的样子。这人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两人各自捧着书打发时间…她拿了本关于管理学的专业书籍，感觉看起来有些吃力，里面很多专业名词都不懂，于是边看边打开百度搜索。顾京墨合上手里那本厚厚的英文书籍，低声问她：“难道你不觉得坐在你对面这位伦敦商学院毕业的男士比你手机里的百度来得更专业更全面吗？”

　　“……啊？”她觉得…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只见他起身在拉开椅子在自己身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书翻了翻。

　　“如果你没有基础的话呢，不建议你看这本，而且…管理学是一门很宏观的课程，需要经过系统专业的学习才行……如果光靠看书就可以，那谁还去学校学习呢？”

　　江予霏语塞…

　　“公司每年都会派优秀员工出国学习，修的专业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你感兴趣的经济学，管理学。”

　　“可是，我级别不够，好像……没有资格申请吧？”她当然知道公司每年派员工出国学习，可她一个小小小小的秘书，哪儿够资格去抢名额！！

　　“那是以前…现在…可以了。”他转头看着她。“现在你是我的秘书，级别已经够到了标准线，至于…优秀员工的话，就看你今年的表现了。江秘书。”他合上手中的书本，帅气的挑了下眉毛。

　　江予霏听他这么说，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想想自己可以有机会出国学习充电，多美好啊！

　　“你为什么会对管理学感兴趣？”

　　“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也想向管理层发展啊！大一进校我选了自己喜欢的音乐专业…可是后来…家里发生的那些事，让我发现梦想不一定能养活自己，音乐虽然是我的爱好，但是…很不容易有出路，大多师兄师姐毕业也并没有从事本专业的工作，所以大二的时候我申请了换专业，选择了最好就业的金融专业…结果，进了公司才发现，也还是要从文秘开始干起…所以我就在想啊，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努力提升自己，不被这个社会抛弃才行…”

　　江予霏……我不在的这些年，你肯定吃了很多苦。以前娇滴滴的大小姐，为了生活，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学会了向社会低头…… 看着眼前成熟懂事的她，顾京墨满脸怜惜。

　　“其实，我可以当你的老师…教你管理学课程。”他提出自己的想法。

　　江予霏愣了几秒，有些不自在的回答：“不用麻烦你了，顾总…谢谢！”她想尽量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

　　顾京墨失望的点了下头：“那……如果需要我给你讲解什么的话，我很乐意效劳，你可以……随时…给我发信息。”知道她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他也不再勉强。只是心里忽然有些烦闷，很讨厌这种明明近在咫尺又好似相隔千里万里的感觉……每次他的示好都会被巧妙的躲开甚至是赤裸裸的拒绝，就好似重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好像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唉……烦…

　　去采购的人也迟迟没有回来。总得做点什么缓解一下这压抑的氛围才行。

　　“那个，我忽然想到，还没有人给小橘买衣服呢，不如……我们俩去给他选一些，天气冷了，他会需要的。”用小橘当借口再合适不过了。

　　“嗯，好呀。”说到小橘，她脸上的表情才稍微自然了一些。两人又是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咖啡厅。他刻意放慢了步子，等着她走上来与自己并排。每次她恭敬的跟在身后他都会觉得特别不自在。别人可以，她不行…他不需要低眉顺眼的江予霏！！而是一个会说会笑会生气会撒娇的江予霏……

　　童装店的导购热情的为他们推销秋季的新款。

　　“宝贝是弟弟还是妹妹呢？几岁了？大概需要哪个尺码呢？”

　　顾京墨求助的望着她。

　　“嘿嘿嘿，爸爸一般都比较粗心，记不得自己孩子的尺码。”导购将她们很自然的认成了一对夫妻。

　　“诶，贴身的要拿150尺码的，外套的话，打一个码也没关系，下一季度还可以穿，反正小孩子长得快。”女人毕竟会想得仔细周到一些。

　　“嗯，好的，这边的款尺码都比较齐全，二位随意挑选，有喜欢的告诉我，我帮您找尺码。”

　　两人挑挑选选，不约而同拿到了同一件衣服。

　　“哦，二位手上是今年我们新出的亲自系列，是动画片的联名款，爸爸妈妈都可以选一套和宝贝一起穿肯定特别好看。”导购看着眼前这对“夫妻”，卖力的推销这套亲子装。

　　“哦，不用不用，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江予霏实在忍不住了，想要解释和顾京墨的关系。

　　导购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了：“哎呀，对不起，你看我……那个，那你们看看这一款呢？也是秋季新款，是男生喜欢的动漫款………”她赶快拿起别的衣服开始介绍。

　　顾京墨表情有些不好看，冷着脸付了款拎着给小橘买的大包小包走出童装店。江予霏又小心的跟在身后，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惹了他不高兴。她走上前挡住顾京墨：“顾总，还是我来提吧！”说完弯腰去拿购物袋。
　　“我来吧！”他的手往后退，然后绕过江予霏走了。
　　她仍旧是不吭声的跟在身后。走在前面的顾京墨又掉头回来。“江予霏……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样子。”一米八的个头在她面前笼罩出一小块阴影。抬头望上去他的眼里有些许怒气。
　　“顾总，我是您的下属，跟公司所有的同事是一样的，对您尊重并且服从！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顾京墨又被这团棉花说得哑口无言。是呀，他们现在就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除此之外还能奢求什么呢？！
　　商场里人来人往，两人却就那样站在原地，在路人看来就好像一般闹情绪的小情侣一样。
　　“我去上个洗手间。”她找借口离开。
　　顾京墨靠着走廊外的玻璃围栏，心情又烦闷起来。

　　两个人别别扭扭的上了车，司机小秦看出了两人之间微妙的磁场……借口去买东西走开。车里安静得只听见两人均匀的呼吸声。自从再次相遇，这样的场景就经常上演，谁也不说话，安静到可怕。顾京墨害怕自己说的话会惹得敏感的她不开心。江予霏则是觉得很多事情多说无益，根本没必要提起……除了工作以外，能不再有过多牵扯便是最好的。
　　江予霏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尴尬。
　　“妈。”
　　“霏霏啊？在忙吗？”
　　“诶，没，怎么啦？”
　　“那个……你吴阿姨今天来看我，说起你的个人问题，说是她儿子单位有个小伙子，非常优秀，也是单身，上次去他们家吃饭，你吴阿姨提了一下，然后给对方看了你的照片，人家小伙子挺乐意的。我这把人家的照片发给你看看，行不行？要是觉得还可以咱们就约个时间喝个咖啡？”车里太过安静，所以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显得特别大。
　　“哎呀，妈……”江予霏下车关上车门。“你怎么随便就拿我照片去相亲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工作特别忙，没时间……我这儿跟领导出差呢……哎呀，下周也不行，总之你别操这个心……我知道我知道…还有几个月才26好吧？……嗯嗯嗯，好……好……那个，我不跟你说了，我们领导叫我呢，我挂了啊！”她赶快找借口挂断了电话。结果刚挂断她妈妈就把人家男生的照片发过来了……她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坐回车里。
　　“阿姨……还好吧？”他开口询问。
　　“嗯，这两年慢慢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了。”
　　“改天……带我去看望她吧，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啊？ ……不用了，你也忙。再说……我还没跟她说你回来的事……”
　　“你放心。当年的事情……我没有怪过她。”
　　江予霏不再说话，其实妈妈一直对当年她跟顾京墨说得那些话耿耿于怀，这些年也一直在她耳边念，说自己当初不该拆散他们。可她心里很清楚，他的离开与妈妈没有半点关系。让他们见见也好，见了，妈妈或许就释怀了，毕竟，现在他们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
　　谢依依发来一则语音，她点开放在耳朵旁，那边咋咋呼呼的声音便在车内响起来：“予霏，你妈妈刚跟我说给你介绍了相亲对象？我看了照片了，挺帅一小鲜肉，你怎么又拒绝了？她让我给你做工作呢……要不下个周末我陪你过去一起吃顿饭……”余下的消息还没听完，她赶忙退出微信。这个谢依依，真的是……
　　司机小秦上车。“顾总，我们可以出发了，吴秘那边已经装好车先过去了。”
　　“嗯。”
　　路上。
　　“顾总，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江予霏思索再三，还是提出了心中疑问。
　　“你说。”
　　“您……为什么会对养老院的事情这么上心？”她认为，作为一个商人，应该是利益至上的，动员钉子户这种事情，实在轮不到他亲自上阵。
　　“没什么，这是我回国的第一个项目，当然会比较紧张些……”知道他不愿深谈，她也不再追问。
　　到达养老院，吴秘书已经带着大家在分发礼物了。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尤其是小橘，在一旁忙着搬东西跑上跑下。见他俩来了，高兴的扑过来。
　　“阿墨哥哥，予霏姐姐！”顾京墨一把将他抱起来。问他：“怎么样，昨天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吗？”
　　“当然啦！秦爷爷教了我好久呢！”
　　小橘口中的秦爷爷走过来,慈爱的摸了摸小橘的头。“这孩子呀，聪明，学东西有恒心。只可惜……现在还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背起书包进学校。”
　　“顾总，能借两步说话吗？”秦爷爷客气的问他。
　　“当然，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顾就行。”他礼貌的弯了下腰。
　　屋内。
　　“嗯，小顾啊，首先，我要代大家伙儿感谢你送来的这些礼物。其次，是感谢你对小橘的爱护，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秦老，您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我的举手之劳。可以有能力帮助到你们，是我非常乐意的事情。还有小橘，我跟他很投缘，从见他第一眼，就让我想到了我小时候……我童年时，因为一些原因，也是流落在外好些年，幸好有我的养母收留了我……所以，您真的不用特意感谢我！”
　　“你和之前来的那些人不一样……虽然你们的目的，都是希望我们离开。我们也理解，贵公司既然买下了这块地，我们就万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只是之前……”
　　“秦老，我为之前那些伤害过你们的人向大家道歉。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所以，这次……我带来了我的解决方案！”
　　…………
　　江予霏带着小橘在外面玩了很久才见顾京墨和秦爷爷从房子里出来。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小橘，我们去骑马咯！”
　　“耶！骑马去咯，骑马去咯！”小橘开心的拉着江予霏跳起来。
　　“小秦，你就不用去了，我自己开车。吴秘书，你带大家回去把详细的方案按我说的都做出来。明早我们再开会。”顾京墨难得有好心情，今天居然满脸笑容！下属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这……阎王也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