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在酒厂作死》谵青

10、第 10 章

　　殡仪馆里气氛安静又压抑，前来吊唁的人们神情悲痛或肃穆。萨尔维亚不动声色左右打量了一圈，然后走向告别厅的入口。

　　“节哀。”她对正在向她鞠躬的岸上育美回礼。“令尊是一位杰出的商业英才。他的离世，不仅是上界医药的憾事，更是日本医药界的一大遗憾。”

　　岸上贵史，日本第四大医药公司上界医药的会长，岸上育美的父亲，也是这场葬礼上那个躺在棺里的人。据媒体新闻报道，年逾六旬的他在两天前独自驾车出行时，因突发心脏疾病而导致车祸，最终抢救无效身亡。

　　作为一位颇有名望的人士，他的葬礼上，有许多像萨尔维亚一样的陌生人“慕名”到场。

　　“多谢客人前来送家父最后一程。”岸上育美礼貌回答来客。“上界医药是父亲生前的心血，我会接过父亲的工作，让上界医药在未来更好地成长，以此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作为岸上贵史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指定好的事业接班人，岸上育美此举是为了稳定军心。她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得越镇定，上界医药未来短期的股价就越平稳。

　　但是这与萨尔维亚有什么关系呢。萨尔维亚完全没有在意岸上育美话里的意思，她微微点头致意，走入厅内，看似正在安静等待葬礼正式开始。

　　不过，她的心思早就转到了其他地方。

　　用来为岸上贵史举办葬礼的告别厅，不算单独分隔出的小休息室，面积大约有三百平米，格局是一个规整的矩形。告别厅的四周是白色的墙面与厚重的门，盛放着遗体的棺木停放在告别厅的正中央，它的上方是一块完整的天窗，为这间告别厅提供除数盏电灯外唯一的光源。

　　天窗啊，真是一个适合狙击手的好元素呢。

　　萨尔维亚抖了一下眼皮。

　　“话说起来，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我足够靠近棺木，组织的狙击小分队现在可以顺便狙到我？”她用极小的声音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哇，所以我不仅要完成自己的工作，还要在工作期间，入镜他们的现场直播？”

　　这是另外的价钱！

　　——萨尔维亚真的很想这么呐喊出声。

　　可惜琴酒并不能听见她的抱怨。萨尔维亚身上什么“道具”都没带。目标照片，通话耳机，发信.器，窃.听器，摄像头……所有可能让其他人产生“这个人背后还有同伙”想法的东西都不可以出现，这就是Outliers工作时的常态。也就是说，她现在无法与组织的人进行交流。

　　当然了，在走进米花殡仪馆之前，她已经把任务细节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琴酒命令她窃取的是一部手机。在这个日本大众逐渐接受并流行使用大屏智能手机的年代里，却依旧有人坚持着老旧的习惯，去使用一部灰色的翻盖手机。这部手机曾属于逝者岸上贵史，而现在则在被他的家属保管。

　　所以他的独女岸上育美，就是此次任务的目标候选人之一。

　　候选人之二……萨尔维亚的视线一转。

　　岸上育美正在告别厅的入口，而帮助负责场内的是一个男人。岸上彻，本名五十岚彻，三年前与岸上育美完婚，成为岸上家的入赘女婿。鉴于岸上育美今天的装束并不方便携带太多物品，这只手机也有一定可能，会被存放在岸上彻的身上。

　　“无论你准备用什么方法动手，又准备用什么办法离开现场，我要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拿到岸上贵史的手机。”在萨尔维亚还未进入米花殡仪馆之前，坐在保时捷356A驾驶座上的琴酒对她说。“至于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告别仪式结束，岸上的棺木离开殡仪馆的那一刻，就是你的任务死线。”

　　“可是如果手机不在他们其中任何人身上，甚至都不在殡仪馆里呢？”

　　萨尔维亚趴在车门上，她的手和脑袋几乎要从车窗伸进车里，只有琴酒的死亡视线才让她略微收敛了一点。

　　“这明明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嘶了一口凉气。“为了照顾我那已经惨不忍睹的任务成功率，我需要明确这一点。反正我又不会追问那手机里有什么，或者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它。”

　　“当然是因为我们已经派人去他们的家里和办公室搜过了。”是卡尔瓦多斯回答了她。

　　卡尔瓦多斯从基安蒂的车后排钻出来，他的头上戴着帽子，手里拎着装着武器的军.火箱。听到他的解释琴酒没有做声，萨尔维亚微微一愣，她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卡尔瓦多斯。

　　“离琴酒的宝贝车子远一点。”卡尔瓦多斯善意提醒。“你不会想见那人愤怒的样子的。”

　　他伸着懒腰晃晃悠悠走去另一条小路，萨尔维亚慢慢从车门上起身，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你该进去了。”琴酒冷漠地说。

　　可是真的毫无动力啊。

　　萨尔维亚惆怅地叹了口气。

　　现在萨尔维亚又惆怅地轻声叹了口气。她站在停放在告别厅正中间的棺木尾端一段距离外，低头看着棺木上的饰纹，手里握着一朵白色的花。

　　“冒昧问一句。”她的身边有人开口。“父亲与您的关系是……”

　　“我只是一名药学专业的学生。”萨尔维亚低声向表情哀痛的岸上彻解释。

　　“四年前我有幸听过一场岸上贵史先生开在校园内的演讲，那场演讲无趣乏味，于是我几乎从头睡到了结尾。”

　　很好，他愣神了。萨尔维亚看着对方的表情想。

　　她继续说：“演讲结束散场的时候，有一个听众突然倒下了。那是一个学生，心脏骤停，是岸上先生站出来，做了很久的心肺复苏才撑到医生赶来救了他。从那天起我就在心里决定，要把岸上先生当做我的人生偶像，也成为一个……”

　　“一个能救人的人。”岸上彻轻轻接过萨尔维亚的话。“爸爸他总是这么说，这是他的口头禅，也已经是他的行事准则了。上界医药的宗旨，就是努力研究更好的药物，去救更多的人。”

　　“这就是我选择药学作为自己的专业的原因。”萨尔维亚低头看着棺木。“可惜我的课业才攻读到一半，还没有得到去上界医药实习的机会……我觉得自己必须要来送岸上贵史先生一程。”

　　“父亲他一定会很欣慰。”岸上彻沉默片刻。“……你的实习申请，育美和我都不会拒绝的。”

　　“谢谢您。”萨尔维亚表情真诚地回答。

　　好耶——目标已经充分信任这套说辞，果然，愣神之后更加容易真情流露呢。

　　今天的谎言也非常流畅啊，她暗自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别误会，萨尔维亚对一家正经医药公司的实习资格可没兴趣。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得到目标的初步信任，从而为下一步行动做铺垫，比如趁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观察一下对方的手机在哪个口袋里什么的。

　　琴酒给她的死线紧迫，尽管她再没有工作的动力，也要做点什么才行。不然，琴酒一定会马上撕毁她与组织的“合同”……她暂时不想体会主线任务大失败的后果。

　　她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将手里的白花献在棺木周围的矮木台上，然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三，二，一。

　　那枝被她刻意放歪的花，慢慢被木台上其他人先前所献的花挤落。

　　萨尔维亚故作视线惊慌。

　　“这只是个意外，没关系。”岸上彻立刻对她说。“别紧张，我去帮你把它重新放好。”

　　他向前走了一步。

　　又走了一步。

　　——然后被身后另一个人拉住了手肘。

　　“您还记得我对您说过的注意事项吗？”突然出现的高挑男人压低声音示意岸上彻。“尽量离窗户远一点。”

　　……嗯？

　　“可是……就这一次没关系的，国木田先生。这样的事还是我亲自来比较好。”岸上彻皱着眉迟疑一会儿，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他弯腰拾起那枝掉落的花，用手轻轻拂过花瓣，重新稳定地放在棺木周围的花堆里。

　　浮云略过，在天窗里落下一道刺目的日光。

　　萨尔维亚抬着头，微微眯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