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奇）回梦》赦心莲

3、红尘

　　茫茫荒山，簌簌白雪。
　　极目远眺，却望不到尽头，只看见那人，浅笑着，抱琴立在石边。
　　“墨……尘音？”
　　静默片刻，方知此处并非那长年落雪之地，此影也并非那常伴身侧之人。一时不察，怅然若失。
　　“有那二人相伴，定不寂寞。”恍惚间，又见那人的笑脸。

　　“赭杉军，你来干什么？”理所当然的一扇子，手里的东西被顺走，人却被推了出去。
　　“墨……”
　　“墨什么墨，出去出去。”脸险些被关上的门打中。找不到能反驳的话，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赭杉军思来想去，还是只想出在院里打坐一条。
　　“我家没必要多一根木桩。”带“哼”的冷冷一句，是金鎏影，“你就这样做师兄？”嘴角轻扬，尽是不满，“没了他连衣服也洗不好？”拉住背后的带子，全然浆到扭曲至彻底。
　　默不作声，嘴上功夫肯定比不得这两人，说了是自讨苦吃，况且没有话说。
　　“对，金鎏影你最会做师兄，过来挑水煎药！”隔着窗子喊话，门又被打开。金鎏影瞥了赭杉军一眼，接过紫荆衣递来的木桶，到后院去了。
　　“他对我的芥蒂，越发深了。”
　　“ 跟苍厮混”
　　“不是厮混，有不得不为之事。”
　　一篮桔子被放在了身上，简单明了一个“剥”。
　　细细环着盘，排了一圈又一圈，排满了，桔子还剩一大堆。认真思考，自言“可做桔灯”，再问紫荆衣讨了个盘，一把小刀，弄了起来。等垒起的桔子全成了完整的桔壳，发现紫荆衣在生火做饭。
　　“别看，没你的份。差不多也该醒了，自己带过去给他。”之前被拿走的东西又送回到了怀里。手上还多了个药碗。
　　药味重，光闻便很苦。
　　果然是醒了。
　　赭杉军推开门，便正好看见墨尘音起身。睡了很久，人还是显得疲倦。瞧见是赭杉军，仍露出了笑容。
　　“坐。”
　　点头，满盘的桔子放在床沿，药碗放在桌上，伸手为墨尘音披上外衫，又拿了个软垫放在他背后，就床边的椅子坐下。见墨尘音拿起枕下的梳子，便接了过去，理所当然为他梳理起来。
　　手上的感觉还是那样熟悉，丝发滑过，一如往昔。
　　“刚到玄宗的时候，年龄太小，头发老弄不好，害你们也连着被师尊罚。”轻描淡写的话，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我疏忽，只知道教你绑头绳，最后还是紫荆衣让金鎏影买回发夹，解决了问题。”
　　微微一笑，按住赭杉摆弄着头发的手，回头直视，端详了好会儿，认真说道，“赭杉军，你瘦了。”
　　“无碍。”
　　“清瘦一些倒也显得更加精神，不过，不要硬撑。”郑重的劝告，赭杉军点点头。
　　“近来可好？”
　　“就快结束了。”
　　简单把头发束好，不再说话，直接解开带来的那包裹，一把古琴露了出来。
　　“这是……？”
　　“教我抚琴吧。”凝视，眼里写满了诚恳与执着，“再过几日，待我闲下来以后。”
　　“过几日就闲得下来？”轻笑，数百年来即使是入魔静坐的日子，也不曾见他闲过一刻。人闲，心却闲不得。
　　“过几日，该交付的也交付了。”沉默一阵，还是说了，“不能强求之事，非我能达成之事，一己之力所能做到有限。我终是了解了，红尘俗事，非我一人可以左右。”
　　“早该如此。”不知何时，紫荆衣、金鎏影已跨了进来。
　　“我还当你已忘记自己是‘人’。”
　　“是我们都忘了。”
　　四阵笑声，合在了一起。赭杉军把琴重新套好，放在墨尘音的床头。
　　“好友，等我回来。”
　　“三人一起，不必挂念。放手放心做你该完成之事。”

　　三人齐聚，却独缺我一人……
　　闭目，耳边传来紫霞之涛断裂的声音。
　　四人同来，四人同归，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