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和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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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皇宫。
“娘娘，夜已深了，早些安歇吧。”蕙秀望着窗外的薄雪，小声劝道。
“无妨，再看一会儿书。”尹皇后翻过一页手中的书卷，摇摇头道。
“今日除夕，陛下都不曾来陪陪娘娘，反而筵席一散便又去了新封的贺美人处......”蕙秀有些气愤道，“娘娘您一个人，多寂寞啊。”
“这不是有你们在这儿，本宫有什么好寂寞的。”尹文嬗淡淡一笑，“况且陛下素来如此，今日是贺美人，明日是丽贵妃，本宫也早就习惯了。”
“既然已经身为皇后，受了陛下的恩，本宫就不再奢求夫君的宠。能替陛下照顾宫嫔子嗣，能治理好后廷诸事保陛下前朝无忧，就是本宫最重要的职责了。”
“娘娘......”
“若儿今日乖觉得很，整场宴席都规规矩矩的，总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过了除夕，响儿也要随大军回京，这些孩子们的消息才算让我心里宽慰些。”思及此，尹文嬗忍不住露出微笑，手上的书卷也放下了。
“是呢，待六殿下回宫来，与公主又有的吵了。”蕙秀也跟着笑道，“这次打了胜仗，听说那西羌王为表心悦诚服，还要将他女儿嫁来京都呢。”
“本宫也有所耳闻。”尹皇后微微蹙眉，道，“只是不知这位王幼女......要在京里掀起怎样的水花呢。”
西北，雍州边界。
“你说什么？那王女要嫁给咱们殿下？”拭月惊叫道。
梁逍赶紧道：“姑奶奶你可小点声，也没说就是一定呢......”
“什么？”陈响掀开马车的帘子，“那个丹木子要嫁给我？”
“殿下......！”
“想嫁我？想得真美。”陈响放下帘子，声音带着笑意从马车里传来。
一阵栖栖索索的穿衣声响过后，陈响裹着狐皮大氅下了马车，道：“不过，听闻丹木子公主是西羌百年不遇的美人，正好还未曾见过，这些天车马劳顿，风沙单调，且去会会她。”
西羌王惨败之际，签下和约，除却承诺年年称臣朝贡外，还提出送小女儿丹木子入京和亲，结秦晋之好，促陈羌亲近往来。鼎元帝一旨应允，于是这位西羌王幼女便随着西北大军一路压护回京。
今日已是正月初七了，自除夕日在雍王府夜宴之后，陈响就再没下过马车，而六殿下的马车自是最豪华宽敞的，可饶是如此，他也已经腰酸背痛、头脑昏涨。想起去岁来雍州时，那是一路不紧不慢游山玩水，马车走上半天便停下歇息，而现今姚恒军令如山，赶路回京的速度虽不比打仗时的急行军，却也足够六殿下喝好一壶的了。再加上，行军匆忙，姚恒更是军务缠身，陈响想见他都不怎么见得到，便没了意思，更不愿下马车，因此可真算是闲了好些天。
“不知殿下来访，有失远迎。”丹木子右手抚肩，躬身行礼。
“你汉话说得倒还不错。”陈响有些意外，随后道，“可是你自己说的有意与我结亲？”
梁逍在车门处表面不动如山，心里无声呐喊：我的殿下啊，对面好歹也是姑娘家，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么直白？
丹木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问道：“听说你说大陈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是这样吗？”
这位王幼女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确实是罕见的美人坯子。一头漆黑长鬈发，明亮的双眸直视陈响，仿佛坦率天真到了极点，没有丝毫畏惧神色。
“哈哈哈......”陈响忍俊不禁，“应该是吧。怎么，你是因为这个才想嫁给我的吗？”
丹木子扬起眉毛，不置可否。
“但是，你大可以不用再想着嫁给我了。”陈响笑道，“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丹木子皱起眉毛，嗓音稚嫩清脆：“不喜欢女人？”
“对，我喜欢男人。”陈响弯起笑眼，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压低声音，“帮我保密，可以吗？”
那一瞬间，丹木子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子有着不同寻常的秾丽容貌，比从小就被夸赞美貌的她自己还要美。
她又想到，曾被誉为草原第一猛士的只答护卫，似乎也总偏好和一些美少年待在一块儿......
陈响见小姑娘沉默不语，以为她不大情愿，便帮丹木子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诱哄道：“放心，和我交朋友绝不吃亏。你喜欢珠宝还是胭脂？我都能为你弄来最好的。还有，我能保证在京都给你找个你想嫁的如意郎君。”
“好，和你交朋友。”丹木子蓦地甜甜一笑，“击掌为盟。”
“好。”
两只手相击那一霎，对视的眼神中也迸发出相似的光芒。
日复一日的行军中，满眼的黄沙终于换成了尚有几分青翠的远山，再由山野变为长林。
正月初八这一日，西北大军终于抵达京畿，三万西北精军原地驻扎京畿校场，等候帝旨安排。
主将姚恒将军并监军副将一干功臣，则按旨马不停蹄入京述职。
才近宣武门时，陈响便伸了个懒腰道：“在这儿便能闻见京都纸醉金迷的腐烂气了。”
离了边关后他难得有了些气色，便闹着要骑马入宣武门，好好得意一番。
拭月梁逍等劝他不住，也只好依他，眼睁睁看着六殿下马都骑不稳便要摇摇晃晃追上前头的姚小将军去。
姚恒听陈响此言忍不住笑：“殿下好灵的鼻子。”
“不准说我像狗。”陈响半是嗔怪地斜了姚恒一眼，又起了顽皮的心思，哼哼唧唧勒着马要超过姚恒，“好大一个将军，赛马竟赶不上我一个病秧子。”
姚恒失笑，不与他争：“末将一介莽夫，自及不上殿下金枝玉叶、天赋异禀。”
“笑话我？”陈响回头，锦衣玉带面若谪仙，随意绑起来的青丝长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一双眼亮起来摄魂夺目，令姚恒看呆了一霎。
“末将不敢。”姚恒定神，道，“殿下慢些，若呛了风，回头还要喝药。”
“嘁。”陈响好没意思，“我倒真成了二姐房里那些瓷娃娃了不成......”
话音未落，远远地可见宣武门轰然大开，一匹枣红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一身绯红骑装，秀美如画。
“病小六！”
美人开怀笑喊，勒马停在陈响与姚恒面前。
“笨老二！”陈响大笑，“母后竟答允放你出宫来？”
来者正是当朝尹皇后所出的二公主陈文若。
前后不过差了五个月年纪，陈文若与陈响这一对姐弟，自尹皇后将陈响接到中宫一同抚养后便是一同长大，这是一个风风火火小炮仗，一个斤斤计较娇气包，冤家路窄天天都要闹，皇后娘娘都是要让他俩气得多生出几道皱纹。
打闹归打闹，明眼人却看得出，二人感情甚笃，比寻常帝王家手足要亲厚多了。
陈文若笑话道：“你头一回离京便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父皇母后都不放心，我求了恩典才出城来接你，生怕你回来时已病弱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你们还拿我当三岁小儿？”陈响冷哼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望了一眼姚恒，“还未引见，这位是姚......”
“本公主认得。”陈文若不知何时已换上了得体而矜贵的微笑，“姚小将军安好，跋涉辛苦，还未贺将军凯旋。”
姚恒翻身下马行大礼：“末将姚恒，参见寿平公主。”
陈文若乃中宫嫡出二公主，深得鼎元帝与尹皇后宠爱，一出生便封了寿平公主，陈响能与自家二姐说笑打闹，可不意味着他姚恒身为人臣也能不知礼数。
“姚小将军快起，还要谢过你在雍州照顾小六。”陈文若不知怎的，方才和陈响说话间还尽显豪杰潇洒，此刻对着姚恒竟不知不觉两颊飞红，“将军是大败西羌的大功臣，来日前途必不可限量。”
“公主谬赞了，末将愧不敢当。”姚恒不敢居高，恭敬应答。
“好了，快些进城入宫吧。”陈响不咸不淡插了一句，“父皇想必早已等候多时。二姐既上不了朝，便赶紧回母后宫里去吧。”
“！”
陈文若瞪了陈响一眼，陈响不甘示弱地回瞪。
姚恒读不懂当下情形，便想着早些入朝复命，也好早日见到兄长，便道：
“既如此，我们快些进宫吧。”
三人策马前行，领着身后一队盔甲俱全的精兵精将，浩浩荡荡入了宣武门。
沿途百姓争相围看，更有甚者高呼姚恒名号，称姚小将军如神兵下凡，大败西羌，盖世无双。
却也有看到六殿下陈响的，俱是避之不及，生怕京都小阎王一时兴起，又砍下旁人几条胳膊几条腿什么的。
此刻一瞧，美名与凶名，还真是对比鲜明。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和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