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时光来不及》九晴

83、Chapter 83

　　2019年2月4日除夕。
　　这一天对沈郁来说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天，早上他习惯性的早起，在茶几上摆了果盘和一些糖果，简单的吃了半碗白粥，随后就瘫坐在沙发上，若有若无的听着电视里发出来的声音。

　　以前这个时间正是家里忙着贴春联的时候，可母亲去世，需要守孝三年，不得鸣炮竹不得挂春联，他记得住也无心去装扮了。

　　沈郁特意提前买了一件红色的针织毛衣，这样显得有些精气神，他自知自己的身体快到最后的阶段了，这些日子已经开始吃不下什么饭，即使吃了也会干呕出去，头痛到夜晚经常睡不着觉。

　　今年，江洹和周星棉因工作原因都没有回鹤城过年，其实沈郁心里是想在后一次一帮人聚在一起聊一些有的没的，开开玩笑，但…总还是没能如愿。

　　门铃响了几声，沈郁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去开门。

　　“新年好！”肖衍他们问候着，手里又拎着平日里沈郁喜欢吃的食物。

　　楚琳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红色的围巾给沈郁试戴了一下“还不错，这是我亲手织的，很暖和的”话说着她的声音便有些哽咽，认识这么多年看着他如今瘦到脱相，心里难受至极。

　　生病的这件事，楚琳一开始是想告诉周星棉的，但沈郁一再拜托她不要说。

　　几人刚坐下不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李琦去开门，见到邱恒不免有些惊讶，之前还说着会晚几天再回来的。

　　邱恒比之前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人也似乎慢慢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他自觉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换上，对待沈郁家物品位置的摆放摸的门清。

　　把棉服挂好之后朝着沙发走来，看着坐在中间那个穿着红色毛衣的沈郁，他一时间没有认出来，紧接着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人应声。
　　邱恒见不对劲，再次追问“怎么了嘛，怎么都不说话了？”

　　沈郁勉强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生病了。”

　　“生病了？什么病？”邱恒渐渐收回笑脸，变得严肃起来。

　　“脑癌。”

　　“脑，脑癌？”邱恒紧皱眉头，下意识的又瞄了几眼李琦他们，见他们不说话，头也低下了才知道这不是玩笑话“我给你联系医生，住院治疗，能治好的。”

　　他翻着手机里的号码，但手抖得厉害，心里有些着急，骂道：“他妈的，怎么找不到了呢。”

　　沈郁支撑着沙发扶手起身，走到邱恒的身边把手机夺过来轻声说道：“别找了，晚期的，不去医院了。”

　　那种暴击像邱恒疯狂砸来，没有给他一丝缓和的余地，胸口处像堵了一个大石头一样，脸瞬间憋的通红，额头处些许的青筋也有些突起“会治好的，会治好的”话音刚落又从沈郁的手里抢回手机，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这个医生特别有名，他一定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的。”

　　“邱恒，别费力气了，真的没办法了，我是这方面的医生啊”沈郁每说的一个字都显得那么温柔又无助。

　　听见这句话邱恒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看着面前瘦的不成样子的沈郁，哭腔问道：“还，还…还有，多，多长，时间？”

　　“差不多也就三四个月了。”

　　这句话像是无数把刀子一样扎进邱恒的心脏，眼泪更加不受控住的流出，最后哭到一度有些失声。

　　李琦帮着沈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楚琳本身就是一直在强忍着，可现在也哭的成个泪人。

　　认识了将近三十年，从出生开始就认识的两个人，那个让他一直崇拜的沈郁哥突然要离开了，而且没有给他留任何缓冲的余地，邱恒不免替他感到不公，凭什么他要受到所有的痛苦。

　　李琦他们几个下厨做了些菜，饭桌上沈郁颤巍地举起酒杯“这是我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再往后说不准哪天就走了，到时候你们都不许哭知道吗，多笑一笑，这辈子认识你们值得了，下辈子再遇见还做兄弟。”

　　这些话沈郁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听的人却红了眼睛，这杯酒下肚再想喝酒真的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肖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年少时没少干仗，也算是打出来的情谊了”然后用手抹了下眼泪“下辈子再遇见的话直接从朋友开始做起，说定了啊！”

　　沈郁用力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紧接着李琦起头大声唱道：“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邱恒他们也跟着一起合唱着“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得，朋友的情谊呀我们今生最大的难得，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

　　歌声萦绕在他们几个的周围，是啊，像歌中唱的那些岁月一定会记得，那些一起走过的青葱岁月，见着证彼此在成长过程当中的喜怒哀乐，歌到深处眼泪就不自觉的留了下来，回想起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如果一切都还来得及就好了，把缺失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回到家的邱恒直接进了卧室，衣服都没有换就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王美娟见他有些反常便敲门进来，凑近问道：“儿子，怎么了？”

　　邱恒没有回应，但突然哭了起来。
　　王美娟也是好长时间都没见过他这么哭，哭的撕心裂肺的，心里嘀咕着难不成又是受了情伤。

　　“妈，沈郁哥他要走了”邱恒带着哭腔说道。

　　“上哪去啊，给你哭成这样，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要是想他就去看他呗。”

　　邱恒瞅了瞅王美娟之后就不作声了，人也倒回在床上，最后干脆把被盖在头上。

　　……

　　三月初，江洹在距离鹤城445.7公里的城市举办演唱会，那天场馆外聚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带着灯牌应援标语，来见证自己的偶像完成梦想。

　　而江洹之所以选在这个城市是因为离鹤城较近，如果沈郁来看的话会方便一些，不用做时间太久的航班，但他不确定会不会过来，只不过在这之前让蒋楠给他邮了前排座位的票。

　　开始前，粉丝还在不停地摆拍，架好相机，把这场精彩的演出记录下来。

　　场馆内突然关了所有的灯光，舞台上的聚光等打在一处，随着升降台的升起，江洹湿发造型，身穿着一套黑色丝绸面料的服装，右侧肩膀披下长长的黑纱，在纱上设计了同色系渐变色的钻，当灯光打在上面会闪闪发光。

　　江洹手扶着麦克风磁性嗓音开场，瞬间粉丝尖叫声四起。

　　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上半刻那个人都没有来，不过在全场正中央的位置上有了沈郁的身影。
　　是李琦和邱恒陪着一起来的。

　　沈郁随着粉丝一起摇晃着手中的应援/棒，心中不免说着“再见了，江洹。”

　　十八岁在漫天烟花下宣布在一起
　　二十八岁手举荧光棒和你说再见
　　如果那年我对着烟花许愿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那今天让荧光棒代替我告诉你，我先行一步了。

　　江洹每首歌的曲调都很温柔，温柔到女孩们不舍得用尖叫声吓到他。

　　最后一首歌上场之前间隔了一会儿，似乎在准备什么惊喜一样，位置好的粉丝依稀看到后台有个穿蓝色衣服身影的人。

　　工作人员把舞台上布置成了一个教室的模样，用灯光设计成太阳光的色调从窗子外照射进来，阳光下放了一把椅子。

　　演唱开始。
　　江洹一身蓝加白色的校服搭配着一双白色运动鞋，头发也从湿发变成了少年时候那个样子，环抱着吉他做到椅子上，阳光不多不少打在了他的上半身处。

　　周围的座位也陆续坐满了男男女女，几个女生的动作神情犹如当年联欢会般期待的样子。

　　开始唱之前，他拿着话筒说道：“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当中最重要的阶段，陪我一起经历着快乐和悲伤，无论怎样我都在，别把我抛下。”

　　这首歌是最开始江洹送给沈郁的那一首，每句歌词都诉说着我爱你。

　　台下的沈郁一眼就能看这个场景是当年那个，如今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当年，作为参与者的李琦和邱恒也对这一幕震撼到，他真的好爱他啊。

　　江洹在舞台上把爱唱给沈郁听。
　　沈郁最后哭到眼睛有些模糊，夹杂着情绪导致头有些疼，相比这个，他心里疼得更厉害，他后悔当初和江洹分开了，他真的后悔了。

　　这一场演唱会下来，江洹不停地盯着那个特意留出来的座位，但始终没有见到他，或许他很伤心，他没有一起兑现当初的诺言。

　　演唱结束后，江洹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最后他看着那个座位小声说了句“要是你来就好了。”

　　李琦和邱恒给沈郁拍了很多照片，是他特意要求的，想最后见证一下江洹的耀眼时刻。

　　“江洹知道你来一定很开心”邱恒说道。

　　“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他一定会很难受，还是不见了，下辈子遇见的话我亲自向他道歉吧！”沈郁有些不舍得回头又忘了忘那个场馆再一次小声的说了句“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