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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鬼胎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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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喜”事
薛玫是英语系的一名学生,她此时拿着手机在学校食堂门口,时不时低头看向手机,时不时看向四周。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那个身影步伐有些许快,扎着个利落的长马尾晃来晃去,脸上也上了点淡妆,帅气又可爱的很。那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薛玫向那个身影招手。那人便朝她走来。
天啦,这么可爱的人竟然是她女朋友。薛玫心里想。恨不得在大庭广众下将她女友——白子苑搂进怀里,狠狠地亲上几口。
想来时光也是很快,一眨眼她们已经在一起快两个月了。白子苑那天和她在校道边上左边第三棵的羊蹄甲下表的白。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风很安静,一切都很温柔。树上静静地孕育着花,我们不说话,就很美好。
“薛玫,我喜欢你,是那种超越友情的喜欢。我们在一起吧。”白子苑仰面道。
薛玫激动到冲到白子苑怀里。白子苑当时也回抱住了她吧。
白子苑在她面前晃晃手,问道,“想什么呢。”
“想你!”薛玫牵住她的手,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想吃什么?”
“麻辣香锅。”白子苑说道。
薛玫应声答应。两人一起走到点菜窗口,却瞧见旁边路过的人偷偷在暼向他们。
路过的男生指着白子苑同另一个同伴说道,“这好像就是今年新的日语系专业第一。”
“突然成绩往上窜,真厉害。”同伴评价道。
“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把戏,天天去找老师,讨好老师。”男生小声地说道。
即便再如何小声,这两人的话还是尽数被薛玫听了去。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现在白子苑的成绩如何。但这两人这样说话,不是在侮辱人么!
薛玫要冲上去训斥他们,却被白子苑纤细的手握住。白子苑揪着她不让她去。
“乖,没事。吃饭。”
薛玫像是被顺了毛的猫,立马歇下,帮着白子苑打菜去。
两人在一个窗边的位置落座。薛玫给白子苑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今天看你似乎有点开心,是因为成绩出来了吗?”
白子苑点点头,将那块肉放进嘴里。“唔。如刚刚那两个同学所说。那个卷毛的叫陆国,另一个叫刘二乙。都是我的同学。”
“你变成专业第一啦!”薛玫差点儿要蹦起来。
她知道白子苑很努力,但成绩往往在中上游,一直进不上去,她看过白子苑努力的模样、伤心的模样,如今终于得到了回报,她自然是替她开心的。
白子苑看似沉稳地点点头,但嘴角的上扬已经出卖了她的开心。
“玫玫,我们今晚出去住吧?”
这句邀约,一般情侣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薛玫立马正襟危坐,道:“好。这可是件大喜事,我们今晚要好好庆祝一下!”
薛玫看向盘子里丰富的鲜香的麻辣香锅,本应该食指大动的她却不知怎地没什么胃口。她不想让白子苑担心,就勉强自己地扒了几口青菜和米饭。
“来,多吃点。”薛玫把麻辣香锅推到白子苑面前。
“你怎么吃这么少?怎么了?”白子苑咬着筷子问道。
“有点没食欲。”薛玫回答,直接瞧见原本喜欢吃的排骨,却忍不住地干呕出来。薛玫捂着嘴,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没事吧?喝点汤。”白子苑舀了一勺汤放在她面前,关切地看着她。
薛玫压抑着恶心喝下了汤。最终也没动几口饭菜。
吃饭时的小插曲这么过去。小两口约好晚上一起到酒店去。
白子苑换了一袭白色长裙,青丝披散及腰长,裙袂扶着夜风微扬,画上了浓妆,像极了下凡的仙子。
女朋友在路灯下的模样让薛玫看愣了神,甚至觉得有一丝地不迫真。薛玫轻轻地勾住白子苑的尾指。
两人轻轻地挽起了手。
夜里,酒店的窗帘被风吹得卷起,担心白子苑着凉,薛玫爬起床来把窗户关上。外面刮着些许狂风。女朋友的脸上映着暖黄色的灯和她浅粉色的吻痕,熟熟地睡着。
薛玫偷偷爬回床上,感觉身体有些不自在的难受。尤其是小腹处隐隐地作疼。
她用被子圈住自己,窝在白子苑的身边。
“一定是今天伺候女朋友伺候累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薛玫对自己说道。
薛玫昨夜没睡好。反复做梦,耳边还有风声呼呼地刮着,怕吵到白子苑,薛玫也没敢翻身,但是一觉醒来,竟是把做的梦都给忘记了。她双眼无神地看着黑板上她看不懂的文字。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上完课的她决定回寝室补觉。她收齐书本和笔盒,背上包向外走去,没瞧见自己女朋友,就在教学楼边上的树荫下等了一会儿。
其他班级也下课了。学生们陆续从各个教室出来,其中不乏些俊男靓女,薛玫偷偷地欣赏了一会。
但都没自己女朋友可爱。她心里想。
薛玫正四处张望,就见到一位高高瘦瘦,穿着白色衬衫的长发女人,从教室背着包走出来,长相有几分温婉清冷,像从诗歌里走出来的女诗人般。
那个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身姿绰约,她感觉到薛玫的目光,抬起头与薛玫对上了眼神。
薛玫见被发现了,赶忙低头看别的地方。
本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却没成想,那女人径直朝自己走过来,眼神里竟然有几分严肃。
薛玫不知缘由,却直接被那女人拽住了左手手腕,见到对方纤细的手指圈着的手腕,薛玫像触电一般,连忙要把手收回来。
惊慌之际,就瞥见不远处赶来的白子苑,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
那女人开口说道,声音有几分温柔,道,“怪不得。”
“你……你干什么!”薛玫慌张地要把手收回来。
“是喜脉。”那女人继续掐着自己的手腕说道。
“你做什么,放开我,没有!”薛玫挣脱开来,看见白子苑跑到了自己身边。
白子苑眼神里有些怒意,她转头望向对面漂亮的女人,心里警铃大作,问薛玫道,“她是谁?”
薛玫赶紧解释道,“没有,我不认识她。”
周围人来人往,有人朝她们投来看戏的目光。
白子苑是很要面子的女人,她拉着薛玫就往前走。
“你好,我叫沈以灵,中文系大三的学生。我们或许可以借一步说话?”后面的女人对白子苑说道。
“沈以灵……”白子苑抬起眼眸看她,不可思议地道,“中文系的……”
薛玫见白子苑似乎认识这个人,跟着白子苑哽在原地。
“跟我来。”沈以灵领着她们到了校内湖边的一个亭子里,这里人烟稀少,只听沈以灵开门见山地对薛玫道,“同学,你可以把右手指放在左腕上。”
薛玫有些疑惑,脑子里响起沈以灵刚刚说道喜脉两个字,明白了什么。她立马解释道,“沈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和男性有过接触,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朋友。”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身体不适的症状?类似厌食,干呕,小腹疼痛这一类的?”
薛玫被沈以灵问住,沉默地立在原地。
白子苑貌似很着急,道,“沈学姐,你什么意思?”
“你女朋友怀了个鬼胎。”
“沈学姐,我看你是学魔怔了。”白子苑神色不爽,拉着薛玫就要离开,薛玫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许是在体内的缘故,我看不出这胎儿成型程度,几月夭折。但鬼胎是某人栽植到你女朋友体内的。俗话说心怀鬼胎,此人想必不安好心。”沈以灵冲她们道,“鬼胎耗母体阳寿,损母体命格,得快点除祛它才是。”
这女人说话文绉绉地,虽是听起来温柔得能拎出水来,但仍是让人听着很不舒服。白子苑便没有搭理沈以灵,只是拉着薛玫自顾自往前走去。
薛玫抚摸着小腹,被白子苑拽着手腕往前走去,却感觉到肚子里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
“嘶。”薛玫捂住肚子,停在原地。
白子苑回头看向她,神色晦暗不明。
沈以灵看了下自己的手表,对前面两个人说道:“我还有事。如果二位还有需要找我,可以在后天这个时间在这与我碰面,商谈对策。”
语罢,沈以灵便扭头走去。只留下看起来羸弱的背影。
二、引胎
薛玫偷偷在网络上下单了验孕棒,瞒着自己女朋友去取它。
她最近迷迷糊糊地,这会脚步也有些漂移,这些时日都没什么胃口,让她身子一下子瘦了不少。尤其是手里还拿着这种东西,这是她一辈子都觉得用不到的物品。
她低头看着这个装验孕棒的盒子,思绪乱成了一团麻。如果今天真的测出来了,她决定下午就去找沈以灵。
想着想着,眼前的盒子竟然有些飘忽,她眼睛像是被蒙上一层白纱,周围的事物变得朦朦胧胧,她没了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同学?你怎么了?”耳畔飘来虚无缥缈的声音。
在昏迷的梦里,她看见了白子苑,还看见了一个婴儿。
婴儿眯着眼睛,躺在血泊里,身子已经烂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分不清哪是手,哪是脚。
还有婴孩啼哭的声音,冗长而尖锐,像针扎在薛玫的耳朵里。
婴儿慢慢地扭过血红色的头,转头看向自己,然后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有人晕倒了!快找校医!”
一声男人的震声把婴儿的画面击碎。
薛玫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手掌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发现是正被输着液。
“同学你醒啦。”刘二乙立在床边,边上还有一个校医。
“同学,我看你有点眼熟,你是白子苑她朋友吧,我已经联系她来这找你了。你的快递,我给你放床头了,那我先走了。”
刘二乙转身离开,还冲校医告别道:“钱老师我先走了!”
钱校医看着刘二乙离开,便把门关上,转身对薛玫关心道,“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薛玫好不容易抿开干涩发白的嘴唇,道。
“同学,是这样。”钱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婆婆,面容看起来和蔼可亲。她小声地对薛玫问道,“你前些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安全的性行为啊。”
薛玫言语有些激动,道,“没有,钱老师,我没有。”
“那你肚子里……”钱医生欲言又止,拿下听诊器,带在薛玫的耳朵上,另一头放在她肚子上。
“咚咚咚…”入耳是浑厚有力的心跳声。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不听劝告。”钱医生看向神色惊讶的薛玫。“你可以去医院拍个CT,确认一下胎儿的状态。”
“没有,我明明没有。”薛玫快要哭出了声,哽咽道。
钱医生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鄙夷。“这次是由于低血糖晕倒的,回去最好多补充点营养。还有,这事儿得赶紧告诉男方,怎么能瞒着呢,得商量未来的办法的呀。是打掉还是留着呢。不行,这事儿我得告诉你辅导员,我怕你这孩子做出什么傻事来。”
“钱老师!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我根本没有什么男朋友,也没有和男人上过床!”
门外响起敲门声,钱医生看着处在情绪崩溃状态的薛玫,默默转身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白子苑喘着粗气,像是急急忙忙跑过来赶到的。
她看到床上痛哭的薛玫,赶忙过去轻轻搂住她。
“没事儿了,宝贝。”
“子苑,子苑,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和其他人上过床,我不知道我肚子里的这玩意是怎么来的!”薛玫拽着白子苑的衣服,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相信你。”白子苑望着薛玫。“不哭了,不哭了。”
钱医生看向两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钱医生,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辅导员。”白子苑说道。
钱医生正想反驳,结果听得白子苑继续道,“我是薛玫的女朋友。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朋友,我相信她。我明天会带她去照CT,确认这个所谓胎儿是否真的存在。”
“呵。”钱医生发出不屑的笑声,“如果是这样,我看这就是老天爷惩罚你们这种人啊!”
“笑话,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了呢?”
钱医生不理会她,也不同她反驳,只是又“呵”地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们想做什么?”
白子苑被堵住了嘴,嫩豆芽斗不过老菜皮的挑衅,她只得反问道,“薛玫可以出院了吗?”
“打完这瓶就可以走了。”钱医生端起病历本,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随着钱医生的离开,白子苑脸色看着很僵,她站在病床边上,双手抱臂,背过身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子苑,我们去找沈以灵吧。她应该会有办法的。”薛玫垂着眼眸道。
“玫玫,我真不懂现在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这世上真有这种东西?你还真的要找一个弱不禁风、神神叨叨的人?”
“别这样,子苑,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薛玫用那输着液的苍白的手去拉住白子苑的衣袂。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要不我带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白子苑背着身对薛玫说话,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
只是她这句话,听上去是如此平静,毫无波澜。仿佛这件事不过是薛玫的心理幻觉,是通过心理医生可以解决的。
薛玫咬咬牙,拿起一边的快递,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我买了验孕棒。”
“玫玫,你……”白子苑转过身来,望着她。
薛玫掀开被子,颤颤巍巍地爬下病床,道,“我去测一下,很快,很快就好。”
“不用了,玫玫。”白子苑慢慢地坐在她旁边,她反握起薛玫的手,“我们明天去找她。但是你要答应我,留个心眼,如果发现不对,就让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好吗?”
薛玫忍住泪水在眼睛里的打转,轻轻搂住了白子苑。
“我们最担心的还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沈以灵道。“所以寻鬼胎所栽植之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此时三个人正坐在校内湖边的小亭子上。明媚的正午阳光和她们所交流的话题形成鲜明反差。
“那该怎么做呢?”薛玫问道,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似是很急迫的模样。
“我会先将鬼胎的魂魄召出,让他寻找他的生母或胎盘的方向。”
“胎盘?”薛玫有些诧异。
白子苑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
“是。要完成鬼胎的移植,往往需要将胎盘埋葬在槐树等特定的树下,镇住胎儿,且这树必须在婴儿出生地方圆百里内。让鬼胎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母体内,否则鬼胎不会如此安分地待在宿主体内。”
“沈学姐真是……人不可貌相。”白子苑在一旁感叹道。
“那,移植鬼胎的人的目的,会是什么?”薛玫问道。
沈以灵皮笑肉不笑地道,“还能有什么。求神问鬼之人,自是有所求。养小鬼可通财路,平劫难。古时人人皆求平步青云,传闻以前有乡里秀才为了中举,求得偏方,把自己的小孩炼做鬼胎,村里媳妇自然变成了鬼胎的母体。人是中了举,之后冠盖京华,在城里又娶新妇,害得村里媳妇幽寡去世。鬼胎失了母体,只能找移种之人复仇。那位官员尸首被发现时,衣裳凌乱,目眦崩裂,极其惨烈。”
“这也算是报应了吧。希望害我的玫玫的人也能有这报应。”白子苑插着腰,忿忿不平地道。
沈以灵看向她,盯了一会儿,说,“那我就开始引魂的仪式了。”
之后,她就兀自从包里取出一盒食堂打来的白饭。
白子苑和薛玫坐在一旁,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的行为。
接着,这个神神秘秘的女人又在白饭上立上一根有些斑驳的木筷,在边上放了从包里掏出的一个精美得煞白的陶瓷杯,里面斟上了自己酿的醇香黄米酒。
“虽然是稚童的魂。该敬的还是需要敬。”沈以灵念叨道。
之后,她站直身子,左手捏在背后握成拳,嘴里道:“魂兮归来。谨以稷米尚飨。”
“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魂乎归来!恣其所择只。”
她吟唱着白子苑和薛玫听不懂的话语——这些咒语像是古汉语般的呢喃细语。
倏尔大风起兮,风挟着树叶往一个方向挂去。
霎时风将杯中白酒倾倒,酒洒满地。风携起米酒独有的醇香,远播万里。
“风起于东,水流于西北。附近可有如此地势的地方?”
白子苑与薛玫面面相觑,却见沈以灵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地图软件。
“刘家村。寻到了。”
三、中邪
刘家村的村口只是简单地竖了一个木牌子,那上面贴着歪歪扭扭的横幅,上面写上三个字“刘家村”。枯倒的树木歪七扭八地立在那里,田间土路延伸到远处的小农屋。
来这儿的一路,指路牌也是十分破旧,三人寻找了好久才找到村落的入口,导致抵到达的时候已而是日暮时分。
由于长时间的徒步行走,薛玫显得有些体力不支,她靠着白子苑的身体,才勉强站立。
沈以灵瞥了眼在白子苑怀中的薛玫,走上她们跟前,道,“冒犯了。”
接着,她的左手抚上薛玫的小腹,闭上眼睛,在嘴里不知念叨了什么。
薛玫原本紧锁着的眉头有些舒展,她感激地说道,“谢谢沈学姐,我好多了。 ”
“嗯。抓紧时间找到养鬼胎的树吧。快天黑了。”
一行人进了村子里。眼下这个时刻,妇孺都在屋子里等待务农的壮年回来,所以田垄上还可以见到在耕种的人影。除此之外,村道上瞧不见多少人。
乌鸦落在电线上,趁着夕阳的时刻呱呱乱叫着。这吵闹声十分令人厌烦。
沈以灵盯着一栋有些许破旧的屋子瞧了许久。那屋子门牅上糊了一层新纸,遮住了原来残破龟裂的外皮。但明眼人都看的不来这是金絮其外败絮其内。
屋子的前院卧着一只大黄狗,拴着狗绳,它懒洋洋地抬眼看见沈以灵,立马站起来,朝她吠了几声。
“你看见了什么?”白子苑见沈以灵在这屋子前驻足了很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怨念。”沈以灵抬头道,之后便要拐去屋子旁边的池塘边上。
“前面的三个女娃子,停下。那是我姐夫的地,你们进来干什么?”
叫住她们的是个寸头中年男人,面相有些许凶恶。寸头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男。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姐夫或姐姐在家吗?”沈以灵扭过身子问道。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们私闯民宅,这是我的地盘,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人上前拽住白子苑的衣服,狠狠地就要朝她的脸打过去,薛玫吓得赶忙拉住男人的手,但那人竟直接把薛玫甩开。
另一个光头男瞪着沈以灵,没几步地闪到她跟前,一脚把她踹到在地上。
“哥,我想把她们抢回去做媳妇儿。”
地面粗糙,这些女孩细皮嫩肉的,很容易就擦破了皮,流出些血来。
光头男这就要将沈以灵按在地上,他瞧着这些小姑娘都细胳膊细腿的,肯定很好欺负。
天倏尔就阴了下来。沈以灵左手背过身去捏成了拳头。一瞬间天昏地暗,山谷的风声就开始在耳边呼啸作响。远处劈开一道亮色的闪电,像是要劈开天地一般,在天幕划出一道裂痕。
沈以灵瞪着眼睛看向这两个人,那光头男却突然直接翻了白眼,浑身开始抽搐,整个人就直接径直跪了下去。
“老三,你怎么了?”寸头男走上前来要拽住他的身子。他低头一看,却瞧见光头男本来应该是肥胖体型的影子却变成了一个瘦弱细长的影子。
在低沉的太阳光照射下,这个不合身形的人影显得愈发渗人。轰隆的一声远处传来一声闷雷,搭配上光头男僵硬而诡异的动作,就好像他中了邪一般。
“中邪了!中邪了!”寸头男被吓得退后了好几步,他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
光头男双眼无神地重新站起,走到寸头男跟前,拎起寸头男的衣领,就要将他整个人离地拎起似的。
“滚。”光头男发出声音,但他没有张嘴。
这句字就像是恶魔或鬼怪的低语,在大家耳边低声重复地响起。
寸头男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爬走了。
沈以灵松开握拳的手,光头男立马就昏迷而跌倒在了地上。
“咳咳。”沈以灵扶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轻咳了几声,一边的薛玫则被白子苑拉起。
“有没有事?”白子苑关切地问道。
“没事。”薛玫捂着肚子,适才好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踢了一脚。
沈以灵看了看手表,天快漏不出一丝太阳光了,远处有路灯按时地亮起。她望向这屋子的后院,对两人说道,“这屋子里面变得很危险,你们待在村口不要走动,我自己进去便好了。”
白子苑点了点头,一旁的薛玫则说道:“那学姐你要小心点。”
一行人就此分开,沈以灵拿着手机,用手机的灯光照亮田地里泥泞的路,消失在远方的黑夜里。
左手边的菜园子种了些芥菜,枯黄地潦倒在那里,没人护理。还有一块荒地,索性没人耕种,沙土杂乱地堆积在那里。
沈以灵踏着泥土走了一会,就看见后院破旧的栅栏,上面的铁钉具都生了锈,锁也因为生锈而难以拉开。她拽了拽栅栏门,发现打不开,反倒是那锁链发出了吱呀的抗拒声。
“只得再借用那人一会了。”她兀自说道。
说话间,她攒起拳头,田间的土路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却见刚才的那个光头男歪着脖子,白着眼,托着步伐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生锈的铁锄头。
他与黑暗融为一体,肥胖的身躯却有一个瘦长的影子。
“以灵。”周遭响起同样的声音,那是重复地类似幽灵般的低语,那私语声像是尖锐的女声,又像是浑厚的男声。
“你不能再操控我!”这个声音突然急转直下,发出刺耳的反抗。
“我必须这样做,原谅我,卫……”沈以灵对着光头男温柔地说道。
“呵。”那个声音发出像是无奈的笑声,之后,光头男抬起铁锄头,朝那栅栏的铁锁链砍去,将锁链劈成两半。
语罢,光头男又晕倒在地上。沈以灵拉开栅栏门,进了后院。
这杂草显然是无人处理后留下的。边上放了一个绿色的大水缸,内里积了些淤泥,竟令它也从里面长出了些杂草出来。
再往里面走,是一棵亭亭如盖的大槐树,树上的枝桠延伸出来,绑上了几根长长的红绳。红绳经过了风吹雨淋,有些皱巴。
沈以灵低下身子去,检查了树下的泥土,明显有刚翻新的痕迹。
“死胎想必就埋在这里。”她说话着,像里屋的门望去。之后三两步地走上那门,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门开之后,风从里面灌入,腐朽的木板味在空气中开始弥漫。风轻轻吹着,从屋子里面传出来隐约的叮当叮当的声音。
她继续往里走着,这是一间灶房,穿过之后就来到了屋子里的大厅,厅上的桌子摆着一个发暗的香炉,香炉边上用红线系着两枚铜板。就是那铜板被风吹得叮当地响。
桌子上摆着一对夫妻的遗像,是灰白的,男人穿着中山装,女人穿着旗袍。他们具都淡淡地笑着。
桌子边上成对着,摆着两把太师椅样式的椅子。已经破旧了,上面粘了一层厚厚的灰。
沈以灵凑近瞧那香炉,用手拨弄了下底下的灰,明显看出上面覆了些新的灰。
“这是,你们的屋子?”
寂静之中,沈以灵说出了这句话,伴随着铜板零落的响声,她像是在对着照片发问,又像是对着那空落落的椅子发问。
“你……竟瞧得见我们?”寂静空无一人的四周响起了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
“为何不在该在的地方好好待着?”
“今夜十五,便回来瞧瞧。也是心有执念,难以离去。”
“可是那后院的鬼胎么?”
“是,那鬼婴,他有些时候会回来满屋跑,婴孩没成型,就被做成了鬼婴,我们瞧他那模样,心底也是难受。”
“所以,可否告知我是谁?”
“是我那孙女……不好,前门,是她进来了。”
沈以灵听他说着,便朝着前门走去,她正要打开前门,身后的侧房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举着木棍朝她的脑袋挥去。沈以灵正想转头,却躲避不及,晕了过去。
白子苑丢下了手里的木棍,喘着粗气,“谢谢爷爷奶奶。”她跪在那里,朝遗像拜道。
“子苑,这女娃不简单,身侧跟着许多鬼魂,但她总是提防着鬼,却忘了提防着人。”
白子苑看了看四下,瞧不见任何东西,只得问道,“那现在她身边的鬼什么情况?”
“全都围在她的身侧,怒气腾腾地看着我们。子苑,你快些处理她。我们就先走了。”
“好。”白子苑抬起晕倒了的沈以灵,发现她还挺轻的,就朝着里面的侧房挪去。
四、魂去兮
沈以灵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身下是破旧的木板床,她的手被麻绳捆住,绑在了床边的柱子上。
卧房桌子上有支蜡烛,上面正摇曳着火苗。
沈以灵晃了晃脑袋,觉得后脑勺还有点疼,朝身旁一脸怒意的鬼们问道,“发生什么了?”
一只肥胖的鬼蹲在角落,哭喊道,“老大你被人从背后袭击了!”
“那对老夫妻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果然,老大你还信他们。”那只瘦弱的鬼立在墙边道,说着,他踹了踹边上那只胖鬼,骂道,“别哭了!不知道还以为老大和我们在一起了!”
“哦。”胖鬼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站起来道。“老大,你老婆刚刚跑出去了,应该是去跟那个白子苑了。”
“果然是白子苑做的么……”沈以灵低眉深思。“那薛玫呢,薛玫在哪?是否安全?”
众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僵在了原地。忽然卧房的门被打开,白子苑冷笑着走进来,她问道,“学姐在说什么呢?”
白子苑走上前来,握住沈以灵的左手,低下头来俯视着她,“学姐是在跟那些在你身边的跟屁虫说话么?”
“她骂我们是虫子!气死我了!”胖鬼在一边骂道。
“白同学,养鬼胎有害无利,趁鬼胎没在母体里待满四十九天,我可以帮你驱走他。若是过了时间,贻害无穷。”
“你给我说说,怎么个有害无利?”白子苑坐在了床边,手里摩挲着一把小刀。
“你是为了养鬼胎才接近薛玫的?”
“学姐你不知道吧,薛玫的命宫我都算好的,养养小孩,很合适。”
“你……”
“人呀,总是有所求,和你说的一样,想要平步青云,想要不劳而获。自从我发现我能和我爷爷奶奶对话后,我在家里祖上找到了一本书,里面记载了我祖上养鬼胎的故事。”
白子苑顿了顿,凑近沈以灵道,“是的,祖上曾经中过举,就是借助鬼胎,你之前讲的那个故事,就是我祖上的故事!很不巧,刘二乙有个姐姐,叫刘芸,我和她关系还不错,之前她怀了孕,我特地来刘家村看望她,在她平时喝的汤里加了点东西,她就流产了。”
“你知道吗?我亲手把那血淋淋的孩子抱出来,我看着那团血肉,可开心了。”白子苑痴痴地笑道,“我借着鬼胎的福气,赚了个盆满钵满,换了个飞黄腾达。”
“所以你,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又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看见那些东西,和那些东西对话,甚至,控制那些东西呢?”
白子苑轻抚着沈以灵的脸,“真是让人羡慕的能力。”
“你不会羡慕的。”
“确实,我不羡慕你,因为你下一秒就会变成和那些东西一样的孤魂野鬼了。”白子苑拔出小刀,抵着沈以灵的脖颈,那里的青筋明显,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划到滋出血来。
沈以灵却不慌张也不说话,只是一如往常平静地看着白子苑。惹得白子苑有些后怕。
白子苑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我看你每次操控鬼魂时都需要攥着左手,我特地把你左手捆上,你还能施你的法么?”
“我的驭鬼术不太熟练。白同学犯不着如此害怕。”
沈以灵语罢,房间里唯一摇曳的灯火倏尔就灭了,没有一丝照明的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
“你又搞什么鬼!”白子苑拿出手机照明,卧室门外的铜板咿呀作响。
沈以灵卧在床侧,喊道,“白子苑!”
“啊?什么?”白子苑慌张地躲到角落边上,霎时间在角落边上的木棍倾倒,她手里的刀也落在了地上,手机的灯光映出墙上本不应该存在的奇怪人影,有的在点头,有的在挥手。
耳畔传来一阵婴孩冗长的啼哭,白子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仿佛手里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死胎,死胎脸上挂着诡谲的微笑。
婴孩从襁褓里爬出,笑着朝白子苑爬去。
“放过我!放过我!”白子苑慌张地爬到床边,想要拉住沈以灵的手。沈以灵却早已侧身捡起地上的小刀割断了绳子,她站在一边,看着已经癫狂的白子苑,慢慢地蹲下身去。
“有东西会记住你的名字。下次不要如此轻易地回应。”
“孩子!孩子!”白子苑没听她的话,发疯似的跑出卧室,朝着后院踉跄地跑去。
沈以灵快步跟上去,发现她正用手刨着树下的泥土,嘴里不停地喊着。
白子苑刨着,一根短小的白骨逐渐漏了出来,之后便是完整的婴儿骸骨,皆留在那里,静静地埋在土里。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白子苑颤颤巍巍地要拿出打火机,沈以灵赶忙拦住了她。
“冷静点!你这样做薛玫会被鬼婴反噬的!”
胖鬼和瘦鬼也跟了出去,就见到一个女鬼兀自立在原地,看着槐树下的场景。
“老大老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老大的!胖鬼哭着对那女鬼道。
“滚。”那女鬼冷笑地回应道。“这家伙就是如此不让人省心,这个时候都想着保全这两个不想干的人。”
“冷静,我来,让我来。”沈以灵安抚着白子苑的情绪。她回头看向那个女鬼,女鬼心领神会,拉着村子里的大黑狗,把狗绳给她。
沈以灵低身下去割黑狗的手,黑狗乱嚎了一会,她将那黑狗血往婴孩的尸骨上一倒。
槐树根像是被烫伤了般,开始腐蚀。
“子苑,你爱过薛玫吗?”
“不曾……爱过。”
白子苑说话夹杂着哽咽的哭泣声,让人不知道她这句话究竟是连贯着的,还是断了句的。
“薛玫现在在哪?”沈以灵问道。
后面的女鬼应答道,“她把薛玫带到了她的家里。就在不远处的白家庄,家里没有其他人。”
明亮的屋子里,薛玫独自一人捏着枕头,额头上沁出许多的汗来。她难忍腹部突如起来的剧痛,几乎快要晕过去。
“子苑……你在哪?”薛玫忍着痛爬起床来,想寻找爱人的痕迹。
可是屋子里空落落的,就她一个人。
“待会再过去罢。”沈以灵叹了口气,开始朝着槐树念起:
“魂兮归去!无怨无亲。”
“无栖无止,无根无引。”
槐树上的红绳被风所扬起,沈以灵拿出了打火机,最终将那具婴骸付之一炬。
薛玫疼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腹中已经没了近几日奇怪的感觉。
她有些欣喜地爬起来,拿出兜里的验孕棒测了测,在发现没有三条杠后她差点跳起来。
就在她开心时,门被人打开,白子苑有些失魂落魄地立在门口。
“子苑!你回来了!”
薛玫赶忙扑上去搂住她,激动地道,“我肚子里的鬼东西不见了!”
“不见了……好。”
“子苑,你怎么了?”
“对不起,薛玫,鬼胎是我在你体内种的。”
薛玫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子苑,“什么…?”
“我们分手吧。我送你回家,之后我们就不要做……情侣了。你可以恨我,可以与我为敌,这些都没关系。”
“白子苑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不是弯的,我是为了种鬼胎才接近的你。”
白子苑拿出一句一句话出来挑拨着薛玫的神经,激怒着她。
薛玫越过白子苑的背影看见了后面的沈以灵,她正蹲在路边,逗着一只手臂上贴了创可贴的小黑狗。
“沈学姐,这到底怎么回事?”薛玫朝着沈以灵问道。
沈以灵站起来,似笑非笑地道,“如白子苑同学所说,但这分手一事我便没有话语权了,两位自行解决罢。”
“走吧。”薛玫径直离开。
白子苑愣在原地。
“不是要送我回家吗?”薛玫反问道。
“好。”白子苑跟上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情字拢共十一画,始终是不吉利的数字,无解的永恒话题。”
胖瘦二鬼见老大眼神中流出些难过的情绪,自觉地退下,隐匿在黑暗里。
“你拆了一对情侣,破了别人的财路和运势路,迟早遭天谴。”那女鬼在后面吐槽道。
沈以灵转过身去,凑上女鬼的脸。
“做什么?”
“我的天谴就是你啊,卫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