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的阿卡狄亚》枉岁

37、黑球

　　尼格斯身边的男子笑出声来，他一把揽住尼格斯的肩膀说道：“你真行。”
　　尼格斯口中的思春其实跟人类的思春差不多意思，等到他开花时，也是要找另一半的，不然错过花期，只能再等一年了。
　　好在黎卡城气候温暖宜人，等到来年春天，只要请风和昆虫帮帮忙，就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嗯，我起码还能梦见，你估计连做梦的素材都没有吧。”尼格斯玩儿着自己枯黄的发尾，嘀咕着。
　　男子被他调侃的脸都皱起来了，尼格斯朝他翻了个白眼。
　　潘跟着他们笑了起来，特拉伊冷着一张狼脸，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绪林克斯找了一个看起来稳重的学生，再次问道：“这位同学梦见的什么呢？”
　　特拉伊回答道：“我没睡，昨天晚上一直在练武。”
　　雪豹的尾巴摇得不耐烦起来，这期的学生都太怪了，哪能晚上锻炼啊，白天的课还能有精力吗？
　　她必须给狼女强调一下，适当休息才能能好的提升自己。
　　“好的，下一位。”绪林克斯平淡的说道。
　　潘早就忘了老师跟同学的叮嘱，开始积极发言。
　　“老师？”她开心地晃了晃自己柔软的耳朵，朝绪林克斯说道：“我来，我！”
　　自阿卡狄亚一别，二人还从未交谈，那双迷蒙而热烈的眼睛，依旧色眯眯的。
　　不对，她似乎一直都是这幅没有烦恼的样子。
　　对四周的事物充满好奇与憧憬。
　　大厅安静下来，都在等绪林克斯的回答。
　　最初的那几年，有很多人向他表示过爱意。
　　但他的身体是由水元素构成，这表示——摸他就跟伸进水里一样。
　　他的性子和身体一样，寡淡如水。
　　绪林克斯知道自己不是惹人喜欢的性格，因此沉默寡言起来。
　　绪林克斯：“……”
　　“我梦见自己在跟牧民一起准备篝火节，我把牛头一个个摞起来，足足三米高……”
　　坐在后排的牛武士朝她看去，眼神像是在看弱智。
　　这头羊怎么吃里扒外的，都是食草武士，她怎么做这种怪梦，牧民手里就没有别的动物啦？
　　潘继续说道：“有个老太拉着马车，一边起飞，一边往外掉吃的。后来就记不清了，貌似梦见了几个大红灯笼似得东西。”
　　“老师呢？你梦见什么了？”她兴奋地太明显，尾巴晃得特拉伊眼晕。
　　潘这是饿了？学院的食物虽然不太好吃，但也算种类齐全。
　　狼女有些内疚，潘每次都很担心她没吃饱，次次都带着她出去狩猎，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潘喜欢吃什么，这个朋友当得太失败了！
　　绪林克斯：“……”
　　总不能把梦见她的事情说出来，那不就摆明了他在胡思乱想吗。
　　难得绪林克斯有哑火的样子，艾米莉并不想为他救场。
　　她可不是柒号那种热心肠的人。
　　大厅陷入沉默，潘从绪林克斯的身上感觉到了窘迫和尴尬的情绪。
　　就在她准备打破僵局时，绪林克斯出声了：
　　“我需要修炼心境，所以几乎不做梦。”
　　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课还要继续上。
　　他将话题扯远，继续讲道：“我给你们带来一种方法，只要通过训练，就可以梦到一切想要的。”
　　艾米莉看着潘直勾勾地盯着绪林克斯，摇摇头，跨越物种的爱其实还能理解，跨越物质的爱，可就有些难度了。”
　　固体跟液体能有啥结果呢？
　　风吹过潘柔软的黑发，从艾米莉的角度看去，潘的屁股又翘又弹，随着身体的移动还会产生颤动，有种摇曳生姿的感觉。
　　虽然潘是半人半羊的魔族，但艾米莉从第一眼看见她时居然十分喜欢。
　　细看之后，居然产生一种想拍拍她屁股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羊羔本身就会让人感到喜欢？
　　她将目光放在那个黑山羊上，心中并没有出现那种欢喜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潘比较年幼吧，鼻子和尾巴还粉嫩着。
　　所以她想捏捏。
　　艾米莉面容严肃，心里却在想着潘的羊尾巴。
　　“大家可以使用矮人做的梦网，睡觉前将想要梦到的东西一遍遍在大脑中重复，睡觉前将梦网激发，就能最简单快捷的实现控制梦境的方法。”
　　“另一种是利用魔力，控制受害人的潜意识，在无形中操纵他的梦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她是什么目的呢？
　　绪林克斯开始发散思维：对元素体好奇？贪恋美貌？还是对魔法塔的权利感兴趣？
　　他继续说道：“这世上还有解梦巫师，但已经随着旧神的离去逐渐消亡了。”
　　那时候，世人都想要得到神明与精灵的眷顾，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被他们托梦，从而获得神力。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结束了，绪林克斯跟艾米莉在下课前，公布了一个新消息：
　　他们将在年末的考核中，选取优秀的新生，跟他们前往东部国家进行学习。
　　其实绪林克斯他们不想带着新生的，但是学院不是傻子，他们不想白白给魔法塔掏这笔贝拉。
　　特拉伊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来，汤上漂浮着肉末，潘似乎颇为开心，特拉伊喝汤时，潘边看她边回想。
　　学习也许不算坏事，还能跟紫罗兰一起出去玩呢。
　　“特拉伊，把你咒术的书给我，我准备一下年底的考试。”
　　“什么？你学这个干什么？”
　　对于武士来说，咒术课只是为了让他们学习简单的技能，像是：元素球、漂浮和净化等基础知识。
　　只要能在期末考中用出来就算过关，即便理论课过不了，老师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抄。
　　“那个红袍者说了，明年可以跟他一起去游学。”
　　就这？就为了这点美色，连好日子都不想过了？
　　特拉伊终于清楚地意识到：惨了，我舍友脑子有病。
　　接下来的半天，潘依旧处于那种学习状态，只可惜她是从认字开始的。
　　特拉伊被她问得心烦意乱，就跟教她家老狼认字一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懂得不少，流行语却不认识几个，阿卡狄亚这么落后吗？还在用古代语沟通。
　　她趁着潘休息的空档，放出木鸟，准备把尼格斯喊来，他是巫师，绝对比她会教！
　　“狼女，别走啊，这一段什么意思？”
　　“沉睡的大地……”特拉伊纠结了一会说道：“掉下花朵？”
　　狼女有点不确定，毕竟她也是半瓶子晃悠。
　　“开出？”
　　尼格斯闻讯而来，他在门口喊道：“可以进去嘛？”
　　特拉伊松了口气，总算熬过去了。
　　“山腰的荆棘……火钵的？”
　　这是什么东西，太不通顺了，把人类的语言和精灵语拼凑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为什么不直接念？
　　“火球。”潘的手掌燃烧起一团火。
　　尼格斯和特拉伊从没听过这种语言，男巫急切地说道：“你刚刚嘴里念叨的什么？不会是走歪路了吧，你可别学坏了，咒术需要按照书上念的才行。”
　　“之前不都是用古语吗？”潘很是不解，明明古语更简单易懂。
　　“那种语言只能口述，不能记录，很多咒语都失传了，我其实也会几个，但都没什么用。”
　　“生长。”
　　尼格斯的发尾长出几片叶子，维持十几秒后，叶片便转黄成尘。
　　“你拿古语跟老师沟通，就像是对着狗学狗叫……”
　　尼格斯苦口婆心的劝了潘十来分钟，看她那文盲的样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麻烦。
　　“我得回去了，你们这儿太冷。”
　　潘面无表情地往炉子里扔了几块火石，原本微弱的火焰蹭蹭地冒出来。
　　“不冷了，继续。”
　　———————————
　　“魔法塔的回信来了，”艾米莉将信放到绪林克斯面前缓缓说道： “黑球是摩根纳的手笔，他叛逃魔法塔这么多年，还没对黑暗力量死心。”
　　“摩根纳已经死了十多年，这次的黑球恐怕是他的遗物之一。魔法塔不是都集中烧毁了吗？！怎么还会流传出去？”
　　绪林克斯思考了一会，回答道：“难道是收徒了？”
　　“隐姓埋名十多年，不像是摩根纳的性格。”艾米莉比绪林克斯年纪大，曾经见过那位天才人物。
　　他是人类，出身贫苦，但性格开朗，是塔里为数不多的热心肠。
　　只可惜在中年走了岔路。
　　她那时还处于叛逆期，对他的遭遇也并不清楚。
　　“魔法塔对他的研究很抵触，我一直觉得没必要，反正研究什么都是研究。黑球早期也是用于防守和看护犯人，只是有些人用错了。”
　　艾米莉并没有贬低魔法塔的意思，在另一种层面上，他已经超越它了。
　　这是因为，如前所述，现实的整体是动态的整体，高塔对咒术的追求永无止境。
　　高塔引导他们不断地意识到自己的有限性，从而不断地努力超越自身，但这无限整体又始终不能最后到达，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总爱说，人生永远处于征途中。
　　可是另一方面，魔法塔的巫师并不因此而绝望，反会因此而增加了勇气，因为这种无限的整体是一盏黑夜的明灯，它照亮你不断前进，你每迈进一步，就会感觉到人生获得了一次新的意义，达到了一种新的境界。
　　摩根纳就是这样，他已经摸到了新境界的门槛。
　　一杯冷茶下肚，艾米莉突然想到一种新思路：如果不是柒号呢？他们会把黑手伸向谁？
　　游客、流浪汉、学生……又或是被她换掉的那个白袍使徒。
　　她使了点小心思，把她和绪林克斯特地分到了黎卡城，原本要来的是谁来着……
　　“恐怕是有黑球的制作手稿流出，柒号的家族估计也收到信了，”绪林克斯连着几天没有休息好，眉目间透露出疲色，“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今早还说自己醉心修炼心境，现在就焉了，艾米莉搞不懂他在倔强什么。
　　同一时间，潘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坐起身，问道：“特拉伊，尼格斯今天说对着狗学狗叫，是指老师是狗还是我是狗？”
　　“狗知道自己在叫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念什么古语。”
　　这不是非常清楚了吗？
　　特拉伊闭上眼，不再搭理她。
　　紫罗兰说自己不做梦，潘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她从枕头下面拿出红石，看着里面翻滚的海雾，有了个小计划。
　　特拉伊被她折腾醒了，看着潘蹑手蹑脚的从窗户翻出去。
　　其实她没锁门，用不着这么麻烦。
　　她这是去哪里？特拉伊倚在窗户边，没精打采的看着她往教学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