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众神之神》切片深海鱼

5、第五章

　　人间。

　　约旦河以西，城邦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大多是自外地而来的朝圣者。

　　神殿深处的一座塔楼，传闻有位神祗的圣灵便停留在塔顶的某个房间中。房间内时时被换上新的乳香与没药，玄关处垂着黄色的圣帐隔绝内外，因此无人得见神明的真实面目。

　　两名祭司正一前一后地从宽阔的旋转楼梯上走下，一位年老些，一位年轻些。

　　“今年是第七个歉年，咱们向神献上祭品，真的能解决灾荒吗？”

　　“不可议论神明！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每日虔诚祈祷，尽心服侍神明，静待神的启示就行了。”

　　祭司的声音渐行渐远，一只白鸽落在佩里德西翁树上，一会儿又飞走了。

　　一匹健壮的芦毛马行走在村庄的大路上，雅威骑在马背上，身裹一件黑色布袍，宽大的兜帽遮掩了祂与凡人不同的发色与双眼。

　　正逢大女神节，这片地区乃是天后亚舍拉治下的区域。即使正逢荒年，颗粒无收，村民们也不敢怠慢了祭祀仪式，只盼这场祭祀能够取悦女神，降下滋润大地的恩惠。

　　村口祭台上，从年轻女子当中选出最漂亮的那些正围着篝火、踩着鼓点跳起祭祀之舞。没有金箔，便用鲜花代替妆点神像。没有美酒，他们便奉上村中仅剩的羊乳。

　　雅威停下马，在一众熙熙攘攘的人圈外驻足观看。祂行头低调，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实在是一场简陋至极的仪式，无论人们如何卖力地跳舞、祈祷，却也并未博得高高在上女神的一丝关注或垂怜。

　　于是在仪式的尾声，村中的祭司兼村长便带上来一对幼童，由于饥荒与贫困导致的常年营养不良，他们看起来约莫只有五六岁的年纪。

　　“你们是有福的，向亚舍拉大人献上人牲，伟大的母神将会庇佑村子繁荣昌盛——”

　　在场没有人意识到这场燔祭残酷的本质，因为他们生来便被根治了奴性的思想——诸神是主人，人类是奴仆——看看这大地吧，人们辛勤耕耘，所得却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在诸神统治的蓝图下，权力与信仰建立在战争之上，祂们操纵战争使强者更强，弱者更弱。而弱者的下场，不是被掠夺，便是自生自灭。

　　祭司围着两个孩子一边慢慢走圈，一边念诵着什么。最后，几个强壮的村民将孩子绑在堆满了干草的木架上，再从篝火中取出一根烧红的火棍，投入干草堆中。

　　霎时间，浓烟滚滚升起，火势愈来愈烈。只见火光冲天，而那些火焰却在触及火场中央的孩子们之前便温和地折返，使他们毫发无损。不仅如此，那股火柱还向四周散开，如同巨蟒般紧紧追着祭司和四周的村民燎去。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这时，一阵马蹄声冲入急于扑火的人群当中。一名身着黑袍的神秘人径直奔向火场，掳走了被绑的孩子，骑着骏马绝尘而去。

　　甩开了所有追兵，雅威一路行至山脚下，才将那两个孩子放了下来。

　　“谢谢您救了我们！”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反应过来，知道是对方救了自己和弟弟，连忙向眼前的救命恩人答谢。

　　这两个孩子应当正是被长辈宠爱的年纪，如今却险些丢掉性命。雅威问道：“你们被当做祭品，父母不管吗？”

　　另一个孩子仍处于惊恐之中，啜泣着答到：“我、我们是村里的孤儿，没有父母……”

　　雅威明白，如果让这两个孩子回村，他们仍旧逃脱不了被当做祭品的命运。

　　在过去，祂也和诸神一样，从未将凡人放在眼里。然而在人间的生活却令祂理解到，人类大多数时候固然愚昧，但他们并非野兽，更非虫豸，而是神的子民。

　　“你们要跟我一起走吗？”祂选择给这些孩子一个机会。

　　两兄弟知道方才火场上发生的异象正是对方所为，在这个世道上，只有紧紧抓住救命稻草才能活下去。于是他们几乎不假思索地，用力点了点头。

　　“我叫该隐，”年长的孩子说道，“他是我的弟弟亚伯。”

　　……

　　之后，雅威首先下达神谕，禁止人祭。祂将那两个路上捡回来的孩子塞给了神殿看管，相信那些祭司不会亏待他们。

　　那两个孩子只当祂是神殿的管理者，或者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并未过多疑心。

　　他们在神殿里学习，又因为聪敏懂事，十分招人喜爱。除了那座传闻有神明居住的塔楼被禁止进入外，神殿里的其他地方很快便被孩子们玩了个遍。

　　这日，该隐与亚伯下了早课，在中庭玩耍一阵，摘来树上的果实喂食鸽子，玩累了便在树下休息。

　　“哥，你说那座塔里真的有神吗？”亚伯看着那座古朴的塔楼，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该隐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他想了想，同样被勾起了好奇心，便提议道：“去塔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但是，那里不是禁止祭司以外的人进去吗？”尽管这么说，他却有些犹豫了起来。

　　该隐看着啄食果子的鸽子，忽然灵光乍现，隐秘一笑，凑在弟弟耳朵旁压低声音道：“我们趁晚上悄悄溜进去，不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清亮柔和的月光铺洒在地上，笼罩在塔楼上，好似一层神秘的薄纱。白鸽纷纷栖息在佩里德西翁树上，时而发出几声“咕咕”的低鸣。

　　两个小小的影子融入塔楼的阴影之中，他们放轻手脚，躲在暗处观察一阵，见没有来人，便执着一盏微弱的烛灯，谨慎而敏捷地拐上了楼梯。

　　塔顶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月光透了进来，静谧无声。

　　“这里真的有神居住吗？我看不像啊……”该隐掌着灯，小声嘀咕道。

　　倏地，寒光闪过，一支箭矢从外射来。

　　“小心！”亚伯连忙扑倒该隐，只见那只箭矢射翻了烛台，直直地钉进地上。

　　烛火熄灭了，塔楼陷入黑暗之中。他俩都被这眼前的变故吓懵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突然，一条黑色布袍自他们头顶盖下，一只手从外面轻轻推了一把，他们便感到自己好似被卷着挪换了位置。等回过神来，他们连忙扯下罩在头上的袍子，这才发现自己竟回到了塔下的空地上。

　　一名夜巡的守卫正巧路过此地，见两兄弟出现在这里，训斥一番，便将他们带了回去。

　　让我们回到塔上，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雅威拔下插在地上的箭矢，心中了然，这是冲着祂来的。而那两个孩子偶然出现在这里，是被错当成了靶子。

　　在神殿的树林外，祂果然见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对方身着一袭白衣，身上佩着诸多武器，弓箭只是其中一种。这是一名俊美如同鬼魅的杀手，或者说是一位神祗——金星之神，天后麾下的最强战士，阿斯塔尔。

　　阿斯塔尔会被派来暗杀雅威，看来正是因为前不久祂修订的仪式规则得罪了亚舍拉——当然，再加上祂本来就被诸神所忌惮，对方早就对其欲除之而后快了。

　　“雅威先生，久闻大名。”阿斯塔尔笑容温良，好像只是路过来做客一般——倘若忽略其兀自发动进攻的话。

　　不过，亚舍拉实在低估了雅威的实力，如果真要打起来，恐怕连巴力都不一定是祂的对手。

　　一层薄薄的光罩挡在雅威身前，这光罩看似纸壳般脆弱，实则凝聚了几乎可以匹敌恒星表面的高温能量，任何武器在触及的瞬间便会飞灰湮灭。

　　“你果然如传闻那般强大，”阿斯塔尔喜爱强者，祂向来不吝称赞，同时也挑衅道，“不过你就只会防御吗？先生。”

　　雅威抬起食指，向前方做出开枪的手势。能量在祂的指尖被凝作一点，而后以光速射出，任何生物都无法躲开。

　　“轰——”

　　这颗水珠大小的光弹在接触到物体的瞬间便会产生爆炸，阿斯塔尔接下这一招，却被轰飞了出去，在林中砸出一个深坑。

　　“咻”

　　尘烟四起，一支裹挟着神力的飞矢穿透烟雾破空射来。金星之神拥有吸收高热能的能力，因此刚才那一击虽然让祂吃了些苦头，却并未对祂造成致命伤害。

　　“小看我，你可是会吃苦头的。”阿斯塔尔从尘雾中走出，话音刚落却愣在了原地。

　　祂看见了什么？

　　对方，竟然仅凭单手就抓住了飞在空中的箭矢，就好像抓住一只蝴蝶那样简单。

　　“是吗？”雅威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阿斯塔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眨眼间，那银色的影子便消失在眼前。下一秒，一个拳头重重抡在了祂的鼻梁上。

　　……

　　“其实比起使用武器，我更擅长近身格斗。”雅威坐在瘫倒在地的阿斯塔尔身上，不慌不忙地拍拍对方的脸颊，“还来吗？”

　　这一次，阿斯塔尔亲身体会到了曾经被雅威当做沙袋的摩洛克的无助。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阿斯塔尔哑声问道。

　　雅威放开阿斯塔尔，站起身道：“我知道你是受命前来，不过你的任务失败，回去也会受罚。”

　　这话确实没错，亚舍拉就是这种人，她的价值观里只分有用的棋子和无用的废物。一旦被其舍弃，下场不会比败在雅威手上更好。

　　月光透过斑驳树影落在雅威的金眸里，祂俯视着地上的阿斯塔尔——令后者无端想到一个词——神性的怜悯。

　　此刻好似林中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雅威伸出手，将阿斯塔尔拉了起来。后者沉思片刻，忽然凝视着雅威，认真地问道：“先生，冒昧地问一下，你还缺手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