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众神之神》切片深海鱼

2、第二章

　　“贝利尔大人现在不便见客。”

　　“请回吧，阿娜特大人。”

　　阿娜特来到贝利尔的宫殿外，意外被门卫拦了下来，不过她还不把这些一看便资历尚浅的仆人放在眼里，冷声道：“怎么？我来看看自己生的小崽子，还需要你们允许了？”

　　“这……”两名门卫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放心，他要是怪罪下来，你们来找我就是。”

　　“是。”闻言门卫们恭敬地垂下头，收起长枪，让开过道，“请进，阿娜特大人。”

　　贝利尔的宫殿内部与金碧辉煌的魔神殿大不相同，沉闷而空旷，因为其主人喜静，偌大的宫殿里就连侍从也少得可怜。

　　阿娜特轻车熟路地走到寝殿，推开乌木门扉——一丝光线投入昏暗的室内，整间房几乎与外界完全隔离，窗户皆被厚重的帘子所遮挡。一进入其中，便可嗅见浓厚的熏香缭绕，烛台如繁星一般不计其数，妆点在寝殿各处，宛若星河。

　　阿娜特的心微微沉下，自离开天国以来，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床上的人影忽然有了动静，半个银灰色的脑袋从纱质床帐里探了出来，“……母亲？”贝利尔借着烛光看清了来人，遂慢悠悠地起身，伸了个懒腰。

　　贝利尔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冷淡，阿娜特早已习惯如此。她走上前，掀开纱帐，坐了进去。

　　“你来找我做什么？”贝利尔蹙起眉头，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去。

　　“你……现在好些了吗？”阿娜特已经许久未和贝利尔这般说过话了，一时间竟感到生疏。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她这个母亲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责任，一想到这里，心底便不是滋味。

　　“你说呢？”贝利尔撇撇嘴，但触及对方的目光时，脸色稍有缓和，“……现在我听到的声音更多了，无休无止，很吵。”

　　在天国时，他的能力被完全抑制，以此获得了数百年的宁静岁月，然而来到地狱之后，能力的封印随之瓦解，他不得不每时每刻忍受无数声音的侵扰。

　　最初，他完全无法入睡，那些声音几乎要将他逼疯。在他渐渐习惯之后，便厌恶清醒，只想在睡梦中获得片刻安宁。

　　“抱歉孩子，我不该来打扰你，”阿娜特同样心情沉重，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能帮我找一个人吗？”

　　贝利尔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谁？”

　　“阿撒兹勒，一名堕天使。”

　　听见“堕天使”一词，贝利尔顿了顿，“我说最近怎么总是听到天国的事情……”语罢，他阖上双眼，似乎在细细分辨着每一丝流过他耳朵的声响。

　　过了片刻，他再次睁开眼，嘟哝道：“阿撒兹勒，离这里很近，他的身边有很多堕天使……他们似乎在找一个叫路西法、或者路西弗什么的家伙。”

　　之后，阿娜特从贝利尔处得知了确切的位置，便立刻动身离开了。

　　巴力很快便遣人找来了阿撒兹勒。一开始对方还十分警惕，但一听到关于路西法下落的消息，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魔神殿——当然，在这个牲畜资源稀缺的地方，他是用翅膀一路飞过来的。

　　“殿下！！！”

　　刚刚能下地，正在庭院里散步的路西法猝不及防被扑了个踉跄，所幸他身体素质过硬，恢复得又不错，不至于被猛地扑倒在地。

　　只见他往日里严肃正经的副手正毫无形象可言地吸着鼻子，强颜欢笑地擦着湿润的眼眶，“属下找了您很久很久……还以为您遭遇了什么不测……”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饶是路西法也不禁动容，拍了拍阿撒兹勒的肩膀安慰道。

　　他们在此寒暄了一番，见路西法身体没什么大碍，阿撒兹勒也终于放下心来。

　　“属下在寻找殿下的时候，也遇到了不少堕天时失散的同伴，我已经放出消息，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大家全都召集回来。”阿撒兹勒露出振奋的神色。

　　然而路西法却罕见地犹豫了，经历过一次惨重的失败，他认识到了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天真。尽管不甘心就此顺从天意，但他也不忍再次让曾经跟随他的旧部们付出无谓的牺牲了。

　　思虑许久，路西法终于再次开口：“阿撒兹勒，如果有同伴打算就此在地狱隐姓埋名，重新生活，那就随他们去吧。”

　　阿撒兹勒作为自天国起就一直辅佐路西法的副官，怎么可能不懂自己上司的意思？

　　“但是……”

　　“我意已决，你先退下吧。”

　　魔神殿内闲置的空房很多，阿撒兹勒为了能及时与路西法联络，入住了离路西法寝房最近的一间。当然，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阿撒兹勒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便在魔神殿里兼职做些训练卫队的活儿。

　　路西法决定从长计议，当前最重要的是将跟随他一同来到地狱的堕天使们安置下来。至于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巴力虽然展现出一副慷慨的样子，但他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无偿帮助路西法，这些日子下来，他自觉自己欠下了巴力许多人情。

　　更何况在地狱生活的这段时间，他总觉得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譬如这日，路西法在魔神殿的庭院回廊中散步时，隐约听到一阵悠扬清脆的乐声，这种音乐他从未听过，即便在天国也找不到任何类似的。

　　他不知不觉间被乐声吸引过去，只见一袭黑裙的阿娜特正坐在一台形如长棺、通体漆黑的古怪乐器前弹奏曲子。

　　阿娜特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莞尔一笑，“贝多芬的《月光》，好听吗？”

　　天国没有这样的乐曲，路西法毫不吝啬赞赏之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台乐器问道：“那是什么？”

　　阿娜特露出怀念的笑容，将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旋即从中传出珠玉碰撞般的音节，“这是钢琴，我也很久没碰过了。哎，但是比起弹奏，我更擅长当一名听众，可惜兄长他们都不会弹，唯一会弹的，又不在地狱……”

　　话未说完，一道浑厚磁性的声音兀自插了进来了。

　　“路西法，原来你在这里。”巴力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路西法会出现在阿娜特的琴房。

　　“巴力阁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路西法客气地称呼对方，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巴力偷瞄了阿娜特一眼，心想之后的事绝不能让对方听到，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于是他轻咳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没空就算了。”

　　路西法心领神会，知道对方有什么事非找自己不可，又不能让阿娜特得知。于是他颔首道：“听说阿撒兹勒最近在帮忙训练卫兵，我想去看看他。”

　　“我正打算去找摩洛克，既然顺路，就一起吧。”巴力应道。

　　他们走出琴房，一路无言。

　　走了不远，飘扬的钢琴声再次响起，细水长流般萦绕在庭院上空，久久不息。

　　……

　　这是路西法第一次来到巴力的地宫，这里的一切都与外面的宫殿大不相同。

　　地宫中的每一面墙壁都由金属严丝合缝地焊接在一起，墙角堆满了大量古怪的仪器，房间中央唯一的长桌上摆放着容纳各色液体的玻璃器皿。

　　只见巴力进门便掏出一根细小木棒似的物体，用火点燃后燃起了袅袅烟雾，令路西法想起了祭祀用的焚香，但这股气味却远不如焚香温和，甚至有些刺鼻。

　　巴力叼着那根“小棒”吸了一口，随即很放松似地，又将烟雾缓缓吐出。

　　“我说，你要不要考虑跟我结盟？”巴力单刀直入地开口。

　　“结盟？”

　　“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神耶和华。”

　　巴力一边抽着烟，一边观察着路西法的反应：“你们曾经在祂的手下干事，而且你们对天国足够了解，我需要堕天使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你不满于现状，不是吗？”

　　“我从未把祂视为敌人。”路西法蹙眉道。

　　“但是你心存怨怼，你嫉恨自己遭遇的不公。”巴力知道对方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不慌不忙地继续道，“你真以为自己这么了解祂吗？”

　　“巴力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告诉你，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先来说说地狱吧，在你曾经的认知里，地狱里不都是嗜血邪恶的怪物与恶魔吗？但你亲眼所见真是如此吗？”

　　路西法愣了愣，正如巴力所说，他这些天在地狱里的所见所闻，都与他过去在天国时的认知相去甚远，这里甚至还存在着许多他在天国从未见过的事物。

　　见对方有所动摇，巴力掸了掸烟灰，眼底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意，“你大可以回去考虑，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等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我会无所保留地告诉你——

　　一个你从不知道的耶和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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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从地宫出来后，去见了他之前一直有意避开的对象——自己的副官，阿撒兹勒。并不是他不想看见对方，只是自他们重逢那日之后，路西法一直在思考，这场反叛、这场战争的价值是否配得上他们的付出，而自己又是否担得起堕天使们的期望。

　　他们被逐出天国，却依旧向往光明，不得不承认，他们心中还残留着对神的信仰。

　　是他们错了？还是神错了？

　　路西法曾以为自己拥有神赐予的无上智慧与力量，但到头来巴力却说，他只是一只被蒙在鼓里的木偶？他回想起自己在天国见神的最后一面，分明是前不久的事，却蓦然发现那段记忆竟是如此模糊。

　　或许他真的不曾了解过神。

　　正如他自以为自己的认知都源自真理，绝不可能出现谬误，而实际上他却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地狱乃至整个世界——神创造了这个世界，真是如此吗？

　　路西法回过神来，看见阿撒兹勒正放下兵器，朝他招手。

　　“殿下，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最近交到的朋友，摩洛克，”说着，阿撒兹勒将身旁赤金发色、身着红色披风的男子拉了过来，“他是巴力手下的一员魔将。”

　　“不是魔将，是上校！”摩洛克指正道，随后又双眼闪闪发光地看向路西法，满是敬佩之色，“我知道你，你就是巴力带回来的那位堕天使？我听阿撒兹勒提起过很多次，你竟然向天上那个混蛋发起了反叛？真是了不起的壮举！”

　　天上那个……混蛋？

　　不知道摩洛克和神到底有什么过节，阿撒兹勒连忙捂住对方的嘴，阻止他再喋喋不休地嚷嚷下去。

　　“无碍。”路西法的目光柔和下来。

　　阿撒兹勒眨眨眼，惊奇地看见路西法的唇角久违地翘起了弧度——既不是疏离的冷笑也不是礼貌的假笑，而是真正的、理性而放松的笑容。

　　“殿下，您终于恢复了吗？”

　　“嗯。”

　　路西法抬头望向漆黑夜空中虚假的苍月，霎时间一切杂乱无章的思绪全都清晰了起来。纵使巴力不可全信，但神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我会找到真相的，他想。

　　关于神，关于这个世界，还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