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归位》晏晏十方

3、第三章：阴阳使

　　我愈发糊涂，瞪大眼瞧他，他过来一把揽住我肩头，“别惊讶，我们裴家世世代代是您花家的奴。”

　　我扒拉开他爪子，抽.身出来，“说我是痴儿我看你才是。我虽然叫花十一，可是生来无爹无娘，你今儿跑来说是我的奴，明儿又跑来说是我的夫君——”话出口觉得不妥，奈何收不回，果然引来他一阵笑。

　　那笑声朗朗，他本就生得明亮，如今更是令人觉得从心里往外的亮堂。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吸吸鼻子方放了心。这人，我并不觉得香甜，看来我不想吃他。

　　“走吧，咱们有得是时间，可以慢慢说。”
　　“慢慢编么？我可没兴趣。”
　　“看来你也不傻啊，怎么三界六道都说新的阴阳使是痴儿。”
　　“谁是新的阴阳使？”
　　“你啊。刚说你不傻你便傻给我看。啧啧，看来未来的日子我有得心累了。”
　　“喂喂，你从哪个地界蹦出来的，撒开手啊，我又不是你的狗。”

　　我躲开他妄图搭过来的爪子，他便朗朗地笑，“本来我还觉得这趟下山无聊死了呢。如今看来不但不无聊还很有趣。”

　　“有什么趣？主啊奴的有趣？”
　　“你瞧，你整个人都有趣。”
　　“我不是人，我是妖，一只会吃人的妖精。”
　　“嗯嗯，我知道啊，你不是人你是妖，不过目前还不会吃人。”他停住脚步，正色看我，“我此次下山只为你。十一，无论何时何地有任何危险，我都会护你周全。”

　　我继续朝前走，并不在意他的话。狐媚子说过男人的嘴是最不可信的，如今我与他方相识他便这样满口胡言乱语，谁知道这话对多少姑娘说过。

　　便顺嘴道，“护我周全？怎么护？”
　　“拼尽全力。”
　　“即便牺.牲生命？”
　　“即便散魂，也在所不惜。”

　　我止步，觉得他那音调不对。回首正对上他的眼，那双眼似是装进了满天星辰，璀璨得令我心惊。

　　勾唇角露出个最灿烂笑意，我打哈哈，“哪里便那么吓人，不用的，跟着我我不会让你置身险地的。”

　　他神色古怪，旋即便笑了，“十一，我要走了。”
　　“呃？”
　　“我在这里，那书生便不敢现身，他一直不出现恐怕耽搁你渡他轮回。”

　　我这才想起空空老头说过的话，什么渡三个鬼之类的。唉，这坑虽是我自己跳进来的，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总该尽量做完这些任务。

　　便点头，再看一眼裴玉清，确定并非我梦境。他朝我弯眼睛，指了指我头上的小花，“这是我们的信物。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

　　我点头。而一阵青烟腾起，那眼前的大活人便没了踪影。
　　我征愣在原地，挠了挠头又搓了搓脸。抬头看天，一团乌云挡住那轮皎皎明月，深吸口气，我扯脖子喊，“裴玉清。”

　　话音刚落眼前便多出个月白袍子的俊秀男子，却不是裴玉清还是哪个。
　　我朝他眯眼笑，“没事，我就想试试你说得话是不是真的。”

　　他有些恼了，“你在质疑我。”
　　“没有没有。”我忙摆手，朝他谄媚地笑，“主要是咱们将认识，需要磨.合。没事没事，我以后不会了。”

　　他叹气，“还有事么？”
　　“没了。”我头摇成拨浪鼓。

　　眼前一阵青烟起，裴玉清再度消失。我瞧着青烟散尽，伸手摸了摸，四野空空，手里什么都没有。

　　突然便有些空落落的，我抬步往西走。走了好一段路，月亮从云层钻出洒下一地斑驳光影，而满地月色中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

　　“嗒嗒，嗒嗒。”身旁响起脚步声，我垂眸瞧，地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儿，“你刚刚跑哪去了？”

　　“大人您也知道，那俩门神在，我进不去。”
　　“否则也不会急惶惶让我去救人。”
　　“是啊，大人——”声音支支吾吾起来，我停步看向身旁的书生，他一脸紧张，搓着手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快问，天可快亮了。而且本姑娘累得很困得很，想立刻回我的妖精洞睡觉。”

　　“她，她还好么？”
　　“她是哪个？哦，你说张家小姐，她不好。”
　　“她不好？！”声调扬高，随即又落下来，变成嗓子眼蹦出，“也是，都想自.尽的人，怎么会好。”

　　我想起门人的话，便道，“不过应该快好了。”
　　“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家仆人说明日就好了，我见她穿着大红嫁衣，恐怕明儿是大喜之日。”
　　“什么！”肩膀吃痛，我低眉眼看着书生抓住我肩膀的手，那双手显然用了大力气，他一张脸比纸白，“她，她要嫁人了！”

　　“对啊，身穿大红嫁衣不是嫁人是干嘛，总不能过家家。”

　　书生无力地松开手，脚步踉跄着转身就走，我见他朝黑暗中隐去，生怕他此次一走便寻不到，忙急惶惶喊他，“你是为她而死？！”

　　果然他停住脚步，我急追上去，见他双肩微微颤.抖，似乎压抑痛苦。

　　“你们是恋人？私定过终身？”
　　他豁然回首，一脸诧异地问我，“她，她和你都说了？”
　　“这还用她说，我猜都猜得到。”

　　书生影子淡了些，似是要消失。我心下一惊，忙补充，“我与她虽然没机会单独说话，可是我眼见着她那般闹腾恐是不愿活了。今夜你那般急切的求我救人，想必你也不想让她死。既然想救她，不如你和我说说来龙去脉。”

　　“没用的，没用的。”
　　“怎么就没用？万一你说了，我能帮上忙呢？”
　　“大人您虽是阴阳使，可也只能渡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人间事，您管得了多少。”

　　“不如说来听听，我虽糊里糊涂的当了个阴阳使，可我还有朋友，万一你的事我朋友能帮忙呢？”

　　“大人所言当真？”
　　“当真。”
　　书生迟疑着，目光跃过我肩膀投向远方，似是回忆。我见他嘴唇不停颤.抖着，终是哑着声音开口，“我与秀娘——”

　　话将起了头，书生面色突然大变，随即他影子变淡消失。

　　身后响起脚步声，脚步声夹杂着乱纷纷人声，我回首，就见许多持着火把灯笼的人。

　　当先的人我认得，正是那送给我金叶子的应门人。我朝他笑了笑，正要打招呼，却见他一挥手，大喝一声，“就是她。”

　　便呼啦啦冲过来几个壮汉，还不等我反应便扭住我胳膊，反剪了双手。
　　我一头雾水看向那领头人，“你不认得我了？”
　　“小贼，我怎么不认得你。快把我家小姐交出来。”
　　“你再说何，我怎的不懂？”
　　“我说，你拐走了我家小姐，识相点就快交出她。否则明儿我家老爷和姑爷回来，恐怕你的小命不保。”

　　“你越说我越糊涂，我是你亲自送出来的，走的时候你看得明白。”

　　他反手给我一耳光，那耳光极响。我大怒，有心挣开擒住我的壮汉，又转念一想，倒要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招。

　　“给我搜。”

　　应声上来两个婆子，在我身上乱.摸，自怀中掏出那叠金叶子，“张管家，金叶子果然在这。”

　　张管家接过金叶子，高高举起，“这小妖不但偷走金叶子还拐走小姐，如今小姐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明儿老爷回来，咱们谁也没法交代。”

　　“妖精怕火，咱们升一堆火，活烤她不信她不说。”
　　“小玉，我看她有鼻子有眼儿的，也不像妖精——万一烤死了。”
　　“妖精最会蛊惑人心，你别被她骗了。再说了，若不是妖精，明明小姐都没气了她怎的一通弄，小姐又还阳。”

　　“这倒是。”

　　嘁嘁喳喳的音此起彼伏，我恨得不行。其实我此刻只要使个小小术法便跑得掉，然而左思右想，我还是觉得此事不简单。

　　这乱麻一样倒是有趣。不如我将计就计，便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便垂下头眼一闭装死，果然有人尖叫惊呼，“哎呀，她好像死了。”
　　“别胡说，是昏过去了。不对，妖精最会骗人，恐怕想让咱们放松警惕，张管家，现在怎么办？”

　　“带回去锁柴房，明儿老爷回来发落。”
　　“也对，既然小姐不见了，总得交差。”

　　便觉得脚底一空，我被人像捆猪一样捆住，俩壮汉一前一后扛着杆子，一路被人群火光包.围簇拥着，朝张府走去。

　　杆子晃晃悠悠，我被倒吊着，身子也晃来晃去。而斜插在鬓边的紫色小花儿便掉落在地，被后来的人踩成泥，混进了留着乱七八糟脚印的泥地里。

　　我并不惊慌，只任由着一路被捆进张府，反剪着双手扔进柴房。
　　听得上锁的声音我也不急，待到人群散去，我觉得被绑的难受，心想着不如趁着没人解开绳子轻松轻松。

　　谁知这一运功我心猛地下沉——我解不开绳子了——这不是普通的麻绳。

　　我虽然只是个修行百年的小妖精，但对于解开绳索这种小事总不至于做不到。本是信心满满做好了一万种打算，偏关键时刻搞不定。

　　心下又气又急，就再度提气运功膀子较劲——那绳索不但没断，反而紧了几分。

　　任由我再傻也知道蛮干不可——这绳索恐非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