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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遇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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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宵是天快黑的时候上的牛车。被追杀到此,他听见车夫要出城,拼着一身重伤,把漏血的地方都勒紧勒严实确保不会被发现后,躲上了牛车。
气儿还没喘顺,车夫就到了主顾家门口,他不得不躲到车底,巴着车厢,因为用力过度,包扎过的地方漏血漏得更汹涌了。
原本想强撑着等他们去驿站,自己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看能不能弄些止血药来。没想到,车上的小娘子忽然不讲道理,要一个人独闯荒郊野岭,从车夫手里买了车,赶车赶得那叫一个奔放。
他着实是撑不住了,双手失力,整个人跟着滑落地面,意识昏沉间,只见那小娘子打着油灯朝他走来,手里还拎着根棍子。
看来……这个小娘子不光不善良……还……心肠歹毒……
李宵被一棍子挥得彻底失去意识。
六娘丢下棍子,踢了踢地上的人,确定他没力气威胁自己后,撩开帏帽,将油灯凑得近了些,仔细打量着那浑身血迹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六娘见过,是秦王贴身侍卫的制式,看来是刺史寿宴上逃出来的。
六娘翻过他的身子,露出一张俊朗的脸。瞧见那张脸,她张了张嘴,萦绕在心里的两个字脱口而出。
“相公!”
他怎么会是秦王的贴身侍卫?六娘猜想过他可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撞见了主人家的秘密才被追杀……没想到竟然是秦王的贴身侍卫,被追杀八成是京城派来的,想要对秦王一党赶尽杀绝。
六娘脱掉李宵那套侍卫服,找来柴火当燃料烧掉,这件衣服是索命利器,不能留着。
李宵伤势很重,六娘从车里拿了些止血药、金疮药给她包扎好伤口。轮到脸的时候,她才发现先前脸上的血都是溅上去的,脸上一点伤也没有。
倒是把脸护得完整,他前世就对自己那张俊脸骄傲得很,成日里可惜额头上有块疤,否则哪会便宜了她。
哼,还不知道谁便宜了谁呢。
想起前世的点滴,六娘趁着他晕倒,捏了捏他的脸,现在还不是落在她手上了。
爽完了,六娘把他那张俊脸包进干净布条里,再俊现在也不能露。
兖州城情况未知,连夜张贴的通缉令会画真正的刺客还是秦王的人也是个未知数,想活命,她就得谨慎些。
最后还得把人弄上牛车,尽快远离兖州城……
可是怎么弄,六娘烦恼了起来。她力气着实不大,没办法徒手把一个男人拖上车,哪怕拖上去了,刚包扎好的伤口也得二次受伤,难道要在这里过一夜,等天亮有人过来,请人帮忙?
思索间,前方传来马蹄踢踏的声音,其中夹杂着车轮滚动声,听起来很是沉重,像是拉着许多货物。
六娘打起精神警惕着,以防对方是坏人。
却听黑夜中一声吆喝,“快走!”鞭子声马蹄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六娘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长绳从不远处的地面升起,四散而逃的马匹,连同马上的人一齐摔到了地上。数十人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全遭了殃。
道路两侧冲出来两队蒙面人,领头挥了挥手,所有人都被绑了起来。
六娘……也不例外。
“小兄弟,你们的目标应该是旁边那队人,我和他们不是一路。”六娘识图撇清和旁边那伙人的关系,蒙面人针对那伙人马,有备而来,她是无辜路人,只要他们心中还有道义,应当不会为难她……
“那我哪儿知道,反正你们离得这么近,就当你们是一路的喽。”绑他的蒙面人语气十分欠打,给绳子打完结还手欠地挑下她的帏帽,“长得见不得人啊?大晚上还戴……”
帏帽下的脸并非无盐,而是……而是……蒙面人张着嘴找不出形容词,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喊,“大哥!大哥!我给你找着嫂子了!快来看!小娘子老漂亮了!”
被挑了帽子,六娘反射性低头,不好,她这副容貌过于出众,许会惹来祸事。
“低头干什么?长这么好看还不让人看了?抬头抬头。”蒙面人兴奋地弯腰扭头瞧她,她越埋头,他越激动,“长得真好看呐,你放心我大哥长得不丑,配得上你!人又强壮又帅气,洞房之夜保证满足你,让你离不了他!”
六娘气得面色发白,脑子快速转动寻求脱解之法。就在此时,她被蒙面人发出的动静吸引过去。
“你特么干嘛呢?”蒙面人后脑勺遭了一巴掌,拍他的人用清朗的声音说着粗鲁的话,“让你装土匪你真把自己当土匪了?还离不了老子?老子让你现在就离不了我!”
啪啪啪又是三下,蒙面人捂着后脑勺委屈,“大哥,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你看那小娘子长得多标志,准配你!”他竖起大拇指,疯狂朝小娘子的方向指,暗示大哥先看看她的长相。
大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睨了一眼,小娘子恰好抬起头,一眼就让他看呆了。
蒙面人心中暗喜,嘿嘿,他说得没错吧。
啪!又是一巴掌,蒙面人委屈回头,“大哥你又打我干什么?”
“你是不吓着人了?你看小娘子脸都吓白了!赶紧过去给你道歉!”
蒙面人哼哼两声,过去帮六娘松开绳子,还好言劝她,“我大哥人可好了,你若是愿意从了他,我们肯定对你好,你若是不愿意从他,我们就要来硬的了。”
啪!这巴掌比先前的几巴掌都要狠得多,他都觉得疼了。
“说什么狗屁话,人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来什么硬的!”
那被称做大哥的高大男人,蹲到六娘身边,露在外边的眼睛笑眯眯地问她:“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地上的是你兄弟?”
“我叫幺儿。”六娘上身后撤,看起来有些怕他。
那高大男人撇了眼她护在身后的男人,也不着急,叫人看住她,转头去找商队的领头。
“你们要钱,我把钱给你,你放过我们的命。”一见那高大男人,领头陈老板就开口谈条件。
“不错,还挺识趣的。不过我们不要你的钱。”高大男人满意地欣赏着陈老板恐慌的面容。
不要钱,那就是要命!只要他们死了,钱和货物自然就归匪徒了。
“你们请的镖师是哪几个?”高大男人又开口问道。
“你问这干什么?”知道他们没了活路,陈老板也没心思应付他。
“说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陈老板眼前一亮,但随即又灭了,这些镖师虽然是他花钱请来的,但也都是命,难道要用他们的命换这一商队人的命?
虽然值得,但他做不出来。
“不愿意说?”高大男人指着远处的六娘,“看见她没?”
“她是……”陈老板根本不记得自己商队里有这号人。
“路人。”高大男人肯定道,“你要让一个无辜的路人跟着你们一起死吗?”
“我……”陈老板陷入两难。
“放心,就算你供出他们,我也不会要他们的命,他们的价值可比你们这个商队要高得多。”高大男人见他犹豫,便又添了把火。
“果真如此?”
高大男人没说话,陈老板只能赌一把了,“好,我告诉你!”
陈老板说了几个名字,高大男人点着头一一记下,末了起身喝道,“回去全部打不及格!撤退!”
听到撤退的指令,所有匪徒麻利地退入山林,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的,连根毛都没带走。
陈老板一行人和六娘都呆住了,随即都是一阵欣喜,彼此帮忙解开绳子,重获自由。
六娘第一时间察看相公的情况,发现他没再受伤松了口气。
“这位是姑娘的……”
六娘抬头,一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递给她一盒上等金创药,“姑娘别误会。此次你受到我们牵连,鄙人心中多有惭愧,这些药膏就当赔罪了。若有需要,也可以来我们商队买,对你半价,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他是我相公。我们夫妻在兖州城得罪了权贵,相公被打成重伤,不得已才想回乡下过日子。”六娘重新将帏帽戴上,取出些许银子以此换了商队领头的伤药。
“原是如此。那鄙人这药来得也算及时。鄙人姓陈,是这商队的领头,夫人叫我陈老板就是了。”陈老板一指旁边的货物,对六娘道,“若有需要,尽可以在我商队中采买。”
“恭敬不如从命。”六娘也正好需要买些东西,安然受了。
意外捡到相公,六娘就有了安顿下来的想法。相公伤势重,恐怕难顶舟车劳顿,正好酒妈妈给她的房契地契在附近的潜龙山,暂且去那里住上一阵子,等相公养好伤再做打算。
乡下消息闭塞,够他们躲一段时日。
从陈老板的商队买了三条棉被、一些耐放的鱼干肉干、和其他吃食,以及布匹针线等日常需要的东西,最后是两把精巧的锁。
天将晓,六娘就向陈老板辞行离开。
陈老板将他们在兖州城的住处告诉了六娘,让她有需要尽管来找他们,若有买卖,更要来找他们。
“多谢陈老板,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六娘赶着牛车往潜龙山深处去,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自己的房子,可那荒凉破败的模样,让她怀疑手里的地怕也不甚安好。但相公经不起折腾,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