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锁链》豆花豆花

6、episode 6 白色巫女

　　月黑风高，校园里时不时有几声猫头鹰的叫声，除此之外别无声响。整个圣福莱希斯学院都浸泡在如墨的黑夜中，时间仿佛停滞。
　　但是其中一间被结界屏蔽的单人女寝室却异常的热闹。玛莎看着那个无可名状的怪物以扭曲的姿态向自己走来，尸气冲天，骨骼摩擦的咯吱咯吱声简直要剥夺她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原来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四肢和喉咙都不听自己使唤。她眼看着这个生物的一条肢节就要碰到自己的脸，但是自己四肢无力，在地上爬起来了又摔倒，像个滑稽的小丑。
　　她闭上眼睛，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明白今晚自己遭遇的来龙去脉，就要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的人生真是个笑话。
　　霎那间，她听到了一阵刺耳的骨骼碎裂声，零星的骨碎砸在自己脸上，触感令人头皮发麻地真实。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的视觉感官被无限拉长——她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黑发青年，本来身姿就修长，因为自己摊在地上看他的腿更长了。他手中是一把白森森的骨刀。本应戳穿自己脸颊的锋利肢节现在变成了一个截断面，尾端那一截还飞在空中。
　　并且飞速转了几圈“啪”的一声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去了。
　　正当玛莎目瞪口呆看着面前这个拯救自己生命的黑发青年久久没回过神时，前方又出现了一个自己魂牵梦绕的金发身影，一边提溜着躲在帐篷里的那个女生一边淡淡地说：“好家伙，胆子大啊。”
　　玛莎要疯了。
　　试问有谁在这么短的霎那能够像她这样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前一秒面前是个无可名状的妖怪要开她颅，后一秒突然出现了两个帅哥把自己给救了——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盯了一个月的梦中情人。她现在思绪混乱，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来，惊恐迷惑快乐心动在心里拌成了一锅粥。
　　没等她激动的嘴里蹦出几个字来，那个白骨森森的东西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要不是这里有结界，整个学校可能都会被这地狱之声震醒。奇怪的声音从那个东西身体深处传出，伊森勉强从那歇斯底里的噪音中听出是一个女子在大吼：“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啊啊啊！！蒂亚，他们发现我了！！我被发现了啊，我被看到了！！！好痛，被切掉了！……”白色巫女一直断断续续撕心裂肺地说着这些重复的话，本就不忍直视的渎神身型现在开始抽搐，乱七八糟的骨骼结构开始乱动，看得出它很烦躁不安。
　　“冷静一点！小夜，只不过是两个人而已，一起吃掉就好了！不要乱动，结界破了的话你就暴露了！会被杀死的！”被亚伦一只手箍住双手的少女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大喊。
　　“你看起来也不怎么冷静，就别安慰你女朋友了。”亚伦轻松地反扭她的双手，少女吃痛，说不出话了。
　　白色巫女好像听进了她的建议，更多的尖锐肢节开始从错综复杂的骨骼结构里伸出来，直直朝他们三个戳去。伊森见状迅速地一手捞起玛莎，敏捷地躲闪。
　　下一秒，玛莎瘫坐的位置就被刺穿了。
　　玛莎直直望着揽着自己的这个男生，漂亮的丹凤眼，白皙的肌肤，眼角和脖颈处有几颗黑痣看起来很干净，且俊朗。因为被揽住的缘故，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说不出名字，像一种古朴的木香。这是玛莎活了 17 年离男生最近的一次。
　　一个字，正。
　　伊森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抱着个女同学上蹿下跳躲避怪物的危急时刻，她心里会在想这些。
　　正当玛莎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要继续喜欢亚伦还是移情别恋面前这个青年的时候，刺耳的削骨声接连响起。黑发青年手中的骨刀被使得无比狠戾，砍到怪物骨头上的时候火星四溅。怪物的咆哮声接连响起，少女甚至觉得那个怪物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在六七根肢节被伊森毫不留情地削掉之后，亚伦挟着的少女急了：“你们住手！！这是个人啊！！”
　　“你还知道她是个人？”伊森在空中旋转又砍下一条肢节，回了一句。
　　“小夜，快停下！你打不过他……我们停下来协商吧。”少女叹道。
　　白色巫女停止了攻击，取而代之一阵一阵的抽泣声涌出，隐约听到少女的声音在说“我是不是要死了”。这样奇怪的声音在夜晚无比突兀，充斥着无法言说的怪异感。
　　玛莎听到心里起了一层疙瘩。
　　伊森带着玛莎落地，将她放在地上，问：“你还好吗？”
　　“还，还好。”堪堪站稳的女生回答。
　　男生低头关心人的语气和刚才嘲讽敌人的语气完全不同，是一种十分礼貌且克制的温和声音。玛莎心里咆哮。自己作为一个资深帅哥资料收集者，竟然今天才发现学院里还有这号人物。
　　“说吧，你们吃了多少人？”亚伦找了个椅子随便坐下问道。他有信心这两个女孩不会轻举妄动了。刚刚太过杂乱，现在坐下来才得以仔细端详被自己扣住双手的女生容貌。女生有一头深棕色波浪卷发，面容说得上精致，眉眼间一股英气，因为被捉住过于狼狈，变成了一种戾气。她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很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
　　“换句话问吧。她变成这样多久了？”金发男生坐在一张普通的宿舍木凳上，眼里似有若无的深红色流动，令人无法抗拒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我们都是迫不得已。”波浪卷发女生双目无神，因为刚才被挟着而发丝凌乱，看上去狼狈不堪。
　　“小夜她……她在一个月前说肋骨疼……”她开始回忆：“一开始只是偶尔会疼……但是后来、后来越来越奇怪……长出了新的东西。”
　　少女瘫坐在地，嘴唇颤抖，似乎不愿回想。
　　“一个星期后就不能出门见人了……她的身上，长出了一个新的生物……只能躲在我的单间宿舍里……她越来越饿，吃了很多饭还是很饿……然后有一天晚上，她身上的那个东西把来寝室串门的女生给……女生给……”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到后面几乎辨不出她在说什么。
　　伊森了然。
　　“她已经被寄生了。为什么你们不一开始就寻求老师的帮助？这样还有将她分离出来的希望。现在……”伊森看了看那个血肉模糊的庞然巨物，已经完全找不到那个女生原本的躯体了。
　　已经没救了，她注定要死。
　　“昨天……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少女大叫，仿佛这样能改变结局：“今天早上开始，她就变不回去了……她就只能这样了……平时白天还能依靠屏障术去上课……现在连魔法都没有用了……”
　　“屏障术？这种程度的异化和臭味，对屏障术的要求很高啊。学生不可能办到吧，是谁在帮你们？”亚伦抓住了重点。
　　“……我，我不能说啊……”少女快崩溃了：“我和小夜的关系……被他发现了……他要告诉爸爸……如果爸爸知道了，就全完了……”
　　一时无话，只剩下她的抽泣声。
　　过了几分钟，伊森明显感觉到室内温度骤降。
　　那是一股冰冷彻骨的压倒性力量，有一个比他们在场五个加起来魔力还要高强的人来到了这间寝室，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两个没用的废物。别人再诈多几下是不是就全招了？”语毕，眼前一片雾蒙蒙，伊森和亚伦发现自己仿佛被冰冻，不能挪动丝毫。
　　压倒性的恐怖力量。
　　非常奇异地，伊森在雾蒙蒙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心里没来由地激起一股厌恶感，悔恨、眷恋、不舍的感情翻涌而出，但是却没有任何原因。
　　“好久不见了，你们两个。这次也会沦为我的手下败将吗？”阴冷潮湿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逐渐和雾气一起消散。
　　整个寝室变得空荡荡的，连臭味都消失了，仿佛白色巫女原本就没有存在。
　　很久很久，亚伦和伊森都没有说话。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突然的展开，更多的是因为两个人心中涌起的，那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五味杂陈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以前认识，并且有很深的羁绊。
　　“那……那个。”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她们两个好像被带走了……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刚刚那一位不明人士带来的奇妙感觉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特殊，导致他们忘了在场还有个姑娘。
　　“下一步怎么办？”亚伦望向伊森，眼中好像多了一些平时没有的东西，好像彼此的关系不再是同学，而是更深的什么。但是两个人都解释不清到底是什么，反正就是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走吧。” 伊森迈出一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玛莎：“有被吓到吗？”
　　玛莎头摇的像拨浪鼓。
　　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吗？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和两个帅哥近距离接触，还被关心了……
　　亚伦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请你吃顿饭弥补一下吧。明天中午如何？你想吃什么？我们听你的。”
　　旁边的伊森也点点头，微微一笑，用和缓的语气说：“我们都在一年级 B 班。有什么情况可以来找我们。”
　　旁边的亚伦勾过伊森的肩膀：“我叫亚伦，你应该认识我。这家伙叫伊森。你呢？你是几班的？明天我们楼下见啊。”
　　玛莎晕头转向，正在为两个帅哥邀请自己一起吃饭而飘飘然：“我我我是一年级 D 班的，我叫玛莎，今年 17 岁。“
　　亚伦兴高采烈地发挥着他社交小王子的天分：“那巧啦，同一栋教学楼啊。明天中午放学我们在教学楼正门等你啊！”
　　玛莎除了连声说“好好好好的好的没问题没问题准时到准时到”之外，想不出任何语句。
　　“你的宿舍在几楼？我们送你回去吧。”伊森提议。
　　“在四楼……四零一。麻烦你们了。”玛莎飘飘然地想，要是让平时那些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室友看见她被两个优质帅哥送回来，那可真是扬眉吐气。可惜现在已经凌晨 2 点了，不仅没有人看到她被帅哥护送回来，还要小心翼翼防止吵醒别人。
　　下了几层楼梯，两个男生把女孩送到宿舍门口，静悄悄地用嘴型说了声“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噢”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玛莎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晚上遇到的种种。恐怖的怪物已经在脑海中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全都是玫瑰色滤镜的两个优质帅哥拯救了自己还对自己嘘寒问暖。
　　已经快进到两个帅哥同时爱上自己明争暗斗的戏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