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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时鸣在那天吃了曾轶请的早餐之后,俩人的交集好像止于此一般。

      他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曾轶按部就班地旷课。

      时鸣很少见到曾轶在学校,除了历史课。但他该收到的属于曾轶的情书还是没落下。

      有时他见曾轶不在,直接将那些五彩的情书塞他课桌,有时候正巧碰上曾轶来上课,他就先收着那些情书,只能找机会再塞。

      时鸣从C城来Y城马上两个月了,他临走时他爸给他的钱还剩下一百多,这让时鸣不得不摁下手机上那个令他不情愿看到的联系人电话。

      时常卫故意将电话拖了很久才接,开口的第一句不过是冷冰冰的:“给我打电话干嘛?”

      照理说像时鸣这年纪的孩子,自尊自傲,八成他这么大的少年怕是要冷笑着回一句:干嘛?你说干嘛?

      可时鸣和很多同龄人都不太一样,他太沉得住气,倒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这也是时常卫不大待见时鸣的原因之一。

      “你该转生活费了。”时鸣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异常平静。

      实际上他也确实很平静,他甚至边打电话边写英语作业。

      时常卫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叹了口气,冷冷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时鸣笔下画出一个C,结束了选择题。

      “行了,回头打给你。”时常卫冷声甩下这么一句话,主动挂断了电话。

      一层不变的日子里,时光跑得很是规律且不易令人察觉。

      一晃已是五月中旬,一直到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时鸣也没收到他爸打来的生活费。

      那天下午放学,时鸣本来收拾好书包都下楼了,走到一楼想起来自己忘了拿试卷,只好折返回去。

      教室里已空无一人,他拿试卷的时候又翻出一封情书。

      那封情书的信封是粉色的,封口处贴了一张贴纸。绿色的叶子上栖息着一只夏蝉,很清新的贴纸。

      时鸣几乎是习惯性地想要将那封情书塞进曾轶的课桌内,却忽然被一个声音惊得缩回了手。

      “干什么呢?”嘶哑的嗓音像是谁在吹奏一支坏掉的口琴,教导处林主任这声音恐怕全校无人不知。

      时鸣面不改色地将那封情书悄悄塞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手伸出来的时候拿着的是他的校卡:“我拿校卡。”

      他的声音很平静,一张脸亦是人畜无害,林主任很快相信了他的话。

      “行了,早点回去吧!”林主任摆摆手示意他。

      时鸣点点头,说:“好。”然后挎着书包下了楼。

      第二天一大早,时鸣有气无力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发现自己不仅嗓子干涩发疼,连额头也有些烫。

      他有备药的习惯,下了床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感冒药,撕了片白色的草稿纸包着,待洗漱完换好衣服,又给自己带了装上热水的保温杯。

      他在巷子里简单喝了点儿粥,把药吃了,昏昏地挤上公交车。

      大概是吃药的缘故,他坐在教室里考试的时候,舒服了不少,但有些发困。

      试卷他写的很快,可以说没有任何题让他犹豫。写完他就趴着睡了会儿,但是被监考老师敲着课桌叫醒了,让他不要掉以轻心,记得仔细检查。

      到了下午的时候,情况有所恶化,时鸣吃了药也不大管用,忍着难受度过了下午的第一堂考试。

      等到最后一堂考试的时候,曾轶几乎是踩着点儿到的教室,因为这堂考历史他才来的。

      他打了个哈欠,瞅了眼一旁趴在课桌上没什么精气神的时鸣。

      在曾轶为数不多的上课生涯中,他偶尔见识过时鸣上课不听讲写其他科作业,或是看些稀奇古怪的书,但还是第一次见时鸣这样直接趴着摆烂。

      “我靠,你不会昨晚也通宵打游戏了吧?”他随口一猜,实际上是因为昨晚他自己通宵打游戏来着。

      监考老师发了试卷,教室里全是一张张试卷往后传递的声音。

      曾轶好奇地问:“哎,你都玩儿啥游戏啊?”又自顾自地说,“我最近玩儿那破游戏都玩儿腻了。主要是我打遍天下无敌手,你知道吧,这个强者啊,太寂寞了不是。”全不给时鸣说话的机会。

      不过时鸣一点儿也不想说话,更别说还是回复他同桌这么无聊的问题。

      曾轶见他不理自己,哼哼两声也就不说话了。

      试卷终于传到他们最后一排,时鸣这才撑起脑袋,带上眼镜,开始写考生姓名和准考证号。他写完准考证号,忽然停住了笔,转头看向曾轶,面色略显苍白,说:“我不玩游戏。”

      曾轶几乎被他吓了一跳,他望着眼镜下脸色苍白的时鸣,但还没往生病这茬儿想:“时鸣,你是不是,肾虚啊?”

      时鸣当即后悔和他搭话,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托着虚弱的身体开始做题。

      曾轶写试卷的时候一点也不安分,他考试文具也没带齐,一会儿就问时鸣借橡皮擦,借了几次,时鸣索性把那块橡皮擦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他用。

      曾轶还以为他是生自己的气,嘀咕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那不是开玩笑嘛,不过说真的啊,你这脸色真不好看,等考完了我请你吃饭吧,去吃一顿好的。”

      时鸣没理他,此时的他正头痛欲裂,浑身滚烫半晌又仿佛坠入冰窖般痛苦。他忍耐着苦楚写完试卷的时候,还想着再熬一会儿就放学了,但身体所忍耐的痛苦仍然不能从这个想法中感到丝毫欣慰和放松。

      他写完了试卷,没多久曾轶也写完了。曾轶一停笔就开始说话,在学习上,他只要完成了任务就没法儿专注,更没法儿沉默。

      他看了眼手腕上绑着的机械表,开始嘀咕:“怎么还有半小时啊,我能不能提前交卷。”

      他说着就立马行动起来,举高了手臂,还觉得怕老师看不到,于是大喊一声:“老师,我能提前交卷吗?”

      监考老师白了他一眼:“写完了吗?”

      曾轶笃定地说:“写完了。”

      监考老师肃然道:“写完了给我好好检查,没打铃不许提前离开教室。”

      曾轶“切”了一声,锤头丧气地拍了拍桌子。

      时鸣虚弱地趴在桌子上,看曾轶这样孩子气的样子有些好笑。他强打起精神来,想在草稿上写字,但此时的他连写字的力气也没有,于是他趴在桌子上小声说:“你想现在就出去玩儿吗?”

      曾轶听到他同桌的声音,抬头四下张望一番,倒是诚实,同样小声地说:“想啊!当然想了。”

      时鸣皱着眉头:“那我带你出去吧!”

      曾轶瞅瞅此时看上去虚不受补的同桌,不屑一顾地撇撇嘴:“你?你有什么能耐出去?”

      曾轶心里还在想,看这小子这幅只剩半条命的样子,八成是想让自己翻墙的时候给他搭把手。

      时鸣笑了一下,然后举起了白皙的手。

      监考老师注意到之后,立刻赶过来,弯腰轻声询问他:“怎么了?这位同学。”

      时鸣侧身靠着墙壁,一张脸惨白惨白,连嘴唇也是白的,虚弱地望着监考老师:“老师,我生病了,您能帮我给班主任打个电话吗?我想请个假去挂水,免得耽误了明天的考试。”

      监考老师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又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这一碰碰得赶紧掏出手机给吴之闵打了电话。

      监考老师简单和吴之闵说明了情况,又把手机递给了时鸣。

      吴之闵一听是时鸣,在电话里就答应了请假,让他去办公室拿请假条。

      时鸣哪儿还有去办公室的力气,他正想说让曾轶帮他代拿一下,正好这也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不过曾轶在逃课这种事情上,显然比时鸣想象的要机灵。

      他一把抢过手机,热心又急切地冲电话里喊道:“吴老师,是我,曾轶,时鸣哪儿还能去拿请假条啊,你没看他这样,就差快死了,我去办公室拿请假条吧,正好我考完了,回头我送他去医院。”

      他说得过于严重,吴之闵思忖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曾轶将电话递给了监考老师,一双眼又对上看起来虚弱不堪的时鸣,心里还在想,这小子真能演,为了提前交卷离校,连病都装上了,就这种演技他看着都心疼了,不去拍戏实在可惜。

      监考老师见他走了神,踢了踢他的课桌腿,厉声道:“怎么还楞上了,还不快去拿请假条。”

      曾轶回过神来,猛地站起来,一米八八的大高个气场十足:“哎,好,好,这就去,这就去。”说完几乎是飞奔出了教室。

      时鸣拿掉眼镜,背着书包艰难地站起身来,跟着他也出了教室。

      时鸣就在学校大门口等着,曾轶从办公室大楼跑出来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了他。

      他一路小跑到时鸣跟前,似乎不想浪费一滴时光用以出校。他嘿嘿笑两声,得意地把请假条拿出来显摆,然后到门卫处递交了请假条。

      门卫放行之后,曾轶几乎是如猛虎出笼一般,飞快地奔向校门外,大口呼吸名为自由的空气。

      等他回过神来,望了望身后,时鸣磨磨蹭蹭地才刚出了校门。

      真服了他,都出来了还做什么戏啊!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揽过时鸣的肩,用那种大哥的语气数落时鸣:“都出来了,装什么装啊!”

      时鸣无力地望了他一眼,肩上搭着的手臂更显沉重,他几乎就要被压垮了,艰难地从喉中吐出几个字:“我真病了。”

      曾轶这才察觉事情不对,二话不说把手往时鸣额头上蹭,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曾轶心下一软:“你不是装的啊?我还以为……哎,算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收手的时候,似乎在时鸣的左额角窥见一道疤痕,但此刻情况紧急,他没顾上仔细确认这种东西。

      曾轶立刻把手臂从时鸣肩上撤离开来,改成了搀着的姿势,连搀带拽地拖着人就要走。

      “不用了。”时鸣虚弱地打断他,“你替我打辆车吧,我想先回家,我家附近就有卫生站。”

      时鸣之所以想要回家再去挂水,是因为他身上没带钱,想在家拿了钱再挂水。

      本来这事儿于曾轶来说也不费事儿,帮忙打个车,然后没他什么事儿了,丝毫不耽误他去网吧。但他看着时鸣这个样子,几乎是想也没想地拒绝了时鸣的请求,语气里甚至带着莫名其妙的凶:“什么?你还要先回家?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可能会在租车里直接挂掉?”

      他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地骂人,更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就见到路旁驶来一辆出租车,他挥挥手把车拦了下来。

      时鸣这时候也没多少力气跟他争执,整个人软绵绵地,被他硬塞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后排位置很空,但曾轶偏偏坐得离时鸣很近,时鸣这时候脑子已经一片昏沉,后脑勺靠在皮质的后椅上不大舒服。

      曾轶替他系上安全带,车子行驶了一会儿,他脑子彻底一空,一头靠在了曾轶结实的肩头。

      曾轶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偏过脑袋,他的目光落在时鸣纤长漆黑的睫毛上。

      时鸣给他的感觉总是冷冷的,这会儿因为生病靠在他肩头昏睡的样子,倒全然没了那种冷傲。

      曾轶觉得自己仿佛透过肩膀的维系,察觉出了他清浅又微弱的呼吸。

      出租车停在了离学校最近的医院门口,刹车惊醒了时鸣,他望着有些朦胧的窗外,听到旁边人的提醒:“你醒了?我们到了。”

      说话的人自然是曾轶,时鸣感激地望了望他。

      曾轶结实高大的身躯很快跳下了出租车,麻利地扫码付钱,然后弯着腰望着还在车内的时鸣,问他:“还能下车吗?”

      时鸣点点头,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然后由曾轶搀扶着进了医院。

      医生检查之后,说是急性感冒,领着时鸣去病房挂水。

      曾轶缴好了费,再去病房的时候,发现时鸣已经睡着了。被子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上面插了针头贴了白色胶带。

      似乎卸下重担一般,曾轶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正准备要走,忽然听到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他顺着那声音走过去,一直走到时鸣的病床边,看着那地上静静躺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他捡起来注意到信封封口的位置上贴了一张贴纸,上面印着树叶和夏蝉,他注意到那卡通的夏蝉似乎正煽动着翅膀鸣叫。

      是时鸣的东西吧?曾轶这么想,正准备把信放在他床头,但一转念,思绪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这封信似乎是拥有某种魔力一般,激起着曾轶的好奇心。

      他望了望病床上那张安静白皙的脸,无疑他是清秀俊朗的,只是太过冰冷,似乎从不曾见他显露过什么欲望,更别说是男女之间。

      曾轶突然好奇,好奇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但处处冷淡的人,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封信是别人写给他的。

      他想到之前时鸣好像有丢过一些情书,大概是哪些女生写给他的,但这一封却被他留下来了,不是么?

      他纠结了片刻,一边谴责看别人信件不好,一边鬼使神差地撕下了那个带着夏蝉的贴纸,又从信封里抽出了白色的信纸。

      那张信纸只折叠了一次,曾轶心虚地望了望病床上的时鸣,确认他还在熟睡,终是在好奇心的魔力驱使下,打开了那张白色的信纸。

      曾轶不是没想过这或许是一封长篇大论的情书,可情书的内容似乎极其符合时鸣的人设,简短如他,惜字如金。

      而那信上的内容更是彻底令曾轶惊住了。

      白色的信纸上赫然排列着规整的六个黑色楷体字——我喜欢你,曾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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