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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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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手串编织完成,时鸣并没有继续带着的意思,而是小心将它们和旧的那根手串一起收进了盒子里,放去楼上的房间。
等他下楼的时候才想起来,曾轶虽说是自己厚着脸皮要来他们家,但从进门到现在,连杯水也没喝上。
时鸣找出一次性纸杯,替他接了杯热水。
曾轶才刚接过那杯水,说了声:“谢谢。”目光中递给他热水的人此时正往厨房里走,准备去帮厨。
尤爱国掌勺多年,又有了时鸣的帮助,晚饭做得很快。
时鸣帮着把一盘盘热乎菜端上餐桌,又拿了三副碗筷,一一摆好。
阿公在厨房的时候还念叨:“小时,你说你同学从小苦惯了,家里该是有什么困难吧,咱也帮不上什么,一会儿多做几个好吃的给他尝尝。”于是就有了桌上的三荤一素外带一个汤。
那顿饭曾轶吃得很舒服,他甚至惊奇地发现,时鸣外公的手艺竟和他们家那位男保姆有得一拼。
做得都是家常菜,味道虽谈不上惊艳,但吃得温馨踏实。
吃饭的时候,尤爱国一直叫这俩小伙子多吃点,尤其对外孙的这个同学,格外上心。
曾轶也特给面子地吃了三碗饭,喝了一碗汤,他喝着喝着,开始发热,外套也解了,说着还要添一碗。
尤爱国看起来很高兴,他就喜欢这些年轻小伙子充满生命力的样子。
尤爱国热情,曾轶夸得也诚心,一边喝汤一边夸:“爷爷,排骨汤真好喝。”
他是挺喜欢这老爷子的,一副热心肠,性子有些像他爷爷。
尤爱国听着曾轶的夸耀,打眼儿里乐:“好喝啊?好喝你就多喝两碗,这汤还是我们家小时煲的,我也是第一次尝。”
曾轶喝了一大口排骨汤,侧头看着身旁的时鸣:“你还会煲汤呢。”
时鸣回看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好像是在说:是你不会的东西太多了。
三人吃了晚饭,菜剩得不多,时鸣起身收拾餐桌。
曾轶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请时鸣吃饭的,结果鬼使神差跟着他一块儿回了他家,还赖在人家里蹭了顿美美的晚饭,实在说不过去了,跟着说要一块儿收拾。
但他笨手笨脚的,光是把碗筷收起来往洗碗池里一放,就放出了不小的动静。
时鸣心疼家里的餐具,说:“我来吧。”
曾轶哪肯啊,借口说:“我向来喜欢饭后运动。”
他生平头一回做家务,竟是在才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桌家的厨房里帮着洗碗。
两人在厨房一通捣鼓,碗是洗干净了,曾轶的袖子也湿了一大片。屋子里有暖气片儿,倒不觉得什么,他也没在意。
忙完看了眼手机,八点二十三分,他是该回去了。
曾轶和时鸣爷孙俩道了别,套上外套,一把将拉链拉到下巴处,打开门钻入夜色里,一溜烟儿消失了。
好像他一走,这个家立刻清净了一大半。
时鸣有些怅然地盯着老旧的客厅,进了浴室打算洗个热水澡。
浴室的老式窗户发出砰砰地响声,窗外的风想必很大,时鸣走过去窗边打算将那扇磨砂玻璃彻底关上。
在此之前,他把窗子开到最大,想感受一把春夜的刺骨,却意外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夜空中竟飘起了小雨。
细细密密的春雨顺着夜风斜扑在他脸上,他关上了窗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还是走出浴室,从客厅门口的伞篓里拿了两把雨伞。
“妈的,傻逼。”曾轶站在公车站台的逆光处,盯着手机骂了起来。
他真的很倒霉,才刚走到半路就开始下雨,雨是不大,但他没带伞,好在时鸣家离公车站不算太远,他跑一下也就到了。然后他开始打车,网约车平台的一位黄师傅接了他的单,结果等了半天,等来这位黄师傅一通电话。
“喂,你好,那什么,不好意思啊!你取消吧!我去不了!”黄师傅嚣张跋扈。
典型接单不干事儿,曾轶心想你这哪儿用得着跑网约车,你干脆挺家里躺尸得了。
俩人争论一番,未果。曾轶直接给人举报了,心情好了,还是得再行打车。
他看了看手机,新叫的网约车距他还有3.5公里。这附近的出租实在太少,这次可别又给他黄了。
正当他憋了一肚子气在心里没处撒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方向好像有谁在叫他。
那声音听着很像是他同桌时鸣的。但他想了想,很快鉴定为是自己听背了。
时鸣怎么可能来这里呢?
可他真的出现了。
时鸣老远看着曾轶站在公车站台边上,有些庆幸他还没走。
他刚才透过浴室窗外才知道下雨了,风又大。他清楚他们这一带偏僻,晚上不好打车,天又冷,下了雨,就想着或许曾轶还没走,拿着伞追出来果然被他赶上了。
时鸣撑着一把一看就是某某活动送的伞,这好像将他身上的那种疏离冷漠的感觉撇去了几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亲和了些。
他走到公车站台下,走近了曾轶,把手里另一把折叠得很规整的墨绿色雨伞递到他手边。
“你,不会特地来,给我送伞吧?”曾轶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位同桌,冷风中,他吸了两下鼻子,接过人家递给他的伞。
“外公提醒我下雨了……让我给你送伞。”时鸣能够很平静地撒这种小谎,全然是因为他不想和曾轶搅和得太多太深,但这话中间短暂地停顿,又似乎留下了些许蛛丝马迹。
不过曾轶想不到这些,他此时想的全是这一家人真好。就算是老爷子提醒下雨了,让时鸣送伞,那也得时鸣愿意送来吧?再说他送伞来,还有空跑一趟的风险,但他还是来了。
他实在是感激,这让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他格外不自在。
网约车终于来了,他举着那把墨绿色的雨伞,冲进了雨中,拉开车门上了车。
周一一大早,曾轶难得早起。
他从床上蹦起来,第一件事儿不是洗漱,反而火急火燎拨通了李旸的电话。
对方显然是被他吵醒的,说话含糊懒散,但带着很足的尊敬。
“咋了轶哥?”
曾轶才不管他睡没睡醒,他双标了,他觉得一个高中生,不应该到了六点还不起床。
于是他义正言辞地冲着电话那头嚷嚷:“几点了,你看看几点了,我都起了,你还没醒呢?”
李旸也很知趣,直接打断他废话:“你说吧,轶哥,办什么事儿?”他已经做好了立马起床跟曾轶一块儿去干架的准备。
结果,人家说了什么?
“你快起来,去帮我买早餐。”
李旸无语了:“……行,一会儿我去学校捎给你。”
“你快点去,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办,你多买点儿,最好是有什么买什么,钱我已经转你微信了。”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倒不是他懒,他确实还有别的事儿干。
他是想请时鸣吃早餐,他知道时鸣的饭卡丢了,应该是吃不了食堂的。他很贴心地想到早餐那些东西吃多了其实挺腻,应该搭配些水果,他让李旸帮带早餐,他自己去买水果。
可曾轶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六点半没有水果店开门。这对于他这种没多少生活常识的人来说,忽略了也不奇怪。
他骑着他那辆名牌摩托车穿街走巷,毫无头绪,最后只好沮丧地把车停在路边,抬手看了眼腕表,马上七点了。
他心想算了,既然买不着水果,他就先拿叫李旸带的早餐凑合凑合。
曾轶赶到学校的时候早操刚散,又正好赶上李旸拧着一串儿塑料袋纸袋什么的,转移到曾轶手里,如释重负般去了自己教室。
时鸣今天早上买了杯豆浆还洒了,路上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小学生,无意往他怀里一扎,撞得那杯无辜的豆浆洒了一地。
小学生连连道歉,时鸣也不好叫人家赔。他今天坐的公车格外堵,豆浆洒了那会儿都已经能听到学校的早操铃声,他也不好再去买早餐,只能匆匆进了学校。
他饭卡丢了还没补办,吃不了食堂,做完早操这会儿胃里已有些拧巴。他的坏毛病,早上吃不下多少,但不吃胃又会难受。
去接点热水垫垫胃吧!他这么想着,往广知楼走去。
时鸣一只脚才刚踏进教室后门,他课桌上那些堆成小山的早餐着实让他微微一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些早餐大概又是那些爱慕曾轶的女生为其买的。
那些人直到现在还是没弄清楚这个座位现在的真正主人是谁,还在张冠李戴。
可今天的事情其实是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时鸣顺眼望去,曾轶居然规规矩矩坐在自己座位上装模作样地在看书。
等时鸣走近了,曾轶把昨天借的时鸣那把雨伞还给了他。
时鸣不动声色地走到自己桌子旁边,接过雨伞,看着满桌早餐,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你的。”
曾轶讶然,他的目光从他捧着的那本他根本看不懂的物理书上收了回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时鸣。
他几乎是顺着时鸣的话说:“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时鸣说:“我早就看见了。”别班的女声把早餐和情书送错给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曾轶瞪大双眼望着时鸣,一定是李旸和他交接早餐的时候,被时鸣偷偷看见了。
他一手撑着桌子,旋即便坦然下来,“没错,就是哥买的,哥请你吃早餐。”
时鸣诧异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曾轶却觉得他这种眼神有把自己当成智障的嫌疑。
他不爽地一把拉过时鸣的手臂,扬扬下巴示意时鸣坐下来。
“我昨天不是才吃了你的饭?我不能白吃吧?”曾轶说着推了推时鸣桌上堆成山的早餐,两眼放光,“所以今天,我要请你吃早餐,快,多吃点儿,最好是都吃了。”
时鸣不好拒绝,加上胃里确实难受,他挑了一杯豆浆拿着。
“这个我收下,谢谢你,曾轶。”时鸣单拿出那杯豆浆放在曾轶桌上,然后指着自己桌上那堆食物,和他讲道理,“但你买得实在太多了,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吃也吃不完的。”
曾轶皱了皱眉,颇有种我不听我不管我买得不多那味儿。
时鸣提议说:“要不这样吧,今天早上下雨,公车又堵,出摊的早餐铺子也不多,肯定还有同学没吃早餐,我把他们分给班里同学一起吃,怎么样?”
曾轶觉得他这个提议很好,不仅没有不接受他的请客,还不会铺张浪费,反正东西他都买给时鸣了,时鸣就是拿着这些早餐去班里做顺水人情,他也没意见。
时鸣把那些早餐拿到讲台放好,然后很大方地和班里同学说,讲台上早餐免费拿免费吃的事。
很快就有人响应白嫖,早餐分得很快,最后有同学边啃馒头边对时鸣说:“时鸣,你也太好了吧,请这么多人吃早餐。”
时鸣微微一笑:“早餐不是我请的,是曾轶请大家吃早餐。”
他的声音并非刻意放大传播,但拿了免费早餐的大多数人都听见了,大家都将目光齐刷刷看向曾轶。
那些好学生似乎有些讶然,他们讶然于好像发现了校霸不一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