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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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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定在上午的历史课,和下午最后一节物理换了课,曾轶只好硬着头皮在学校呆了一天。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铃响,正准备已火箭速度冲刺到校外篮球场的时候,被时鸣叫住了。
时鸣提醒他:“你看看黑板。”
曾轶扫了一眼黑板,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但他注意到时鸣好像只有上课的时候才带眼镜,眼下一张干净的脸没了眼镜的框限,倒显得更加地冷然。
时鸣提醒他看角落,他的目光这才落在黑板右下角的值日栏上。
曾轶注意不到自己今天值日,其实也正常。换以前他一个人坐,大家也不爱招惹他,每次轮到他值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他略过去了,所以他从来也不知道高中还要做值日。
不过现在时鸣和他同桌,卫生委员觉得漏两个人不太好,就安排了他俩一起值日。
时鸣问他:“今天谁值日?”
曾轶自动忽略了自己的名字,说:“你。”
时鸣早猜到他那点小心思,耐着性子继续问:“还有呢?”
曾轶只好说:“我。”
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大实话:“但我不想做,要不你辛苦点儿。”
时鸣也不跟他浪费时间,他早打定了,就算曾轶肯跟他一起做值日,八成也是在一旁配相。
与其这样,倒不如他自己一个人来。
时鸣只说:“嗯。”走到讲台前拿着黑板刷开始擦黑板。
曾轶正乐,拧着书包要走,抬头望见讲台前裹在宽大校服里的削瘦的背影,居然有些内疚。下一秒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路小跑到学校小卖部。
曾轶拿出校卡,说:“给我来一箱牛奶。”
小卖部老板给他递了一箱纯牛奶,完了他付钱,拧着一箱牛奶跟拧个小鸡仔儿似的。才刚出小卖部,他在路上碰着李旸,这是他在学校续孔远明之后的另一个狐朋狗友。
李旸个子不算突出,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类型,一张脸长得也不是那么突出,属于扔人堆里都差不多的类型,也就一双蜡笔小新式样的眉毛往他眉骨一贴,给他平添了些许独特。
他们几个从初中就混在一起玩的不错的朋友里,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都叫他蜡笔小旸,只有曾轶不爱这么叫,这也是他对曾轶最铁的一个原因之一。
李旸看见曾轶,笑着凑近:“轶哥,给女朋友买牛奶呢?”一手搭在曾轶肩旁上。
“去去去,”曾轶甩开他的手,“给男的买的。”
“哦,男朋友。”李旸故意的。
曾轶顿住了脚步,看看李旸,一把将手里拧的牛奶往李旸怀里一扔,对方险些踉跄,只好接住。
“你他娘的少放屁。”曾轶骂,又斩钉截铁地说,“什么男朋友,老子是直的。”
李旸委屈:“那你给谁买牛奶,你别说你给自己买来长个,我记得你也不爱喝这个。”
曾轶不跟他废话,指着牛奶说:“你去我班门口,把这个给一个叫时鸣的人,说是他同桌给他的。”
完了还是考虑到误会,又说:“我欠他一个人情。”
李旸说:“你欠的人情干嘛不亲自去给人家?”
曾轶就是犯懒,贪玩儿,急着出去打球:“你替我跑一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分分钟百亿上下。”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时鸣收到那箱纯牛奶的时候还纳闷儿,但李旸很快就解释清楚事情的原由,跟着也跑了。
时鸣对纯牛奶过敏,他没兴趣知道曾轶这么做的目的,是出于恶作剧心态抑或是什么脑子短路式的好心。
他摇摇头,抱着那箱牛奶,很快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知道学校附近的公园儿里有个流浪汉,做完了值日就提着那箱纯牛奶往公园去。流浪汉这会儿正在睡觉,时鸣就把牛奶放在他睡觉的长椅旁边。
时鸣不知道曾轶其实就在公园的球场打篮球,更不知道他窥见了自己把牛奶放公园长椅边的事儿。
而球场上那个高大的身影望着这一切,一张脸臭着很难看,重重地把球狠狠摔在球场上。
“什么人这是?看不起谁呢?”
日子总是不等人的,时鸣还是偶尔收到别班的女生送错的情书,他每次都是趁曾轶不在的时候偷偷塞他桌子里。
不知不觉,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悄然而至。
考完正好赶上清明和周末一块儿放假,放完假正好周二,月考成绩出来了,吴之闵对着班里那张班级名次单发愁,他面色沉重,目光紧紧锁在打印着曾轶名字的那一栏。
十一班的王老师就坐吴之闵对面,见办公室里这会儿没其他人,开始冲吴之闵吐苦水。
“哎,这次月考,我们班作弊被抓的就有十好几个,老吴,我这教学生涯可真够苦逼的。”王老师和吴之闵关系好,也就只敢在他面前敞得开心。
吴之闵干笑两声,这次十班虽然相安无事,实际上陈校长私下有提过,他巡查时,十班有那么一两个不安分的,吴之闵想到此处,越发怀疑曾轶的成绩。
曾轶考九门,四门零分,还有四门加起来也没二十分,偏偏就历史考得好。
他平时就不爱学习,逃课更是家常便饭,这次历史考得不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作弊。
吴之闵本着为人师表的一份责任心,打算非好好教导教导曾轶这种学生不可。
吴之闵不是没为曾轶这种家庭的孩子感到惋惜的,父母打下了大好的商业江山,可孩子不学无术,整天不让人省心,这种孩子要是任其劣性发展下去,以后没准走上歪路。
课代表正好来交收好的作业,吴之闵让课代表给曾轶传话,中午下了课让他来办公室一趟。
去办公室“喝茶”这种事,对曾轶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自己又犯了什么惹老师不高兴的事儿,他觉得最近他都挺安分。
安分地划水,安分地睡觉,可给老师省心了。
曾轶刚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大敞的门。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去吃饭了,这时候办公室里就只坐了吴之闵一个人。
吴之闵板着一张脸,示意曾轶进去,把提前从教历史的曾老师那里借来的试卷摊开在办公桌,食指点了点打着大红色分数的位置。
“说说吧,这怎么回事儿?”
曾轶往办公桌上那张试卷瞅了几眼,认出那是自己的试卷之后,挺乐。
他说:“我考挺好。”
吴之闵见他如此坦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考挺好?你老实说,这是你的真实成绩吗?”
曾轶没往深处想,但还是歪着头想了想,想着想着想到什么,说:“这不是,其实我还能考更好的。”
他还得寸进尺了。
不过曾轶说的确实是实话,那天他老想倒数第二题,没想起来,等到写最后一题的时候,交卷了。
教十班历史的是他小姑,他每节历史课都听得很认真的。
但吴之闵刚接手十班,可不知道这些,他怀疑曾轶作弊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只可惜考试那天学校教室的监控也没开,他找不到有用的证据。
吴之闵寻思再跟曾轶打哑谜也不是办法,索性挑明:“你老实告诉我,这次考试你是不是打你同桌小抄了?”
曾轶:?
他几乎只有半秒的疑惑,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通透的笑:“不是,他都只能和我做同桌,吴老师,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他能让我抄这么高分儿?”
再说上次他还听见时鸣打了汤敬,他可不觉得一个优秀的学生能干这事儿,不过这些话他憋在肚子里没说。
吴之闵看曾轶这么沉得住气,不得不佩服他心理素质之强,为了让曾轶死心,他干脆直接把印着各科分数的班级名次表往他的历史试卷上一搁。
吴之闵说:“你看看人家的名次和分数。”
曾轶还真好了奇,擅自把名次表拿上来,直接从倒数第一往上找,倒数第一就是他。他不在乎自己成绩,也不觉得羞耻,而是很认真地从下往上数过班里一个个同学的名字。
妈的,时鸣的名字真难找,他中途还担心自己看漏了,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死心地从上往下看。
不看倒还好,一看瞳孔瞬间放大。
第一名。
他同桌时鸣是第一名。
他惊讶过后,恢复了理智:“他考,挺好。可是,这也不是我打他小抄的理由啊!”
“好,”见曾轶铁了心不承认,吴之闵冷声说,“历史试卷我再给你发一份儿,放学后来我办公室再考一遍。”
“凭什么?”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但曾轶心气儿高,最受不得这种冤枉,他没作弊就是没作弊,就是退学都不可能再考一次。
时鸣饭卡不知怎的丢了,一道丢的还有夹着饭卡的校牌,他中午饿着肚子去学校失物招领处挂失,经过语数学组办公室的时候把里边儿关于作弊的话听了个大概,他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吴之闵一见是时鸣,上一秒脸上还僵硬的冷着,此时已经如沐春风,他展颜道:“是时鸣啊,有什么事儿吗?”
对于吴之闵的差别对待,曾轶带着鄙视地睨了他一眼。
时鸣抿了抿嘴,说:“吴老师,曾轶没有作弊,我可以作证。”
吴之闵顿时神情疑惑。
曾轶也惑然地看了看时鸣。
时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阐述他所见的事实:“曾轶是经常旷课,不过我和他同桌这么久,他历史课从来没缺过席,笔记也是做得挺认真的。”
末了,时鸣又补上一句:“而且考试我也没让人打我小抄。”
吴之闵虽然有些挂不住面子,但这个刚转来十班,首次月考总分就断层十班第二名几十分的时鸣,他说的话挺有分量。
曾轶感激地看了看自己同桌。
虽然两人是同桌,但自从那次值日之后,就没什么交集了,想不到时鸣还挺关注自己,多亏了他自己才没蒙受这种不白之冤。
吴之闵心里权衡一番,还是选择了相信时鸣的话,摆摆手示意两人出去,示意完还不忘对着曾轶的背影继续说道:“历史考得凑合,可你别的学科也努努力。”
时鸣先一步下了楼,曾轶很快追上来。
时鸣刚给他作证,他感觉跟人家一下亲近不少,追上去想和他道个谢,不过他率先想到了那天看见时鸣把他送的纯牛奶扔公园的事儿。
要不是公园有个流浪汉,那牛奶不就浪费了吗?
他这会儿不仅没有一点感激的情绪,反而凶巴巴地质问他:“时鸣,你那天干啥把我给你的牛奶往公园儿里扔了?”
时鸣想起了这事情,淡淡地和他解释:“我纯牛奶过敏,就拿给公园的流浪汉喝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曾轶恍然大悟,时鸣这人看着冷冰冰一块,其实还挺有爱心。
曾轶一下豁然了,主动搭上时鸣的肩,问他:“对了,你怎么也来办公室?”
时鸣任由他勾搭着,漫不经心道:“我无聊。”
时鸣话刚说完,曾轶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曾轶是那种一顿不吃饿得慌的人,加上他爱打篮球,运动量不小,午饭时间又在办公室磨了半天嘴皮子,这会儿终于饿了。
他觉得时鸣应该也饿了,而且这时候出现在办公室,八成也没吃,就问:“你还没吃吧?”
时鸣确实没吃,他饭卡丢了,去不了食堂,当然也去不了小卖部。
这回他总算心口如一地摇了摇头:“还没吃。”
曾轶不想去食堂,中午他想翻墙去吃学校对面的牛肉面,就从自己校服兜里掏出饭卡,一手抓住时鸣离他近的那只手,豪横地把饭卡往时鸣手里一塞。
他的手是很热的,可时鸣的手有些凉。
“我请你吃饭,随便刷。”反正李秘书昨天才往他饭卡里打了一万。
时鸣没有拒绝他,他真的有些饿了。
曾轶塞完饭卡就准备走,但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时鸣:“要不你再上小卖部买个暖宝宝。”
时鸣诧异地望着他。
“你要么?”
曾轶闭眼歪头叹气,有点儿无奈:“不是——”
“是你的手,”他指了指捏着他饭卡的时鸣的那双白净的手,“有点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