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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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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轶心情好了就去学校,周三正赶上他心情好,早上在外面简单吃了点儿,又在公园打了会儿球,到教室的时候,正赶上学校的饭点儿。
孔远明经过十班教室的时候,冲着曾轶谄媚一笑,嘴里倒是不忘了调侃一句“曾车失”。
曾轶冲他摆摆手:“滚。”
曾轶从后门进了教室,往自己座儿上一坐,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旁边塞得满满当当的课桌和一个陌生的书包,倒是率先看到那张课桌底下躺着的一张纸。
他少有的勤快一回,弯腰拾起这张大概是草稿的东西,正要捏成团扔了,捏了一半瞅着不对劲儿,摊开来一看,纸上写着不少他的名字。
隔几行三个字,字是好看,但写的很开,一般人大概都会直接把那名字念成曾车失。
看着纸上通篇的“曾车失”,曾轶当下就不乐意了,他刚还被孔远明就这个名字调侃过一番,这会儿让他再看到这个,直接火上浇油。
曾轶想起来那天孔远明说新来的老师也把他名字念错了,那几乎可以断定是组长或者课代表将他的名字写错交了上去,因为他从来也不交作业,一直霸着各科老师缺作业名单首榜。
他等教室人多了,先问了他们这组谁是组长,有人告诉他是林知知,他二话不说找到林知知的座位,居高临下地盯着人家女学生,心里犯嘀咕,原来是个女生。
他心想要是女生就算了,他从小就告诉自己不要跟女生计较任何事情,但到底看着人家了,面子上过不去,只好展示出那张白纸,对着哆哆嗦嗦的林知知问:“这是你写的吗?”
林知知甚至没看那张纸,光顾着摇头。
她还以为那是情书。每天给曾轶写情书的人很多,但她胆小没写过啊!
曾轶看把人吓着,站得离人家远了一些:“没什么的,要是你写的,下次别把我名字写太开了,我叫曾轶,不叫曾车失。”
他说完就掉头往自己位子上走,从靠近椅子到坐下来,曾轶一直觉着有些不对劲,好似有股灼人的视线正注视着他。
直到他将手里的纸片往桌上一甩,又将头往左边一偏,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边那人的目光。
时鸣站着,背靠着墙,这时候是俯视的姿态,但目光已从曾轶那双青筋虬结的手上转移到他的桌面。
他刚才目睹了曾轶找人麻烦但又没完全找的全过程。
曾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这人长得很是清秀,他是个外双眼,双眼皮的弧度衬得那双眼睛非常漂亮,但他的目光看着太冷了。
曾轶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的人,便使出他一贯的蛮横劲儿,拉着人家的一只胳膊,霸道有力地将原本面对着自己的少年调整成侧站的姿势。
“别这么看着我,不舒服。”他本来还想甩一句傻逼,但对着那张脸,有些骂不出来。
可下一秒他就开始庆幸了,庆幸自己没真骂出来。看着那张侧脸,他这才认出来,这人是前几天在公交车上替他付过车费的男生。
可不太巧么?
时鸣任由他拽着,面朝黑板的方向,顺势坐了下来,又伸出手臂将曾轶桌上的纸张拿了回来。
他解释说:“这是我写的。”
时鸣指了指林知知身后的那张空座:“一天前我坐那儿,是你们组长,收作业的时候老缺你的,课代表催我交缺作业名单,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就来翻你的书,我看你书上写着曾车失,就抄了几张备着。”
见时鸣一点犯了书写错误的意识都没有,曾轶直咋舌,他怎么可能会信这种鬼话,他是不爱念书,可不至于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还能叫人抄错。
不过曾轶本着滴水之恩当涌泉报之的原则,愿意让时鸣死的明白一些。
他二话不说掏出一本书,翻开来看。
那书上写着很大的一个曾车失。
曾轶撇撇嘴,换了一本,照样。
又换了一本,还是。
曾轶:……
他这回无话可说,心虚地把一本本书重新塞回课桌里,但很快整理了情绪,一张脸很板正地看着时鸣,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桌子,面对着他说:“我叫曾轶,你下回可不许再把我名字写错了,知道吗?”
时鸣拿了只笔出来,在算题,眼皮也没抬:“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已经不是组长了。”
曾轶没过脑子,光顾着较劲儿:“放屁,我说有下次就有下次。”
时鸣不理他了。他还看着人家,忽然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时鸣不想理他,曾轶给他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这人脾气不好,他可不想哪天再被人揪着衣领说话。
曾轶一点不恼,他哪儿记得自己揪过人家衣领?他只记得人家对他的帮助,想马上知道人家的名字,就擅自把时鸣脖子上挂着的校牌顺过来看。
“原来你就是时鸣。”他恍然笑起来,把校牌放开。
早上他听人说班里一个叫时鸣的把汤敬打了,他也不喜欢汤敬,听了心里乐。这下见了揍人的本尊……倒不像是会打架的样子。不过曾轶不太在乎别人是否表里不一,他比较注重自己所见而非所听。
曾轶在班里其实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这会儿看着时鸣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拍了人家的肩旁一把,特仗义地说:“那天谢谢你啊,以后有啥事儿你叫哥,哥哥罩着你。”
时鸣觉得他莫名其妙,但又怕他没完没了,只好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晨,时鸣到得比较早,他刚踏进教室,一眼望到自己桌上堆着的各种早餐。
包子油条面包牛奶草莓香蕉。
考虑到这两天才和人发生了矛盾,时鸣自然不会吃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索性往垃圾桶里扔了。
他回来往桌里拿书,一伸手有什么东西倾泻而下,散落在地上。
时鸣捡起那些纯色但很少女心的信封,纳闷儿,谁给他的么?拆了一封来看。
这一封字体娟秀,表达的感情十分文艺,但他一路看下来,发现这封情书不是写给他的。
这封情书是谁写给他新同桌的。
时鸣又拆了一封,这封字体实在称不上好看,表白露骨热切,他草草过了一遍,意识到还是给曾轶的。
他想,事不过三,再拆一封吧。
时鸣边想边拆了第三封情书,还是写给曾轶的。
他开始疑惑,正巧瞥见曾轶课桌里躺着的几个信封,似乎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应该是别班的同学不知道时鸣换座,成了曾轶同桌,默认这两个位置都是曾轶在用,所以往两个桌子里都塞了情书。
实际上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时鸣还是第一次窥看了别人的心意,他虽然觉得无聊,但到底拆别人信件这事儿不大合适,正想把这些情书原封不动塞曾轶桌子里。
就在这时,班长王怡碰巧就问了他数学题。
他点点头说好。
时鸣虽然不大与人接触,但面对别人主动询问自己学习相关的问题,他倒也不吝啬一起探讨。
只是那些情书也就搁置了,没来得及塞进曾轶的课桌里。
时鸣讲完那题,王怡找他要了微信号,说是晚上拉他进班群。
曾轶这时已经坐在时鸣旁边的桌上趴着睡。
他昨晚没睡好,早上又不知怎的醒了睡不着,加上今天上午有历史课,历史老师是他姑,他向来比较尊重,就只好顶着一肚子怨气来学校。
他也就只有历史这门课是好好听了好好学了的。
早读的时候曾轶还在睡。时鸣其实有些佩服这种人,这么嘈杂的书声中依旧能够呼呼大睡的,也是他的一种本事。
实际上早读要求背诵的内容,时鸣早就会背了,因此他早早的找前桌背好,就开始思考怎么把情书塞进曾轶的桌肚。
但曾轶这时候趴着睡,他本来就很高大,他的胸膛几乎抵在了整个桌肚口,要是就这么塞进去,势必会惊醒曾轶,到时候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麻烦了。
时鸣不喜欢麻烦,打算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处理这事儿。
他先拍了拍曾轶的肩旁,那人纹丝不动地趴着,睡得很香。
时鸣叹气,只好加大力度地晃了晃曾轶的胳膊。这回曾轶终于有所反应,他艰难地把脸挪看向时鸣,意外地没有起床气。
曾轶望着身旁人模糊的脸庞,那人的脸上框了一副黑色细框的圆形眼镜,他含糊地问:“怎么了?”
“你的信。”时鸣捏着那些五彩斑斓的情书说。
曾轶想也没想,说:“什么信啊?你扔了吧!”
时鸣好心说:“你还是留着吧,万一有想看的呢?”
曾轶只想睡,哪管什么想不想看:“不要,你扔了。”他说完就继续埋头趴着。
时鸣才不管他要不要,反正东西是他的,还是让他自己处理比较好,一股脑地把情书都塞进了曾轶的桌肚。
但抽手的时候,手腕正好被另一只手钳住,炽热的有力的带着厚茧的骨节分明的手。
隔着校服外套,曾轶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时鸣的手腕。
他其实已经完全醒了,但置气于时鸣,是他把自己吵醒的。
时鸣挣扎几下被钳制住的手腕,脸渐渐有些发烫。他大概是个天然弯,但直到初中的时候才有所意识,从那时起,他就避免和班里男生过多接触。
避免接触,避免麻烦。
时鸣试图挣脱,但曾轶加大了力度。他算看出来了,曾轶不仅脾气差,还有病。
“你干嘛,放手。”时鸣加重的声音带了一丝凛冽,但在早读声里并不突出。
“不放。”曾轶置气,原本埋在手肘上的头也抬了起来,坐得直直的,气压有些低,“这些东西,不管谁的,给我扔了。”
他钳着时鸣的手依旧没有松,又用另一只手从桌肚里抓出好多封信,塞到他正抓着的时鸣的那只手里。
他知道那些信封里装着的都是写给他的情书,这种东西他在很早之前看过几次就没兴趣了。他还注意到,时鸣的手要比他的纤瘦得多,他握着那只手腕,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
曾轶最后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换为老父亲般的疑问:“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瘦,家里人不让你吃啊?”
时鸣被这句话噎住了,捏紧了那些情书,才被曾轶松开手腕。
他瞪了曾轶一眼,张张嘴到底隐忍了一切,趁着下课的功夫,把那些被曾轶退回的情书全扔进了垃圾桶。